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露出腦漿,當場死亡;從來沒有摸過這麼多錢,他心裏不安

102、魏大哥之死

魏大哥的未婚妻叫劉秀英,三天兩頭給他來信,每次來信螃蟹第一個把信搶過來,對着全宿舍的戰士們大聲朗讀,她的每封來信開頭幾乎都是千篇一律,螃蟹歪着腦袋感情誇張地念着:“親愛的大國……”大家一邊聽一邊嬉笑。

魏大哥並不生氣,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愛情夢幻裏,他恨不得讓所有人都來分享這愛情的快樂。對於劉月梅和李紅的打情罵俏他置若罔聞,沒有一絲的反應。所以,這兩個不甘寂寞的女人把目光瞄向了娃娃兵嶽天明。

嶽天明長得有點象女孩子,白白淨淨的,天性靦腆,不愛說話,見了生人就臉紅,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樣,在班裏戰友們都把他當小孩。他也確實是個乖乖子,從來不給別人惹麻煩,而且很會察言觀色,深得大家的喜愛。

劉月梅和李紅瞄上了他,純粹是爲了找樂子,她們想找這個天真無邪的大男孩逗趣解悶求刺激。開始是有事沒事就往身邊湊,甜言蜜語套近乎,關心體貼送溫暖。看到嶽天明的衣服破了,劉月梅趕快用針線給縫補,看到嶽天明的被罩髒了,李紅趕快給拿回家用洗衣機洗了。搞得嶽天明懵懵懂懂一時竟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楊村煤礦每個星期天都放電影,煤臺上的戰士們如果在白天已經裝了車皮,晚上一般就不再有任務了,所以大家留下一名戰士在家值班,其他戰士就都去看電影了。電影放映地點在楊村職工籃球場。

一個星期天的晚上,楊村又在籃球場放電影,煤臺戰士們留下嶽天明一人值班,其他四人都去楊村看電影。今晚放映的是《青春之歌》。這個影片我過去看過,因此,看了個開頭,我就提前回去了。當我走進煤臺靠近宿舍時,從屋裏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我也沒有多想,徑直推門進屋,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呆了。

我的到來顯然讓她們感到意外,她們威脅我說:“既然讓你撞見了那你就一起上吧,不然,我們就告你們。”

我氣憤地說:“你們現在趕快離開這裏,就當我什麼也沒看見。”劉月梅和李紅見我態度冰冷強硬,趕快穿上衣服怏怏離去。

我趕快把嶽天明捆綁的手腳解開,嶽天明滿臉羞紅,低聲說:“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女人,真沒想到。”

我說:“是呀,真是太無恥了。”

嶽天明說:“你可千萬別把今晚的事給說出去了,太丟人了。”我說:“就是說出去誰會信呢?就怕她們反咬一口,叫我們喫不了兜着走。”

嶽天明說:“哎呀,要是那樣可怎麼辦呢?”我說:“不到萬不得已,她們一般不至於這樣做。”

打哪兒以後,嶽天明再也不敢一個人值班了。劉月梅和李紅反倒異常平靜,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對嶽天明照樣是熱情不減。時間一長,這李紅竟對嶽天明動起了真情,劉月梅看李紅來玩真的了,也就知趣的撤了.只是嶽天明卻怎麼也喜歡不起李紅來,儘管李紅長得漂亮出衆。

嶽天明與她相處如履薄冰,她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喜歡玩弄各種類型的男人,這次遇上嶽天明這個單純透明的大男孩,她竟有點愛不釋手了。但是不能排除她作爲一個玩家對自己的玩物好奇的心理。

一天夜裏,電話鈴響了,魏大哥接到任務後,趕快讓大家起牀做好裝車皮的準備。大約十一點鐘左右,我們各就各位開始裝車。我開着絞車拉動車皮徐徐前行,單金釗第一個打開煤鎦子的閥門,螃蟹第二個,嶽天明第三個,魏大哥第四個,也是最後一個。

就在車皮剛剛裝滿,魏大哥關閉煤鎦子閥門時,一個意外發生了。魏大哥腳下的踏板由於日久風化雨淋腐蝕,突然一下子斷了,魏大哥一腳踩空,從十幾米的高牆上摔了下來。我趕快關停了絞車跑過去,看見魏大哥的頭部被火車皮撞破,露出了腦漿,當場死亡。

103、齊洪亮

魏大哥死後,連隊又派齊洪亮到煤臺擔任班長。齊洪亮剛剛從四班副升爲七班長,工作能力很強,因此被派到煤臺來擔任班長。齊洪亮一到任,首先推薦提名讓單金釗擔任煤臺班副班長。這在以前,由於人數少,煤臺只設一位正班長。

