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3Cp\u003E去年7月18日,著名歷史小說家、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研究員凌力因病在京逝世,享年76歲,中國當代文壇痛失英才。凌力生前筆耕不輟,作品屢獲大獎,是公認的一支具有巾幗風範的力筆。身患重病後,她依然時刻惦記着寫作。剛剛由北京出版社出版的《凌力文集》,實際上早在凌力病中即已編選完成,之所以叫文集而不是全集,是凌力的意思,“她想病好後繼續寫呢。”文集責編、原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總編輯隋麗君感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今年7月18日,北京作協和北京出版集團共同主辦凌力追思會,京城部分文學評論家和作家彙集在一起,在凌力逝世一週年之際,講述他們所熟悉的凌力,以及她寫作與生活的件件往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她在雅正的寫作之路上創造了奇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在八旬評論家謝冕心中,閱讀凌力,就是閱讀她這個人,她的人生和歷史結緣,也因此會被寫進歷史。\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謝冕眼中,凌力不僅是歷史學家,更是卓越的文學家。她寫順治皇帝和董鄂妃的愛情,在順治皇帝寫贈師父的一首詩中發現了祕密,順治的詩是:“洞房昨夜春風起,遙憶美人湘江水。枕上片時春夢中,行盡江南數千裏。”凌力從這首詩讀出了順治帝內心的隱痛,凌力說:“我透過這首詩看到他無邊的寂寞和悲哀。”謝冕由此舉例稱,她在這裏完成了從歷史學家到文學家的過渡。\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凌力曾對老評論家、原《文藝報》主編謝永旺說過:他是她所認識的人中,唯一一個讀過她全部作品的人。謝永旺說自己確實讀過她的全部作品,認識凌力是自己幾十年編輯和文學工作中一件幸運的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謝永旺認爲在現代歷史小說中,出版於60年代的姚雪垠的《李自成》應該是一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作品,“老實說第一部寫得真好,但以後一部不如一部。”而凌力的小說在他看來始終保持水準,沒有一部是重複前人的,也沒有一部是重複自己的,“她每部作品都給我們奉獻出幾個與以前決然不同的、具有個性風采的人物,她稱得上一個創新型的作家。”\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凌力的語言也很講究,大場面金戈鐵馬、大氣磅礴,細微處又優美動人,令人入迷。謝永旺記得有一次和作家張潔聊天,張潔也稱讚凌力的語言好。“張潔是非常有才華的人,講到同輩作家她不是那麼慷慨,但是對凌力她很佩服。”\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凌力的語言好是共識。謝永旺稱讚凌力的語言有古典美,有清代語言的特點,這和她注意在生活中感受提煉分不開。他回憶:“有一次開會我們一起上峨眉山,第二天很早,就聽到大殿裏傳來僧人做早課的聲音,我聽了一會兒就起來到大殿外面去看,那裏已經有很多人圍觀。喫飯時我問凌力注意到了嗎?她說第一聲鐘響她就起來了,就坐在大殿裏,和僧人一起做早課。她說感覺到莊嚴、肅穆,整個心沉下來、靜下來。”對此謝永旺的印象很深,他自己是遊客一樣的參觀,而凌力不放棄這樣的機會,“後來她把這一段感受寫在了《暮鼓晨鐘》裏,康熙到碧雲寺參加早課,有108響鐘聲、樂聲和僧人的誦經聲,寫得很漂亮。”\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文學評論家曾鎮南說,在新時期文學長篇歷史小說的發展中,公認的應該有三大家,姚雪垠、凌力和唐浩明。凌力的作品他看過兩部,一部是《星星草》,是在大學裏唸書時看的,他覺得雖然有一些技術結構、歷史認識上的限制,但是有一種初登文壇的作家的才氣。“一個女作者寫捻軍流動作戰的歷史,寫得生機勃勃,真刀真槍,蠻像那麼回事,當時給我的印象很深。”\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學者、資深媒體人解璽璋總結凌力對歷史小說寫作的三點貢獻:一是對歷史真實和歷史感的追求,這個“感”是作者與讀者建立的一種契約;其次她提出了歷史的可能性,用這個確定了歷史小說文學性的邊界;再者,她對歷史小說審美價值的追求,劃清了和通俗歷史寫作的界線。“她是有誇張、有虛構、有想象,但她是有度的,氣質上還是知識分子的特徵。”\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而學者孫鬱的話也具有總結的意味:凌力的歷史小說走了雅正的寫作路子,在雅正的這條路上她和姚雪垠等前輩一樣創造了奇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專業是搞導彈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與歷史、文學豈止是萬里之遙\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有一次,老評論家張炯和凌力共同參加一個歷史小說研討會,在張炯印象中,凌力是一位外表秀美、大方、嫺雅的女同志。