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3Cp\u003E一\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至道无餘蕴矣》这本书源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至今已经三十多年了。当时我在美国威斯康星大学(University of Wisconsin Madison)历史系攻读中国近代思想史的博士。我的兴趣主要是上半世纪知识分子对乡下的认识,因而选的论文题目是“梁漱溟及民粹主义的选择在中国”(Liang Shuming and the Populist Alternative in China)。对梁漱溟先生的著作研究得越深入,越觉得他的思想有意义,但没想到我能有机会到中国大陆去作研究,更不用说能见到梁先生本人。正好19\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5\"\u003E79\u003C\u002Fi\u003E年中国和美国建立外交关系,同一年,南京大学和威斯康星大学签订互换交流学者的协议。那年秋天,我作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来中国学习研究的美国学者之一,来到南京。\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19\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5\"\u003E79\u003C\u002Fi\u003E年与现在不同,学术界对梁漱溟先生思想并不熟悉,不过大部分学者通过两年前出版的《\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毛泽东\u003C\u002Fi\u003E选集》第五卷,知道\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毛泽东\u003C\u002Fi\u003E批评过梁漱溟先生。我们来南京大学的这批美国研究生都被安排了指导教师,而南大历史系教授当中只有伍贻业教授对我的研究题目感兴趣。伍教授有儒学研究背景,又曾在收藏有民国时期材料的档案馆工作过,兴趣和经验比较广,也愿意帮助我学习。我到了南大以后,还不知道是否能去拜访梁漱溟先生。\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0年4月中旬,南京大学外办开始联系梁先生的单位——中国\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1\"\u003E政协\u003C\u002Fi\u003E,没有结果。5月底,我直接给梁先生写信。6月8日,梁先生回信,欢迎我到北京去看他。\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二\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伍教授和我\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0年6月18日到达北京,第二天去向中国\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1\"\u003E政协\u003C\u002Fi\u003E办公室的李数女士报到。王芸生先生的追悼大会恰好也是6月19日在\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1\"\u003E政协\u003C\u002Fi\u003E礼堂前厅举行,而我们当天临走的时候追悼会正好结束。李数看见梁先生从礼堂出来,介绍我们双方认识。没想到,梁漱溟先生当下很随意地要我们乘坐他的小车随他回家。这样,我们第一次来到梁先生的住地——北京木樨地22楼5门9层17号,进行了两个小时的谈话。第二天上午八点钟我和伍教授再去,之后的两个多星期,几乎每天早上去梁先生家访谈,一共十三次。\u003C\u002Fp\u003E\u003Cimg src=\"http:\u002F\u002Fp1.pstatp.com\u002Flarge\u002Fpgc-image\u002FRXooIwbA2FrjPJ\" img_width=\"600\" img_height=\"400\" alt=\"林琪:我与梁漱溟\" inline=\"0\"\u003E\u003Cp\u003E19\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5\"\u003E79\u003C\u002Fi\u003E年底,梁漱溟移居木樨地复兴门外大街22号高干楼,在此安度晚年,并接受了两位美国学者越洋访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第二天谈话快结束时,我们问梁先生可不可以将每次的谈话内容录音记录下来。梁先生前一天随意地请我们随他回家,此刻又欣然同意录音。当时中国刚开放不久,跟其他中国人正式相处时,我经常会感觉他们有一点犹豫。梁先生一点都不是。恰好相反,和梁先生谈话十分自然,似乎没有不可以问的问题。这样子从第三天开始,每天早上去木樨地录音两个小时左右的访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第一个访问梁先生的外国人,但这不是第一次有外国人访问梁先生。例如,1932年4月4日哈佛大学哲学系的WilliamHocking教授有一次在北京采访过梁漱溟先生。Hocking留下的笔记描写梁先生说话的声音非常低,以致茶馆的服务员需踮着脚走路。半世纪以后,梁先生仍然低声说话。