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放了暑假,我跟着妈妈去了趟外婆家。外婆家位于县里比较偏僻的一个山村,位于北山脚下,一到夏天山里绿树掩映,流水潺潺,虫鸟啾啾。山里清凉透彻,是村里孩子们的不二去处,所以一来了我就不愿跟着妈妈回去了,就在外婆家疯玩了几天,每天跟着外婆邻居家的大明和海鹏去山里抓山雀、掏鸟蛋,拿着弹弓打松鼠,每天玩得昏天黑地。当然我们也不会走得太远,一来家里大人盯得紧,要是走远了赶不上饭点儿或者天黑了回不到家那是要挨揍的,另外大人们一直说深山里面有虎狼,遇上了就把小命丢了。所以我们玩得野归野,但还是比较规矩老实的。

有一天我们三个在山下的溪水边用瓶子灌蝌蚪和小鱼,溪水不深,刚好没过膝盖,玩了一会儿就觉得脚泡的有些发凉,于是我们就起身上岸了。刚坐下就听见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妈呀,是一条全身青白相间的花蛇正向我们身后滑来。我大叫一声:“蛇”,随即站起来就跑,大明和海鹏也起身跳出到几米远的地方。

那条蛇有两尺多长,蛇身扫帚把子那么粗,爬行速度不算快。海鹏年龄稍大一些,胆子也比我们大许多,只见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上前两步,照着蛇身就砸了过去,尽管那条蛇还算灵敏,蛇身一摆动就巧妙地避开了,但尾巴还是被石头擦伤了皮,露出了斑斑血迹。随后那条蛇就掉头向离溪水不远处的一处山崖旁窜去,海鹏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跟了上去,我和大明紧随身后。

到了路旁的山崖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里有一个用几十块青砖搭建起来的简易庙宇,里面有一尊瘦骨嶙峋的彩塑泥人,可能时间久远的缘故上面落满了灰尘。这尊泥塑不同于庙里的菩萨,面目显得狰狞而让人害怕。而刚才逃窜的那条蛇正是沿着青砖与地面的缝隙钻了进去。海鹏用细长的树枝从那个窟窿口伸进去来回搅动,想把那条蛇逼出来,可弄了半天也没有动静,只好作罢,而我本来也比较怕蛇,所以就想拽着海鹏和大明离开。海鹏似乎还兴致未减,瞅了瞅那个诡异的庙宇对我们说:蛇肯定藏在这个小房子里了。说着他又把树枝伸到了这座小庙里面来回试探着,蛇还是没有找到,他倒是一不小心把泥塑人的胳膊碰掉了。因为是山崖旁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庙宇,我们谁都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又返回溪水边玩了一会儿回家了,打蛇的事儿早都忘到脑后了。

晚上睡前我就觉得胳膊抬不起来,脱衣服都困难,外婆也没有当回事,说可能是下午玩水玩的,还责备了我一番。可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我发现,胳膊还是疼的抬不起来,没敢和外婆抱怨,于是呲牙咧嘴地忍着疼痛穿了衣服去找海鹏和大明,去了才知道,海鹏和大明的胳膊和我一样,而且海鹏的胳膊比我的还要严重些,膀子那里都有些红肿了,他妈一遍责备他,一边擦药酒。

回了外婆家,我就觉得这事有点怪怪的,于是和外婆说了海鹏和大明胳膊也抬不起来的事儿。在外婆是追问下我想起了溪旁的小庙以及遇上花蛇的事,就原原本本地把事情描述了一遍。外婆听后二话没说,从篮子里面拿了十来颗鸡蛋用瓷碗端着去了村边的一个会看事儿的婆婆家。那个婆婆上香烧纸后过了一会,看了看我,用手摩挲了下我的脑袋说:“这几个娃呀,得罪了山里的野仙家喽。”

然后和外婆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回家了。

后来外婆准备了香纸和贡品,带着我们几人去了趟山里溪旁的那个小庙,磕头下跪祷告了一番,然后海鹏他爸还把那个青砖砌的小庙修葺了一下,把那只掉下的胳膊重新塑好。回了家下午,我的胳膊就活动自如,海鹏也消肿了,等第二天早上我去他家找他的时候,胳膊一点儿事也没有了。后来外婆耳提面命般的告诉我们:“蛇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以后遇到蛇,千万绕着走,如果它不伤害你,千万不要追打,否则会招到报复的。”

后来大一点儿的时候,我问过几次外婆那个山里小庙是什么神仙,她也回答不上来,只是说:“供奉时间长了,就会有仙气。”我想,那条花蛇是不是也和那座小庙宇有什么关联呢?这恐怕就无从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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