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每年3月Art Basel HK時,我想念去年在瑞士巴塞爾的巴塞爾藝術展感受到的香港沒有的欄目「城藝之旅」(Parcours)了。對我來說,這纔是真正的「誠意藝術之旅」呀。

Parcours 主視覺應該是取色自這個廣場的窗?

Parcours 在法語裏有路線和旅程的意思,而在德語則是障礙賽的意思了。考慮到巴塞爾其實在瑞士的德語區,我也樂意用德語的意思~

Parcours 在巴塞爾市內的歷史中心區域的公衆與私人空間,展出針對現場環境而創作的雕塑、藝術介入項目及表演。2018年的 Parcours 在6月11日-17日舉行,主題爲《Telling Stories for the Future》,意在探索什麼藝術作品可以講述我們的生活。

本文是我去年的 Parcours 尋寶之旅,以我拍到的照片,我眼中的風景與故事爲準。

假如國寶會說話

我也想和博物館裏的古物激情對講呀!

Nedko Solakov

‘Antikendoodles’, 2018

Antikenmuseum Basel und Sammlung Ludwig, Kunstlichtsaal

保加利亞藝術家 Nedko Solakov 自從1992年就開始在博物館的玻璃櫃上亂塗亂畫了——以一種普通人的搞笑吐槽視覺。對於她這種以藝術之名行駛一般人想到也不敢做的惡作劇,與心儀的展品對話,我也是很羨慕了。這個展是在巴塞爾古代美術館(Antikenmuseum Basel und Sammlung Ludwig)舉行的,是不是更棒了!

貝尼尼大概也會喜歡的

現代版聖特蕾莎的狂喜!

Georg Herold,

‘Heyday’, 2013; ‘Aktivistin’ 2013; ‘Beverly’, 2011/2017

Basler Münster, Kreuzgang

這裏是巴塞爾最著名的教堂。藝術家 Georg Herold 現在科隆生活和工作。 這個無論動作、顏色還是面料都很開心的雕塑,讓我想到了貝尼尼的經典巴洛克狂喜雕塑大作,是反映教堂里人的心情嗎?反正是能反映我的心情了!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看到,都特別一顆賽艇。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但此刻的我是興奮的

Hannah Weinberger

‘Down There’, 2018

Münsterplatz and Rittergasse

走在老城最中心的大街上,我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不禁想起以下這段:

樓下一個男人病得要死,那間壁的一家唱着留聲機,對面是弄孩子。樓上有兩人狂笑;還有打牌聲。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親。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魯迅《而已集》

咦,不對,這怎麼連貓叫都出來了?

原來這也是作品!就在巴塞爾生活和工作的德國藝術家 Hannah Weinberger 在中心街道10個下水道下裝置了不同的聲音作品:包括但不限於貓叫、蹦迪音樂、車水馬龍、裝修、啼哭的嬰兒、教堂唱詩班......全部與附近建築有關,讓你分不清真假。這件作品也揭示了城市地下世界的過去——例如有些密道就用作僧侶和尼姑的幽會......

一旦得知這種設定,我遇到沙井蓋都忍不住停下聽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有找齊10個!當然,很多遊客並不知道這個設定,觀察他們被嚇到的反應就更有趣了。這不是正是 parcours 中的 parcours 嗎?

廢棄的藝術家工作室

離詩最近的一刻

Mark Manders

‘House with Notional Newspapers’, 2018

Offene Kirche Elisabethen, Pfarrhaus

說這是個教堂,我覺得更像個廢棄的90年代豪宅。裏面有報紙、防塵薄膜等造出來的施工現場,滿是完成到一半卻已經開裂的雕塑和塵土。由於我是晚上去看這個點的,所以有了如題的感覺。

中場休息~

看了幾個,我已深深愛上這種感覺了!最後我共花了兩個半天找齊了這些藝術品。樂趣在哪?

拿着開頭那個地圖,在不大也不小的巴塞爾老城區尋寶的樂趣。很多展品並不是那麼明顯,到後來除非猜不到,否則絕對不提前看介紹,更增添了一份樂趣。對比巴塞爾主會場,特意去尋找這些分會場的觀衆其實少很多~

展品是藝術家提前選定城市相關地點去放置和創作的,比在冰冷的畫廊和熱鬧的展會觀看,又多了一份語境和感覺。Parcours的 小冊子會介紹這個地點的歷史。同時憑藉這個可以逛盡這個城市的各個博物館和美術館。

而每個藝術品附近都有志願者,和TA的交流、甚至找到TA也成爲樂趣了。

信仰之手

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Caroline Mesquita

carlier gebauer 'The Machine Room', 2018

Historisches Museum Basel, Barfüsserkirche, Chor, Barfüsserplatz 7

巴塞爾歷史博物館(Historisches Museum Basel)原來是個「赤腳修士」教堂,裏面還有原汁原味的歷史展品——中歐國家都特別喜歡這種操作。

1989年出生的法國藝術家 Caroline Mesquita 的作品亂入在其他中世紀的雕塑中還挺合適的。我更愛的是這些氧化金屬的細節帶出的被破壞和滄桑感,在物是人非的教堂內看特別有感。

聽說地下市場的肉

和優雅的鐵藝更配哦

Marina Pinsky

‘Strata of the Slow, Buried Trench’, 2018

Historisches Museum Basel, Haus zum Kirschgarten

又是歷史博物館,不過是在另一棟老建築裏的分館。對比現代的極簡,我還是更愛那個精美而繁複的年代呀。以前去博物館光看顏值,現在歷史懂多了一些,真是覺得每塊鐵皮後都是戲。看着1986年出生在莫斯科,現在工作於柏林的 Marina Pinsky 的這些仿真肉和貨架置於展品當中的“奇觀”,是不是更有感覺了?