结果是录音带有的部分听不清。不过正如Hocking所说,梁先生说话说得很慢,有时会停顿一下,同时也说得非常清楚,完全是标准的普通话。我当时在中国学习还不到九个月,不过听懂梁先生的话不成问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Hocking记录梁先生紧跟着他自己的思路,不跟着Hocking转换话题。我们的访问也是这样。我本来告诉梁先生要谈三个大题目:乡村建设的思想、儒家思想和佛教。谈话基本上都在这大范围以内。梁先生说什么经常好像有所准备,说法不异于其他时间讨论同样的题目。他叙述自己过去的思想和事情时喜欢按时间顺序讲。有一个故事给我们讲了两次,第二次的说法与第一次基本上相同。梁先生好像特别愿意讨论佛教。我们也没想到梁先生会主动地要说清楚1953年\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6\"\u003E毛泽东\u003C\u002Fi\u003E批判他的背景和经过。\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们采访梁漱溟先生时,主要是伍教授说话。每天晚上我和伍教授讨论当天的访谈。伍教授帮我解决人名不清楚等小问题,然后我告诉伍教授第二天想提的问题。早\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5\"\u003E上访\u003C\u002Fi\u003E问梁先生时,大部分是伍教授替我提问题的。同时梁先生说的话如果引起伍教授的兴趣,伍教授就随即提他自己想问的问题。谈话有时停顿,是为了等梁先生找出有关的手稿给我们看。其中有一篇手稿到现在还没有出版,作为本书的附录。还有时谈话停顿,是因为梁先生拿出废纸——一般是打开的、已用过的信封,写字给我们看。我还保留着这些字条,它们的复印件也将在本书中出现。偶尔录音带上听得到保姆孙梅娣在旁边接\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电话\u003C\u002Fi\u003E的声音。她有时也会促请我们早一点结束谈话。后来从梁先生的儿子梁培恕先生的信中得知,这是由于她自己认为梁先生劳累,并不是梁先生本人的意图。\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每天跟梁先生谈话时,我都感到轻快。梁先生谈什么总是很严肃,不过并不严厉。他给我的感觉是又轻松又深沉。梁先生说话不是戏剧性的,但同时很有趣味儿。虽然梁先生很少微笑,我还是感觉得到他有一定的幽默感。今天再听录音带上的其他声音——或是梁先生说话时用扇子打手掌的声音,或是保姆在厨房切菜的声音,都让我回忆起那时候留下的明快心情。7月5日,访谈的最后一天,像头两天一样,没有录音。这次不是正式的坐下采访,而是梁先生请我们在他家里吃饭。当然是吃素,我还记得其中一个菜是番茄鸡蛋。我们临走时,梁先生送我们每一个人一幅他的书法作品。送给我的是朱熹的一首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送给伍教授的是诸葛亮的话:“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除了在他家访谈梁先生以外,我们也访谈了一些别的人,其中有的是通过梁先生介绍的。7月1日,伍教授和我有机会去拜访梁先生的老朋友张申府先生。张先生和梁先生是顺天高等学堂的同学,但是辛亥革命后梁先生在报社工作的时候他们才开始有来往,成为朋友。年底12月6日,我和伍教授去青岛时,见到梁先生介绍的一位信道教的老学徒,薄蓬山先生。梁先生在北大时,薄先生开始跟他学习,二十几年来在梁先生家一直是梁先生的朋友和助手,并曾在邹平当过乡村建设研究院教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们回南大以后,梁先生帮我联系他的学生田慕周先生。我第一次和田先生谈话是\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1年4月8日到10日,在南京,9月10日、11日又有两次长时间的谈话。田先生是燕京大学毕业的。很多燕京大学毕业的学生当时都到晏阳初所在的定县去了,田先生反而去了邹平,然后去了四川,一辈子都把梁先生当成老师。\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1年以后,我与田先生一直保持联系,我每次到中国时一般都会到上海去看他。\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1年秋天,我已经在南大作研究两年了,准备回国。离开中国时经过香港,9月21日我在香港有机会采访王皎我先生,也是通过梁先生的介绍。梁先生在香港时与王先生有来往。王先生去香港办书店之前,也有一段时间在河南省辉县百泉当过乡村师范教师。\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19\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5\"\u003E79\u003C\u002Fi\u003E—\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1年我在南大作研究的时候,有两次和伍教授到外地去作研讨。\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0年6月18日至7月6日在北京是第一次。访问梁漱溟先生和张申府先生以外,我们也采访过千家驹先生和何思源先生。第二次是\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0年11月18日至12月7日到山东去。在山东,我们到过曲阜、济南、邹平和青岛。