這樣,他不在的時候,煤臺日常事務就由副班長單金釗安排。第二,齊洪亮的到來。煤臺戰士們自己開火起竈做飯,喫飯不再輪流到連隊食堂往煤臺打飯了,而且伙食提高了很多,除了連隊正常的伙食補貼,礦部也經常給予相當的補貼。

齊洪亮個子不算高,矮矮胖胖,白白淨淨,能言善辯,八面玲瓏。他今年二十二歲,內蒙呼和浩特人。他的社交能力很強,到煤臺不久,就與楊村煤臺幾乎所有工人混得爛熟。他說話風趣幽默,平時與人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毫無距離感。由於他喜愛喫涼皮,名字又含有一個亮字,被人們戲稱涼皮。對此他一點也不介意。這並沒有影響他在煤臺的威望,反而增添了人們對他的幾分喜愛。

他的社交範圍遠不止此。他很快認識了楊村火車站的工作人員。楊村站作爲大同市通往礦區的一個小站,雖然是小站,地位卻很重要。因爲這裏有好幾個煤臺,礦區的大量原煤,都是通過這一座座煤臺運出去的。每個小站負責着調配車皮的重任,與小站的工作人員搞好關係對部隊煤臺裝車皮工作意義重大。

首先時間上可以照顧,儘量安排在白天,儘量錯開飯時。或者集中時間一次多裝幾個車皮,因爲每個月的車皮計劃數是一定的,早早完成了裝車任務,這個月就可以放心大膽的休息。

齊洪亮來了以後,戰士們基本上避免了在晚上被電話鈴聲驚醒起來裝車的麻煩。甚至飯時裝車的時候也很少。有時一個月的計劃,用上半月的時間就完成了,下半月的日子就清閒多了。這對我的學習帶來了很大方便。

楊村站有個副站長姓侯,人稱老侯。他與齊洪亮是內蒙老鄉。這老侯身材高大,儀表堂堂,對煤臺的戰士們都很友好。他老婆孩子都在內蒙,自己長期住在小站,每月至多回家一次。因此難免有孤獨寂寞的時候。

老侯喜歡跳舞,但由工作性質不能隨便離開崗位,小站的人員不多,又無人頂替他的班,很是鬱悶。齊洪亮看出了他的心思,就邀請劉月梅、李紅等幾個楊村女青年經常到小站找老侯跳舞。有時在小站老侯的宿舍裏跳,有時在煤臺劉月梅的值班房裏跳。每次跳完了舞他們就買上酒菜一起喫喝。

時間一長大家混熟了,交往的深度就逐漸增加,跳舞唱歌就不能滿足雙方的需要了。這樣一來老侯和齊洪亮的開銷就增加了許多。老侯在鐵路上班工資高還能頂住,齊洪亮是一個窮當兵的哪裏有這筆開銷呀。

機會終於來了。一天,一個老闆模樣的中年人來到煤臺,用一口南方口音說:“這裏誰是領導呀,我找你們領導呦。”大夥用手指指齊洪亮。

老闆從衣兜裏掏出一盒良友香菸,熟練地打開包,每人先散發一棵;又掏出一個精緻的打火機恭恭敬敬地挨個給點上;然後從一個小皮夾裏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齊洪亮,說:“我是公司的業務員,想與你談點業務啦。”

齊洪亮接過名片看了一眼,上面寫着:廣東永發煤炭燃料公司副經理黃永善。齊洪亮趕快伸出右手說:“黃經理,你好你好!什麼事,說吧。”

黃經理說:“事情是這個樣子的,我們公司與人家簽訂了合同,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可是我們到現在還沒有給人家發貨,現在的車皮太緊張了,你們可不可以先勻給我們二百噸,讓我們救救急。”齊洪亮說:“這個恐怕不好說,我們的車皮是早已計劃好的,不能隨便減少呀。”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不是讓你們減少車皮計劃,而是先把計劃讓給我們,我們的計劃馬上下來,月底之前一定能下來,只是我們必須要在二十號之前把貨發出,不然,違反合同,誤了人家生產,損失就嚴重了,拜託拜託,幫幫忙,你們是部隊好說話,照顧照顧啦。”黃經理一邊着急地比比劃劃,一邊說着。

“那我們也得與領導請示報告,聽聽領導的意見。”齊洪亮遲疑着。

“哎呀,你就是領導啦,不用請示啦,就算是交個朋友啦,以後多多合作啦。”說着,從小皮夾裏掏出一個鼓鼓的信封遞給齊洪亮,說:“一點小意思啦,帶弟兄們喫點酒啦。”