旅途中他們交談起來,張炯才知道原來凌力是學習軍事通信工程,搞導彈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謝冕說,她學的專業,簡單說是關於導彈的,專業的名稱是無線電控制工程系飛航式導彈專業,這與歷史、文學豈止是萬里之遙。導彈行進和展開的模式給她的長篇小說以啓發,這是多麼神奇。\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有一次凌力講到四川擔擔麪,讓謝冕很喫驚,感嘆她驚人的記憶力。她記住了擔子上的那些佐料,而且都記錄下來,數下來有20多種。謝冕感慨:“從這裏可以看出一個作家的成長不是簡單的,她對生活觀察到這麼細,這一點我也特別敬佩她。”\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原北京作協祕書長李青與凌力交往不少,她直言凌力熱愛生活,愛好廣泛,性格非常開朗。她們兩個人都是慢性子,每次作協開會,喫飯喫到最後的總是她倆。“凌力做一手好菜,喜歡旅遊,還喜歡看球,幾乎所有球賽不落。有時候也訴訴苦,說在中國男作家挺風光的,女作家就不行了,不僅要寫好自己的東西,家裏所有的家務還一樣也不能落。”李青感慨,這麼多年跟凌力就像親人一樣,她的去世讓她感覺失去了一個至親至愛的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作家陳建功、隋麗君夫婦80年代就和凌力成爲好友,但在凌力晚年,陳建功仍有一件非常遺憾的事。“隋麗君時不時到她那兒去商量書怎麼改,我都是當車伕。去的時候我問隋麗君能不能上去看她。隋麗君說問問,問了後凌力說別上來了,我們都留着年輕時意氣風發的形象吧。”所以陳建功只好聽隋麗君回來報告凌力情況:今天吞嚥困難了,說不出話來了,今天只能眨眼了。在咫尺天涯中思念,直到凌力去世後才能去和她告別。\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做一個東西我要費多大力氣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他們就這麼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謝永旺眼中的凌力爲人誠懇、謙遜而溫和,令人很容易親近。“她的清史知識當然非常豐富,但她從來不以這種豐富的知識來教人。我有時候說錯了話,違背了清史的某些知識,讀錯了字音,她都是直接地、隨意地、不動聲色地糾正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而她的謙遜還表現在能反思和聽取意見上。謝永旺回憶:“1987年初我們一起在南寧參加一個歷史小說研討會。會議期間我和天津的滕雲閒談,都說讀《少年天子》覺得情緒有點滿,凌力當時沒說什麼。兩三年後她寫完《傾城傾國》給我寫了一封信,說這個稿子已經交稿了,在南寧你和滕雲都說我的《少年天子》寫作情緒漫溢,所以這次我寫得力求冷靜、銳利,是不是達到我就不知道了。”信裏面還說,作家李準說有一種創作觀點叫做“我不讓你哭,也不讓你笑,我就是讓你想一想”。她覺得這是有些道理的。謝永旺當時很感動,“兩三年了,我們隨意的一段話,她記住並且反思,在新的作品中注意到,這使我覺得她的爲人非常好,是可親近的。”\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評論家牛玉秋所談讓我們見識到一位女作家的工作性情。2006年中國作家協會組織出訪美國。這個團很有意思,大家說他們丟衣服、丟錢還“丟人”,“丟人”指的就是凌力。\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行人從洛杉磯到拉斯維加斯,之後坐飛機到紐約。上了飛機後不一會兒,作協辦公廳主任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問:“看見凌力沒有,凌力在哪兒坐着呢?”“沒有,沒看見她。”這一下把團長和領隊都急壞了。大家落地馬上和機場聯繫,確認凌力被落在了機場,只好安排她乘下一班機過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原來凌力有隨時隨地做記錄的習慣。登機口人多,她嫌亂,就換了個地方去記東西。記着記着,沒聽到廣播,就把登機這個事忘掉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從平常聊天中,李青知道凌力對寫一部小說所下的功夫,不僅僅是看清史,還要把所有能找到的檔案資料全看了。李青回憶:“有一次我在機場看到一本通俗清史小說,大段抄她的東西,回來我跟她說別人抄你的東西,把你虛構的人物當成真事戳到自己的作品裏。凌力聽了說做一個東西我要費多大的力氣啊,他們就這麼抄。那時候維權也不好做,後來凌力說只能由它去吧。”\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她非常安靜\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有時甚至讓人感到過度謙和\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北京作協主席、作家劉恆說起自己與凌力的緣分,在座的誰都不如他深。首先兩人都屬馬,凌力大一輪。更主要的是他們共同完成過一部作品,那就是電視劇《少年天子》。\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劉恆說他拿到《凌力文集》時感覺特別沉,打開之後覺得真漂亮,立刻產生了一個想法,這是一個紀念碑。“當我想到‘紀念碑’這個詞時又想到一個詞,就是‘墓誌銘’。