野夫曾说过,中国诗人越来越走向圈子化,写诗也越来越成为一件自娱自乐的事情。在这样一个诗歌被冷落的时代,却有一个诗人在一夜之间爆红,她是余秀华。

成为“现象”的三年之后,余秀华带着她的新书《无端欢喜》,穿着一身亮眼的红裙,现身香港书展现场,与作家野夫进行了一场关于爱情与诗歌的对话。这场诗人之间的对话,让现场听众进入了诗歌的世界,也看到了余秀华真实、真性与真情。

余秀华与野夫对谈现场

爱得谦卑,爱得炽热

一首《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余秀华火了,“火得一塌糊涂”。人们热衷于以千百种不同的方式对这首“惊异”的小诗进行各种解读。有人从中读到了情色,有人从中读到了女权,野夫说他从这首诗读出了“对现实锋利的批判性”,而余秀华却笑着回应:“你别这样讲,我对现实兴趣不大,只对爱情感兴趣。”

爱情是余秀华写作最执着的一个命题。如果说在湖北钟祥市横店村封闭的生活是一潭死水,那么余秀华对爱情的期待与向往则使她贫乏的生活泛起朵朵涟漪。

从农人到诗人,余秀华有机会从乡间田地去到大城市,并被诗人群体所接纳,成为其中的一员。她得以认识许多像野夫一样知名的优秀诗人,被他们的才情所打动。野夫打趣地回忆到:“我身边有好几个诗人都曾被秀华热烈地‘爱着’,比如说陈先芳、朵渔等等。”

在野夫的印象中,余秀华聪明幽默、敢于示爱。但她也有自卑胆怯的一面。对谈现场,野夫带领大家重温了余秀华的诗作《我爱你》: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书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稗子是生长于稻田中的杂草,农民总是在劳作时拔掉稗子,把稻子留下。余秀华以稗子自比,将所爱之人比作是稻子,把爱中的自己摆在了一个很低的位置。“当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像一棵稗子,始终无法把内心的自卑驱散,从前到现在,可能到未来,都会是这样的状况。”

在上一段无爱的婚姻中,余秀华倍感痛苦。她为了离婚费尽周折,也曾对着前夫坚决地说出“今天离给你十万,明天离一分不给你!”而真正获得自由之后,余秀华却再次感到了逐爱的无力。

“一棵稗子不会因为被拉到聚光灯下,就变成稻子,因为稻子就是稻子,稗子就是稗子。不论它的光照、水分、温度如何变化,它的本质都不会改变。我想这就是稗子的命运。因为你是一个稗子,无论你如何小心翼翼、如何尽心尽意,你都会面临被拔出来的命运。”

但即便如此,余秀华那颗向往爱情的心却未被冷却。在现场观众提问下,她叙述了自己眼中爱情最迷人的部分,“爱情最让人着迷的部分,就是刚开始的心动。心动的过程是一个非常可贵的过程。”讲到这里,余秀华从先前倚靠的沙发上直起身来,摇晃着马尾,宛若一个活泼的少女,“我们一定要珍惜爱我们的人,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如此爱我们了,一定珍惜爱一个人的心情,因为也许以后你再也不会这样去爱一个人。”

浓的诗情与淡的生活

余秀华成名后,上了电视,出了书,被邀请到各地演讲,出席各类文化活动。但在这些令人眩晕的经历结束后,她还是要返回到湖北省钟祥市横店村。

天马行空的诗歌写作和平淡无奇的乡村生活构成了余秀华身上最大的悖论。在成名之后,余秀华渐渐学会如何与这强烈的撕扯感共处。野夫眼中的余秀华面对镜头、面对人群,她总是嬉笑怒骂,尽量淡化生活中自来的苦难,掩饰着内心深处的伤痛与庄严。

当被问及农村的日常生活,余秀华说自己活在一种十分封闭的状态中,“除了平时这些活动、社交之外,我就呆在我的农村”。在她楼下隔着不到100米的地方,有一个小卖部,村里人都在那里打麻将、下象棋、打扑克,但余秀华很少去看。因为不知道怎么和相亲邻里交流,她觉得还是自己呆在家里更舒服一点。

一年前母亲的离世,似乎没有对余秀华的平淡生活带来太大波澜。“我妈妈去年六月还是七月去世了,我觉得我特别不孝,连她死的日期都记不清。”这一情节仿佛是现实生活对加缪《局外人》的搬演,余秀华也正如一个沉浸在自己文字世界中的局外人,无论是漂在生活绚丽的表面,还是沉到生活灰暗的深处,她都可以像一棵稗子一样,顽强地生长。

余秀华新书《无端欢喜》

“我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写诗歌比较多,平静的时候写小说散文比较多。”余秀华在平静中酝酿并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散文集《无端欢喜》。当谈到未来时,她表示自己会继续写作,但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创作计划,“有时候诗歌写的比较顺手,就想刻意为难自己一下,写一些别的文章”。

本文由“大学新闻”与南京大学新记者 联合首发

文字 | 姜晶琨

图片 | 姜晶琨

责编 | 白净 张晓雨 孔德淇

查看原文 >>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