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拍你会感到恐惧的事物。因为如果你不拍他们，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看得到他们。

——摄影师黛安・阿巴斯 (Diane Arbus)

《闪灵 (The Shining)》的双胞胎姊妹，是整部电影中最令人寒毛直竖的桥段。关于这个桥段的意义，一如电影中的其他每一个诡谲暧昧的安排，都已经有千百种说法。但我今天要说的是双胞胎背后的真实人物。

The Shining, 1980

Leon Vitali 是导演史丹利・库柏力克 (Stanley Kubrick) 的私人助理。他负责替导演完成那些耗费体力的事（比如完成 5000 个童星的试镜以找到适合演出 Danny 的演员），而有些灵光一现的点子也出自于他。

剧本中，原本并没有双胞胎姊妹之类的「鬼」东西。据说 Vitali 拿了一张著名的美国摄影师黛安・阿巴斯的双胞胎女童照片给导演做参考，让库柏力克爱死了这个点子，立马把这个桥段加进电影裡。

不过，也有另外一个说法是：库柏力克不仅认识这名摄影师，而且根本替她工作过，双胞胎女童的照片应该是库柏力克自己的灵感。

然后，我在黛安・阿巴斯的传记书《控诉虚伪的影像叙事者——黛安・阿巴斯 (Diane Arbus: A Biography)》（Patricia Boworth）裡头找到了这个奇特场景的描述：1950 年的秋天，摄影师夫妇黛安和亚伦・阿巴斯每週六会去纽约格林威治村某个演员朋友家裡，参加一个比手画脚猜字游戏的聚会。「黛安经常会带一个替 Look 杂志拍照、才二十一岁的菜鸟摄影师一起来，他的名字叫做史丹利・库柏力克。」

他们在 1940、1950 年代就有密切往来是肯定的，但双胞胎的灵感还要再晚一点才会发生。

1960 年代之后，黛安・阿巴斯拍摄的兴趣开始转向社会边缘人，例如肢体障碍、侏儒、巨人症、裸体主义者。2006 年的电影《皮相猎影 (Fur: An Imaginary Portrait of Diane Arbus)》中，摄影师妮可・基嫚对于患有多毛症的邻居小劳勃・道尼的迷恋就是以黛安・阿巴斯为本的半虚构传记。

Fur: An Imaginary Portrait of Diane Arbus, 2006

此外，双胞胎、三胞胎也是令她无比著迷的创作主题。她说：

「地球上已经有（而且未来还会继续产出）无限数目的万事万物。所有的个体都是不同的：他们有对不同事物的渴望，对不同事物的知识，对不同事物的迷恋，而且他们看起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事物。这正是令我著迷的主题：不同。」

1967 年圣诞节，她带著摄影机前往纽泽西参加一个当地多胞胎家长们举办的圣诞派对。被妈妈精心打扮成一模一样的七岁双胞胎 Cathleen 和 Colleen 站在白牆前，让黛安・阿巴斯拍下这张鼎鼎大名的照片。

这张照片和《闪灵》中的双胞胎的共同之处，正是黛安・阿巴斯热衷的那个主题——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事物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对双胞胎的微妙不同都在脸上难以形容的情绪差异，正是这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一样中的不一样」让人寒毛直竖。

Identical Twins, Roselle, New Jersey, 1967

一如往常，库柏力克没有隻字片语的线索。但「双生」与「镜像」确实是《闪灵》中一再看得到的脉络。比如 Jack 在浴室中抱著出浴中的裸体美女，镜像中已是开始溃烂的女尸。

最后，摄影师黛安・阿巴斯结束人生的方式也有如电影场景：

1971 年 7 月 26 日，为忧鬱症所苦的她在日记本中留下「Last Supper」两个字，接著把安排自己每天行程的记事本放在通往二楼浴室的楼梯上，然后在浴室的浴缸中完结她不寻常的摄影师生涯。

她的遗体在死亡两天后才被当时的男友、已婚的艺术家马尔文・伊斯瑞尔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