在曲阜,采访了曲阜师范学院的颜润生先生。在济南山东大学采访了朱玉湘先生、胡汶本先生、王先进先生和房金堂先生,在济南也采访了孙子愿先生。在邹平参访的地点包括邹平县城、孙镇和冯家大队。最后去青岛看了薄蓬山先生。一共在山东访问了二十\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五六\u003C\u002Fi\u003E个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0年认识梁漱溟先生以后,接下来的七年时间中我有多次机会去看望梁先生。在我快结束南大的两年访学临回国之前,\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1年夏天再次到北京去,7月19日访问了梁先生。\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4年底至\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5年,我带了一批美国大学生去北京学习。\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5年1月1日去拜访了梁先生,然后一直到暑假数次去梁先生家。\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6年夏天我又去了中国,6月份、7月份都去看望了梁先生。\u003Ci class=\"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 chrome-extension-mutihighlight-style-3\"\u003E198\u003C\u002Fi\u003E7年10月至11月,中国文化学院召开梁漱溟思想国际研讨会,我也参加了此次研讨会。11月3日我到梁先生的家去。这是我最后一次跟梁漱溟先生见面。\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2013年秋天我又回到南京三个月,再一次与伍贻业教授合作,开始把三十多年前采访梁漱溟先生的录音整理成文。我来中国之前,已有把录音转成文字的粗略的草稿。在此基础上,伍教授和我仔细地修改文本。伍教授把录音又听了一遍,我把文本与当场写的笔记对照,对草稿提出疑问。每个星期我们几次面对面商讨,又听录音,又改正文字和标点,尽可能解决问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限于篇幅,我在这儿没有系统地分析梁漱溟先生的思想,但我想点出一两个想法。梁漱溟先生是一个现代人物,直面二十世纪中国的难题。从1921年《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出版以来,有人一直认为他是保守的儒家,但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把梁先生限于当作传统儒家的典型,就等于带上了眼罩,挡住梁先生所想开创的新方向和新的可能性。梁漱溟先生完全靠自学。他对儒学和佛教的理解,是自己直接看原书得出来的,没有先通过他人历史积累的对儒学和佛教的认识。我们想理解梁漱溟先生,要同样对待他,不带假设,直接读他的著作。\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阅读本书,会知道梁漱溟先生晚年想讲佛教,认为《人心与人生》是他所写的书中最重要的一本。佛教与人心,这两个题目是梁先生很早就开始注意,一辈子都关心着。同时梁先生也关心人生。他跟我们谈话的内容表明他在政治上很活跃,也认识许多军事人物。梁先生因当时中国社会上民不聊生的现状而心有感触。这种个人对社会的责任感可以算是中国传统态度,不过梁先生在这点上并不能简单地作出传统式的选择。传统思想上个人行为对社会现象有一定的因果关系。到二十世纪中国,个人行为与社会现象之间的关系在思想上变成问题,不再有可靠的联系。梁漱溟先生的难题是怎么把这两者又联系在一起,在现代的情况之下将个人行为怎么联系社会,联系历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梁先生认为到了二十世纪中国社会文化结构垮掉,必须重新构造。这是危机,但同时也是难得的机会。梁先生要依靠孔子对人类的明智见解,在现代情况下,培养以前没有过的新文化和社会。出发点是小社团,在经济方面就是合作社。社团的结合性在于人与人、人与社团的彼此重视。社团内彼此交流讨论来解决当下的具体问题,培育出新的活泼的、有主体性的合作社团。很多合作社联合起来,就形成一个新社会和新文化,又避免资本主义道路的残忍,又参与进步的现代性建构。梁先生盼望的这种合作主义,也许在当代的中国还有意义。\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作为一个现代人物,梁漱溟先生的焦点放在未来上。他面对着具体的社会性和思想性难题,提出了新式的问题:进步本性是什么?将来的人类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怎么达到它?梁先生在思想和行为上,出发点总是生活、生命,都要同时了解中国,以及人类的未来的可能性。他思考问题时,不管是传统思想的、现代社会的还是人类本性的问题,都要揭开表面下的结构。在这点上,梁先生经常质疑人们无意识的日常假设。梁先生所认识的事实是有历史性的,且都在变化。在他所了解的过去和不断演变的人性基础上,梁漱溟先生渴望人类社会和文化的创新。\u003C\u002Fp\u003E"'.slice(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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