(關於肉背後的藝術故事,下個月我會在上海 RAM 的「肉鋪」見到你嗎?)

平平無奇的石頭如何裝逼?

變成存在主義的石頭吧

Elmgreen & Dragset,

‘Hanging Rock’, 2017

Antikenmuseum Basel und Sammlung Ludwig

回到最開始提到的古代博物館,七拐八彎在樓上找到的這塊被串起來的巨石顯得岌岌可危。策展小冊子說這是一個反應自然之美(喵喵喵?)和“存在主義決定”的作品。去年的我直接就忽略這句裝逼話了。

現在我多少成爲了存在主義的粉絲(雖然並未深入研究),看到這個有點危險、不知所措和醜陋的石頭,再想想存在主義先驅之一的尼采就曾在巴塞爾大學任教這事,於是無論是不是,我成功地把這些連起來了——這不也是一種存在先於本質的存在主義嗎?

博物館花園裏的祕密基地

今時今日,什麼纔是值得典藏的?

Paloma Varga Weisz

‘Bois Dormant – Cabinet’, 2015

Historisches Museum Basel, Gartenpavillon, Haus zum Kirschgarten

這是歷史博物館後花園的一個小房子,平時是不開放的。藝術家的作品彷彿是童年回憶的封存。藝術家1966年出生在德國的曼海姆,我心裏唱起了《Rebecca》,你又有沒有感覺?

面向你的城市

我怎麼感覺有一點綠

stanley brouwn, Jan Mot

Kunstmuseum Basel, Foyer (1st floor)

小冊子上寫了一句,藝術家不希望告訴各位這是什麼。而地上都是世界各地的地名。巴塞爾藝術博物館有我最愛的馬爾克的《動物的命運》,絕對是巴塞爾最國際化的一個藝術場所了。只是面朝某個地方這件事,我怎麼覺得有點綠。

蜂巢怪人

一個自我保護得很好的肥宅

Pierre Huyghe,

‘Exomind (Deep Water)’, 2017

Garden of the Allgemeine Lesegesellschaft Basel

皮埃爾·於熱的《Exomind (Deep Water)》(2017年)是一名俯身的女性形象,頭上生長出蜂窩。蜂窩內的蜜蜂們將會對花園內的花朵傳播花粉。這件作品原來是放在日本太宰府的。於熱是很喜歡玩生態平衡的藝術家。以下只是我個人的腦洞:肥宅(介於家裏蹲和宅男之間的生物)能形成自己的自生自滅自我滿足的生態挺好的啊。

你有 FREE style嗎?

這就是城藝之夜

Ad Minoliti, ‘Play Tango’,

6月16日晚,則是 Parcours Night,全城各地點將會延長開放時間,各場地還會有表演。我特別喜歡這個藝術家以綠色三角爲背景,再拿着幾何畫作跳舞的作品。這個舞蹈還代表了阿根廷婦女的生育自由權利,那真FREEstyle了。

對 Tino Sehgal 的一見鍾情

Tino Sehgal(提諾·賽格爾)絕對是本次最大發現!感覺以前即使知道也不會記住的,他是一個你必須要體驗才覺得妙的藝術家。我在巴塞爾遇見了他的作品兩次。

第一次在貝耶勒基金會的花園,有個女生對我突然唱了30秒的歌曲(聲音真是好聽,所以應該不會有人打斷她的)。唱畢,她說:「這是根據我見到你第一印象想起的歌曲,來自 Tino Sehgal。」

第二次在本篇開頭市中心廣場那個Parcours 的 booth 裏看資料,工作人員突然很用力地倒在了地上!半分鐘後,他站起來說:「XXXX,來自 Tino Sehgal。」

我忘了自己當時的反應,但我這種反射弧過長故作冷靜的人確實不好玩。後來我坐在那裏看了三批人的反應,好玩死了!我還去跟志願者交流了一下,你們一天要換幾個人?他們都要學習這個用力的假摔嗎?

小聲:如果引進他的作品有,金主爸爸感興趣嗎?我都想到好多有趣的玩法了。

不過話說回來,比起巴塞爾展會現場那些可以買回去,或者拍照美美的作品,你覺得這些如何?花費上千塊去擠人山人海的巴塞爾藝術展那幾個密集見證高價作品的幾個小時,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我走在路上想起魯迅就不可以咩?

在巴塞爾展會以及最頂尖的博物館,確實可以看到歷史絕不會忘記、已經被證明存在意義的大師。而 Parcours 裏出現的藝術家,被記住的幾率有多低?記錄和報道這個活動的文字很少,連巴塞爾自己的官網都鏈接丟失了。

我認爲 Basel Parcours 和其中的作品,確實在 Telling Stories for the Future,所以我留下了這一份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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