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轉自華商韜略,作者陳藥師,創業邦經授權轉載。

創新只屬於年輕人……嗎?

站在一線的企業家會選擇退隱,但別忙,他們也會再回來。

張忠謀退休了、郭臺銘從政了。宏碁創始人之一的施振榮在宣佈退隱之後又復出了,原因是公司經營不善。

他的創業夥伴、今天華碩的董事長施崇棠也是如此。

在2008年、2016年,施崇棠先後提出要退出江湖,還讓華碩的創始人之一徐世昌重回華碩的懷抱,做自己的接班人。

但是接班這個過程遲遲沒有開始。施崇棠甚至對《新聞週刊》說,自己“很對不起徐世昌”。

明知對不起,爲什麼還堅持呢?外界各種猜測。

主流觀點認爲,不相信年輕人是主要原因。

沒有一副藥能包治百病。年輕人也不見得就能實現創新。

或許施崇棠不肯離席的重要原因是,手機業務的失敗,讓他內心焦灼……年輕人究竟行不行?

從財報來看,2018年,華碩手機業務虧損超過62億新臺幣,摺合人民幣在13億以上。

近些年來,華碩手機業務持續低迷,出貨量、銷售額迅速向谷底跌落,之後,CEO沈振來辭職、手機業務被第一梯隊遠遠甩開。

壯心不已的施崇棠不得不承認,華碩的手機業務已經失敗。

作爲臺灣華碩公司的董事長,施崇棠在這工作了25年,承認手機業務失敗,帶着悲情色彩。

是的,我們少見一家不把手機當主業的企業能把手機做好。畢竟華碩的主業是電腦主板和PC。可相對今天風生水起的手機廠商,華碩進入這個戰場的時間並不晚。

在遙遠的2003年,華碩推出驚豔世界的第一款手機——J100。彼時,華爲差點賣給摩托羅拉,雷軍還在思考未來和人生,史蒂夫·喬布斯被查出得了胰腺癌。

距離他們創造智能手機的商業奇蹟,還有一段時間。

可華碩手機的驚豔只是曇花一現。

功能機時代、智能手機時代,華碩都乏善可陳。領先一時,不代表永遠領先。

在J100之後,華碩也曾全力以赴迎接智能手機浪潮。

2013年,華碩曾經推出一款跨界產品,將平板電腦和手機融合起來。簡單說,手機可以鑲嵌在平板電腦的後背,完成充電。

大屏和小屏融爲一體,很快就變成了雞肋,被華碩放棄。

世人容易記住華碩的名字,容易忘了他們還賣手機。

既然手機戰場如此殘酷,爲什麼華碩還要衝進來呢?

因爲PC市場更加慘淡。

2015年,IDC的數據顯示,全球PC出貨量減少了8%,是2007年之後最慘淡的一年。當時,PC行業的“五絕”中也有華碩,他們的出貨量也在下降,逆勢增長的是蘋果,銷量和華碩已經比肩而立。

施崇棠當年接受《壹觀察》採訪時曾表示,華碩進入了第三次生死攸關的時期。在他的記憶中,華碩有過兩次“生死攸關”。

2006年,是他所說的第一次艱難時刻。

彼時施崇棠意識到,華碩代工業務和自主品牌之間開始產生矛盾,自主品牌的增長影響了代工業務。

《經濟觀察網》提供了這樣的數據:2006年,華碩自有品牌筆記本總出貨量達到了530萬臺,比2005年大漲150萬臺。在530萬臺的總出貨量中,代工出貨量增幅極小,僅爲255.7萬臺,比例爲48.2%,2005年,這一比例則是60.5%。

其實在一年前,施崇棠就發現了危機的暗影。

關於華碩要拆分自主品牌和代工業務的傳言喧囂塵上。而施崇棠也確實在調整公司架構。一直到2007年,施崇棠宣佈,第二年,自主品牌業務歸華碩,代工業務分成兩家公司經營。

這次改革成效明顯。此後,在顯卡、光驅行業華碩都是領軍人物。筆記本電腦業務也進入全球前五。就算是現在,每出售的三臺電腦中,就有一臺配備了華碩的主板。

這時候,施崇棠已經有意要“退位”。但第二次危機接踵而至。

想喘口氣真難,不是不信任年輕人,只不過是命運多舛。

2008年,代工業務和品牌業務剛剛分開,關係還沒有理順,經濟危機就來了。

這一年的第四季度,華碩開始出現超過8000萬美元的虧損。本來已經半退隱的施崇棠就跟柳傳志一樣再次出馬,拯救華碩。

在之後的一年裏,施崇棠減少庫存,改變企業結構。《二十一世紀商業報道》記錄道:2009年一季度,華碩筆記本70天的庫存週轉時間,降到了45天,存貨淨額由974億新臺幣降到134億。