這個詞看起來好像不是特別好,但我覺得文集裏面的文字是凌力文學生命的墓誌銘,也是她肉體生命的墓誌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劉恆回憶,自己雖然和凌力在一個單位共事,之前卻並不特別瞭解她。但是劉恆發現凌力說話會臉紅,這讓他覺得非常意外。“我們作家協會的幾位大姐,張潔、陳祖芬、凌力都非常漂亮,但是風格差別非常大。張潔犀利,祖芬大姐燦爛,凌力非常安靜,有時甚至讓人感到過度謙和,所以她始終有某種神祕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一個偶然機會,一位香港出版商買到《少年天子》的版權後找劉恆改編。通過這個改編,劉恆和凌力有了靈魂深處的交流。\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劉恆感到,在凌力柔弱溫和的外表下,藏着一個大悲傷。“我最初不明白是什麼,看了《少年天子》我發現,小說裏有一個主題是死亡。這個悲傷跟她對生活、對生命、對死亡的看法有直接關係。她寫到烏雲珠死的時候說,一口氣不來,去何處安身立命?”劉恆覺得這不是內向型性格導致的外在謙卑,這是一種深深的傷感,“這種傷感孕育了她的文學,孕育了她人性的光芒,也孕育了她文學的巨大價值,以及她對生命、對人生的認識。”\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劉恆記得《少年天子》劇本沒寫完就開拍了。一個月後,他趕到現場看,覺得片子不行,便跟主演潘虹談。潘虹說:“斯琴高娃演的孝莊太厲害了,我沒法超越。”\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根據自己對凌力小說的理解,劉恆對潘虹說:“斯琴高娃是皮革,皮革是用來抵禦風寒和獵殺的,而你要像絲綢一樣柔軟,你不要追求皮革,你表現柔軟就行了,你用柔軟把皮革的硬包在裏面。”後來戲拍得非常好,潘虹對凌力充滿了感激。劉恆說:“我感到很榮幸,我知道我背後站着一個像絲綢一樣柔軟、像皮革一樣堅硬的偉大的女人——凌力先生。”\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浙江女作家袁敏因故不能到場,她寫來一篇深情的《祭凌力》,由陳建功在會上代讀。她在文章中回憶,自己和凌力交往時間不算太長,但凌力是那個會永遠住在她靈魂深處的人。\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她們相識於80年代,在京郊門頭溝一個叫向陽口的小村莊,那裏青山碧水,春天開滿粉白色的栗子花,一口珍珠湖清澈見底,是一個至今想起來仍然會心馳神往的地方!\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袁敏讀了凌力的《星星草》立刻崇拜得不行,女作家韓藹麗帶她去見凌力。袁敏沒想到凌力像一個和藹親切的鄰家大姐,一點也沒有那種寫出大部頭歷史小說的學者應有的威勢和氣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那一次她們玩得很開心。凌力用珍珠湖裏的河蚌和自家小院裏種的韭菜,加上紅辣椒,炒了滿滿一大盆,用湖裏下網撈的河蝦做蝦餅,喫得袁敏大快朵頤。\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後來,凌力自己買了一條鐵皮船,她把船漆成天藍色。一條船可以坐四五個人,她們常常坐船出行,然後在河水深處下蝦籠子,第二天早晨去收網。活蹦亂跳的河蝦在清晨的曦光裏通體透明。\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之後,向陽口成了袁敏在京求學期間最愛去的地方,把那兒當成了在北京的家。\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現在回想起來,袁敏覺得和凌力、韓藹麗在門頭溝向陽口村的那段快樂時光恍若隔世。去年凌力走後連着幾個晚上,她都夢見向陽口,夢見珍珠湖上那條天藍色的船,夢見凌力坐在船頭對她說:妹子,生活比寫作更重要,不要忽略自覺的快樂!\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兒子的回憶\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我只有一個媽媽,媽媽也只有一個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凌力之子曾旭輝當天也到現場,他的回憶讓人感到其失母的切膚之痛,也從中更加了解了凌力的善良與堅強。\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曾旭輝說,自有記憶,媽媽對於他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除了天生血緣帶來的親情,她永遠是那麼美麗、溫婉、文秀、和藹,他曾多少次在被窩裏暗自慶幸她不是“別人的媽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稍懂事後,曾旭輝才隱隱約約體會到媽媽的不易:“她離婚後一個人帶着我住在姥姥姥爺家,她始終恬靜淡泊,獨立堅強,志向高遠。唯獨對我,她感到很愧疚,總是想辦法彌補我。姥爺姥姥經常打趣說:莉莉心頭兩件寶,一是兒子二是書。”\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凌力很早就開始了文學創作,有兩件事令曾旭輝印象最深,一是她總在看書、寫作,甚至1976年住在地震棚裏也點着蠟燭寫;二是她天天去故宮“玩兒”,持續了好幾年,笑稱自己是紫禁城的土地奶奶,其實她是去皇史宬翻閱資料,午飯只是幾片面包一瓶水。