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近十四億人口,如果僅按照每人每天需要喫0.4公斤的糧食計算,每天我們中國人就要喫掉55萬噸左右的糧食。21世紀,誰來養活中國?

  我叫張樹寅,是青島海水稻研發中心一名從事水稻育種的工作者。我要解決的是未來老百姓喫飯的問題。

  挑戰不可能,讓鹽鹼地裏飄起稻花香

  海水稻是一類耐鹽鹼雜交水稻的俗稱,就是具有一定鹽鹼度耐受性的特殊水稻。海水稻的灌溉用水可以使用半鹹水,能夠節約淡水資源。由於鹽鹼地中微量元素較高,海水稻礦物質含量比普通稻要高,同時很少患普通水稻所患的病蟲害,基本也不需要農藥,因此是天然的綠色有機食品。

  我國有15億畝鹽鹼地,其中有3億畝是可以開發利用的。在耕地資源日益趨緊情況下,這些鹽鹼地如果都能夠種上高產量的海水稻,那麼糧食的產量前景是十分廣闊的。

  我們團隊的終極目標,就是要培育出能夠用海水直接澆灌的高品質稻米種子,最終將鹽鹼地變爲沃土。這個事情在過去被視爲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田間選育伴隨着煎熬,失敗率高達95%

  青島海水稻研發中心研發耐鹽鹼水稻已有四年,經過一千多次田間試驗,獲得的中間材料(未正式審定成爲正式品種前稱之爲材料)有三萬多份。每播種一份海水稻試驗材料,我們都懷着一種播種希望的心態。從出苗到收穫,我們會全程跟蹤、精心管理,一畝試驗田可能種有幾萬稻株,查看長勢時甚至需要一株一株扒開看。這個過程是充滿艱辛和未知的

  2017年我們共試種了三百多份水稻材料,其中僅有幾份表現較好,淘汰率達95%。一個海水稻品種,進行雜交8代後,才能獲得相對穩定的品系。每一代就是一年。研發週期長、失敗率高,這無形中就增加了你的工作量,不過更多的還是心理上的煎熬,因爲你發現做了這麼長時間以後,得到的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甚至是相反的。

  不過,越是困難重重,越能激發人的鬥志。藉助海南優越的光熱條件,我們已經成功將海水稻的選育進程從八年縮短爲四年。這是因爲,北方的冬季時間,在海南依舊可以加種一季作物。位於青島的第一代試驗海水稻收割後,我們會將種子帶到三亞國家南繁科研育種基地進行擴繁、雜交,明年再帶回青島繼續雜交。

  “80後”袁隆平奔走田間的身影激勵着我們前行

  研發過程並非一帆風順,但還是有令人振奮的消息。2017年9月,青島海水倒研發中心首批海水稻開始收割評測,4個材料的畝產測產都突破了400公斤,其中產量最高的達到畝產620.95公斤,遠遠超過預期。當天袁隆平院士通過視頻連線的形式,對這個成績給出了“優秀”的評價。這讓我們備受鼓舞。

  袁隆平院士是青島海水稻研發中心主任,也是我們的首席科學家。儘管已經88歲高齡,袁老卻戲稱自己是“80後”,工作幹勁一點不輸年輕人。現在他依然會在稻田間奔走,像導師一樣指導我們。

  袁老有個“小目標”:2020年將海水稻推廣種植一億畝。按照每畝增產最低300公斤來算,每年可以增產300億公斤糧食,可以養活8000萬人口。這個宏大的願景,激勵着我們團隊相互勉勵、不斷突破。

  不同於父輩,我與土地之間是幸福的羈絆

  我父母一直都是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這種滋味,他們算是嚐盡了。他們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脫離土地。

  然而,誰也沒想到,我的工作乃至夢想都與土地緊緊聯繫在了一起。從研究生時期至今,我的主要研究對象都是水稻。女兒兩歲了,我給她取了個小名叫“苗苗”,禾苗的“苗”。

  雖然說還沒有脫離土地,還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但我覺得前途是很明亮。尤其是看到自己播下的種子破土出芽、結上果實的那一瞬間,你知道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我的人生目標就是選育出來一到兩個海水稻品種,然後推廣出去。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我覺得一粒種子蘊含着巨大的能量,不僅僅表現在它的生命力上,更有一種改變世界的力量。

  【編者手記】

  隨着城市化不可逆轉地推進,一批又一批的人們遠離土地。然而,有一個問題,總能將我們的目光拉回,那就是喫飯問題。

  平常的一粒稻米,牽扯着國家的安全大局,蘊含着一代又一代科研工作者所付出的艱鉅努力。當年近九旬的袁隆平院士與張樹寅的身影交織在田間地頭,我們看到了科學巨擘的謙卑與勤勉,也看到年輕“80後”的選擇與堅守。

  有了兩代人的接力築夢,相信鹽鹼地上湧起金色稻浪的美好圖景,將很快呈於眼前。

查看原文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