前兩次都成功了。第三次如期而至,那就是進入智能手機領域。在減少庫存的同時,寶島IT老兵施崇棠親自管理智能手機業務。

但這次,他沒有順利交出讓人滿意的答卷。

1994年,施崇棠加盟華碩,擔任董事長和總經理,此前,他曾經和六位朋友一起創辦了宏碁。

那是一個漫長的、也是臺灣企業界耳熟能詳的故事。兩位同姓友人共同創業——施崇棠和施振榮在1979年創辦了宏碁公司,施崇棠負責計算機事業部。

施振榮名聲顯赫,被稱爲臺灣IT教父,他讓宏碁成爲臺灣首屈一指的電腦品牌,還將這個品牌推向世界。聯想創始人柳傳志就自稱是施振榮管理哲學的忠實粉絲。

“如今有多少叱吒風雲的臺灣IT公司,當年都是喝着宏碁的奶水長大的。”

這句話並不誇張,華碩就是其中一個喫奶的孩子。

1989年,宏碁遭遇行業危機。有四位資深工程師決定退出,並且創辦了華碩。

施崇棠選擇留下來,陪伴自己的精神導師施振榮,同時也爲華碩出了60%的資本金。

三年後,宏碁迎來曙光,業績開始向好。而華碩則陷入了危機。當時,管理層甚至決定將華碩出售,施崇棠還幫助他們一起找買家。

但是買家都不感興趣。

再一年之後,42歲的施崇棠決定加盟華碩,開啓自己的創業之路。他曾經回憶說:“記得當年,華碩是從一個小小的、昏暗的冰果室開始的。我們對於技術充滿狂熱,全心希望能夠以精深的技術闖出一番天下”。

彼時,施崇棠發現,華碩最大的問題是缺乏人才,之前的工程師紛紛離開。於是他開始動用自己的各種關係去挖掘人才,招致麾下,不願意來的,就做顧問。

人才還是不夠,他就開始搜索母校臺大的通訊錄,給電機系的小同學打電話,拼命畫餅,讓他們相信加入華碩,前途遠大。

這個餅最後變成了觸手可及的驢肉火燒。

進入華碩,施崇棠就開始跟巨頭英特爾廝殺。1995年,英特爾揚言要做主板老大,並且號稱要出貨1000萬片主板。但三年後,老大變成了華碩。

對於英特爾來說,這個決策確實不明智。因爲當時臺灣的主板業務非常強大,每年臺灣企業向英特爾採購的微處理器佔據總銷量的70%。

你敢和我競爭,那我就不買你的產品。

英特爾不再強硬。而華碩正好又接到了惠普電腦的主板大單,小而美的公司開始成長爲鉅艦。

可當走到移動端時代,施崇棠卻似乎顯得不太明智了。

他曾對《壹觀察》說,華碩的智能手機要在“2015年進入全球前10,然後進入全球前5”。

他還曾說,中國大陸管移動端的爆發叫風口,而中國臺灣則叫“馭浪”。

可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堤高於岸浪必摧之。況且華碩手機還不是秀木、高堤。實際上在那個時代,手機廠商能活下來的都是精英,大部分廠商成了分母。

2006年—2007年,中國湧現出5000多個手機制造商。到了2014年施崇棠已經躊躇滿志要做智能手機的時候,90%的手機廠商銷聲匿跡。

2014年,中國的手機廠商只剩下59個了。

當然,施崇棠也不是盲目樂觀,當時華碩手機在中國臺灣、俄羅斯的市場佔有率都是第一,在東南亞一帶的排名也在前三甲。

可是,中國內地市場強手環伺,突圍並不容易。

施崇棠也說,最艱難的事情,是從PC廠商向移動端廠商的轉型。

“PC企業做手機一定會首先想到借用傳統PC銷售渠道,但其實無論是消費者購買習慣,還是渠道對產品的接受甚至抗拒度都並不適合,因此如果不拓展新渠道就是死路一條。”

雖然,之後華碩在天貓、京東、蘇寧易購等電商平臺拓展了渠道,但效果不明顯。

時間到了2017年,中國臺灣的手機廠商集體跌落。鈦媒體APP的數據告訴我們:

華碩沒有完成2500萬臺的出貨量;HTC出貨量持續下滑,在1000萬臺左右——早已不再是銷量第一的智能手機之王了;宏碁就只有500萬臺的出貨量而已。

施崇棠所說的轉型之路並不成功。華碩ZenFone 3雖然配置華麗,但售價也達到了5000元以上。

沒有競爭力,品牌溢價也很奇特。

據說溫文爾雅的施崇棠總愛用動物來做比喻,就連ZenFone2的官方定位都是“性能怪獸”。

他曾經說:“如果開始比鑽山洞,你這個巨獅要鑽不過去,就會死掉。”

巨獅起初是施崇棠對華碩的定位——規模做大,一統天下。比起什麼狼性文化,巨獅顯得沒那麼low。

但顯然,巨獅鑽進智能手機這個山洞的時候,確實沒能鑽過去。

2018年年底,施崇棠宣佈,華碩智能手機業務已經失敗。

但是失敗並不代表着離場。ZenFone並沒有停止迭代、第六代還將在印度發售。

施崇棠打算讓華碩手機更加小衆化,他們進入了遊戲手機領域,也叫電競手機。

一款手機,具備普遍的功能,但主推遊戲體驗。雷蛇在2017年推出的Razer Phone就是電競手機。

媽媽又該擔心我的學習了吧?

當時雷蛇、黑鯊、紅魔,這幾個公司都推出了電競手機,不過也只是停留在將手機外觀與遊戲元素相結合的限度。

華碩走得更遠。

《中國經營報》寫道:華碩初代ROG Phone不僅在手機側面創新性地使用了虛擬按鍵與額外的充電、音頻接口,還支持包括輔助散熱器、雙屏幕拓展塢、桌面拓展塢、外接手柄、電視投屏等在內的多款外接設備,其全套組件甚至需要一個20英寸的行李箱進行包裝。

20英寸相當於半米高了,裏面居然是一臺手機。

價格呢?12999元!

就算只買個手機也需要5999元。

友商的電競手機價格大概是他的一半左右。

電競手機靠譜兒嗎?《中國經營報》認爲不太靠譜兒。因爲手機遊戲本來屬於碎片時間玩耍的,這跟跑到網吧或者用強配置電腦在家玩遊戲有着本質區別。

換句話說,這麼貴買個手機玩遊戲還不如買PS4、Xbox或者裝臺PC機划算。

而且,就算是現在最火爆的“喫雞”遊戲,在低端手機上都能玩,買那麼貴的電競手機有什麼意義?

華碩也意識到了這些問題,於是他們和騰訊締結了深度合作,一起深度開發ROG Phone 2。至於深度到什麼程度,還不得而知。

施崇棠還坐在董事長的交椅上。

自媒體“一波說”提供了一種說法:

施崇棠看準了人工智能領域,準備趕上這波兒“馭浪”;還開發了基於人工智能的機器人。而“準接班人”徐世昌則認爲,華碩應該進入“新零售”這個馭浪,這引起了下屬的反對。

實際上,前任CEO沈振來離職顯得很悲壯,但他將創立一家新公司,專門研究人工智能物聯網,華碩將收購其30%的股份。

換個戰場,繼續玩。

我們也換個角度,施崇棠已經快70歲了。但曾經一統江湖的教主願意相信新一代,並且放權、飄然隱退嗎?

張忠謀可以、郭臺銘這麼做了。其實,最近,香港臺灣都有傳奇商人宣佈退場的消息傳來,年輕人嗷嗷待哺。

曾經,臺灣是IT企業的孵化地,臺積電、鴻海、宏碁、華碩都曾經各領風騷數十年,至今江湖上依然有關於他們的傳說和耳語。

可是輝煌久了也會變僵化甚至腐朽。回看大陸,再過不到兩個月,連55歲的馬雲都要退休了。或許他覺得,急流勇退正是時機。

對了,馬雲曾在一次峯會上說,臺灣七八十歲的人還在想着創新,這不行,應該給年輕人機會。

於是,他自己就把機會留給了年輕人。

是的,臺灣經濟需要的不是經驗而是魄力,轉型的魄力,銳意進取的魄力、打破常規的魄力。

至於老人家,深藏功與名,相忘於江湖,也挺好。

魯迅筆下的九斤老太總是慨嘆:一代不如一代。而社會還在向前邁進,進步超乎想象。老一代的打拼與堅持依然值得肯定甚至被歌頌、被記憶,但未來總會是年輕人的。

周杰倫的歌聲也曾經被質疑過,轉眼間,他的歌迷也都步入中年,但他的歌聲依然會被傳誦吟唱,只不過,我們需要新鮮的聲音,要不然,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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