104、侯站長

齊洪亮接過信封一看,裏面裝着厚厚的一沓子十元大團結,心裏一緊張,平時口舌伶俐的他竟說話開始結巴起來:“不不,不,黃老闆,這可不行,不行。”黃老闆說:“一點辛苦費啦,勞務費啦,按勞分配啦。”

齊洪亮鬼使神差一般猶猶豫豫地把信封裝進了口袋。問黃老闆:“那,什麼時候裝車呢?”黃老闆笑了笑說:“這就對了嘛,男子漢大丈夫要痛快嘛,今晚十一點就在這裏裝車啦。我已經打聽清楚了,你們今晚有四個車皮,正好是二百噸啦。”

齊洪亮心裏坎坷不安,但還是拍拍胸脯說:“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吧。”

黃老闆笑笑說:“這才象是領導說的話嘛,我就喜歡這樣的領導,年輕有爲,有闖勁纔有前途啦。那我們晚上見面啦。”說完,又與齊洪亮等幾個戰士一一握手道別。

黃老闆走後,齊洪亮把幾個戰士叫回宿舍,他從衣兜裏掏出黃老闆給他的信封,從裏面取出一沓子十元大團結,用手指邊沾唾液邊數,整整一百張,共一千元。他們在這裏當兵,每月就十來塊錢津貼,手裏從來就沒有一下子摸過這麼多現金。

我和幾個戰士一點反應也沒有,好像這一千元與自己毫無關係。齊洪亮一時也不清楚這一千元該如何處置,想了半天,他說:“這就算是咱們煤臺的福利吧,到了外面誰也不許說出去,特別是到了連隊更不能瞎說。我們把這些錢用來改善伙食,從今天起,弟兄們誰想喫什麼咱們就買什麼,罐頭汽水葡萄酒,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喝白酒,白酒喝醉了誤事。”

齊洪亮說話算數,可是戰士們開始都不好意思說出來,主要也是平時的伙食已經很不錯了,都幹上連隊裏的小會餐了。齊洪亮只好主動自己親自到商店去採購。午餐肉,水果罐頭,山楂汁飲料,葡萄酒,格瓦斯汽水,甚至麥乳精,葡萄糖等等,能想起花錢的地方都大方大膽地去花。

可是,戰士們誰都沒有花錢的意識,因爲大家喫得好,穿得好,就連平時每月連隊發的十來元津貼也花不掉,實在沒有花錢的地方。這也許是年輕的緣故吧,他們太年輕,太簡單,就像一張白紙,沒有污染,只有對現狀的滿足,沒有對未來的奢望。

因爲他們知道自己的過去,他們還無法走出對自己過去的回憶,走不出記憶中的那片熱土地,忘不掉那片熱土地上的父老鄉親,那是一羣面朝黃土背朝天一滴汗珠子摔八瓣的父老鄉親,這些模糊而清晰的圖畫永遠是他們生活的底色和思想的背景。想想這些,就是他們的將來,他們還有什麼對現在的生活不能滿足呢,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改變什麼,因爲他們太年輕,太簡單,就像一張白紙。

當下,齊洪亮把這一千元裝進自己的口袋,走出煤臺,到楊村車站去找他的老鄉老侯。老侯一聽說:“小老鄉,你的膽子呀也忒大了,這麼大的事你能做的了主嗎?你把車皮讓給了人家,部隊那邊怎麼交代,你想過嗎?他說到月底有計劃,如果沒有怎麼辦?你去那裏再弄四個車皮回來?”

這一說,齊洪亮立時傻了,他說:“我當時就只想着那一沓子錢了,沒想那麼多,現在怎麼辦呢?”

老侯說:“你現在已經接了人家錢,就應該替人家辦事,這樣吧,這次就算了,我先給你安排四個車皮再說,不過,你最少得給我四百元,要是換了別人,至少也得八百。我估計他不是着急就是壓根就沒有報批車皮計劃。不然,他不可能出手這麼大方。以後再有車皮的事你就來找我,讓他每個車皮出一百五,我分給你五十,這樣,神不知鬼不覺,不遭任何嫌疑,錢就能穩穩當當到手了。你如果還想掙錢,可以賣煤,煤臺的煤天天汽車不斷往上拉,一個月給他賣三五百噸一點也看不出來。你們那幾個孩子兵都還沒長啥心眼,好喫好喝把他們管好了,還能替你幹活呢。”

齊洪亮一聽樂了,說:“還是大哥有經驗,我以後可指望你了。”老侯說:“咱們弟兄不用客氣,不過你要清楚規矩,車皮我負責,我要拿大頭,煤你負責,你拿大頭,每噸煤按三十元算,我要十元,怎麼樣?”

齊洪亮連連說:“當然可以了,沒有大哥你,我能做什麼呢?”倆人密謀了很久,從此關係更加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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