\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凌力第一部作品《幼年》出版時,曾旭輝在上小學,他得意而又自豪地將書送給同學,心裏對媽媽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層:我有一位既能造導彈,又能寫書的媽媽。\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少年天子》獲得茅盾文學獎時,曾旭輝祝賀媽媽說:您太棒啦!做兒子的現在壓力真大!凌力卻很平靜地說:能得獎是幸運,比起文學前輩們咱還差得遠,你媽媽沒有望子成龍,只希望你能自強自立,有追求,活得真實就夠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前一段時間,曾旭輝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了凌力手繪的元末和清初時間圖譜,摘錄了蒙古皇族、清皇族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以及他們身邊發生的歷史事件,用打印紙一張一張粘連起來,平鋪開來有幾十米長。“每一頁、每一筆娟娟雋永的字跡,想來是她不同時期做出來的。”想到媽媽創作如此耗心費神,曾旭輝不禁再次潸然淚下。\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完成《北方佳人》的創作後,凌力的健康狀況一直不佳,但她心中有個未了的願望:寫曾爲西路軍的父母親的故事,併爲此做了大量準備。然而事與願違,2008年,凌力被診斷爲肺癌。“我帶着媽媽不斷輾轉於各大醫院做檢查,也幸虧有親朋們的幫助,最後竟奇蹟般地解除了警報,確診爲肺結核。”曾旭輝回憶道。\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然而結核病的治療也對身體傷害極大,一年多的大量服藥讓凌力的身體更不如前,尤其是腿腳行走慢慢變得困難,但她還是堅持着治療。“其實媽媽對生死看得很淡,心中之大念只是能夠恢復健康,繼續寫作。”\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但命運的安排卻是如此殘酷,誰都沒有想到,漸凍症會找上凌力。\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2014年9月確診那天,醫生拿着檢查報告對曾旭輝無奈地、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是他和醫生的約定:不當着凌力的面說破病情。凌力問醫生:我以後是不是會呼吸衰竭而死啊?一向嚴肅的醫生竟笑着說:還早呢,還早呢。那晚,曾旭輝一夜無眠,他說自己終於體會到了母子之間那種無可替代的情感,“事業、愛情都可以再來,而我只有一個媽媽,媽媽也只有一個我。”\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漸凍症是醫學界公認的五大絕症之首,從不能行走、無法講話、喪失咀嚼吞嚥功能,到最後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漸凍症也是最爲殘酷的病,因爲生命凋零的每一個進程,病人全都能很清楚地感受到。\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凌力2014年行走困難,2015年無法走路,2016年喪失語言和進食能力,2017年只剩一兩根指頭可以活動,到2018年只能轉動眼睛,其間還伴隨着各種神經疼痛,難以入眠。“媽媽所經歷的苦難是旁人無法體會到的,但她一直用樂觀的態度和頑強的意志進行着抗爭:堅決不臥牀,努力鍛鍊說話和寫字能力,延緩發病的進程。她咬着牙用注射器完成一日三餐,用眼球輸入法在電腦上打字交流,儘可能保持身體清潔,像正常人一樣。”\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凌力拒絕了所有朋友、同事、同學的探望,“也許是害怕無法交流,也許是不願別人看見病中的樣子,但更多的,還是希望留給大家的都是美好回憶吧!爲此她還特意叮囑過我:等媽媽走後,你一定要替媽媽向大家道個歉。”說到此處,曾旭輝難言地哽咽起來。\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去年5月15日後,曾旭輝的繼父和凌力先後住進301醫院,凌力的病因是肺部感染。醫院成爲曾旭輝的第二個家。每天不到一小時的探視,是他與媽媽共度的有限時光。7月17日整夜他是在醫院長椅上熬過的,18日早晨醫生說凌力身體狀況還穩定,誰知僅過兩個小時就傳來了噩耗。\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曾旭輝說,照顧媽媽四年多的時間,很漫長也很短暫,卻是他生命中最重要、最有意義的經歷。在媽媽最需要的時候,陪在了她身邊,晨醒昏定,耳提面命,無論多麼艱辛,都是一種幸福。\u003C\u002Fp\u003E\u003Cp\u003E今年4月,曾旭輝將父母合葬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牆上。在儀式中,他默默對媽媽說,兒子雖然資質平庸,但您的遺願我會盡最大努力去完成,請您在冥冥之中指引我。您是兒子心中最初的和永遠的愛,也是最初的和永遠的神。\u003C\u002Fp\u003E"'.slice(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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