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不能破產了事。

起底樂伽公寓:專坑畢業生和外地人 涉房源20萬套 專家:不能破產了事

2019年的七夕節,對於剛畢業的袁曉東來說絕對終身難忘。當天,本想送女友回家的他突然刷到一條消息:樂伽公司發佈官方公告稱無力履行合同、沒有經營收入無法償還客戶欠款。瞬間,他知道,自己剛剛進入社會就被騙了。

袁曉東畢業後通過德祐租的樂伽公寓,六月底交了下半年房租金共16200元,八月份入駐,剛住第8天,現在公司宣佈破產了,房東沒收到錢。這一萬六千多是他朝家裏拿了一部分,向朋友借了一部分。如今,他不知道怎麼辦,昨晚睡覺都怕房東敲門進來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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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有同樣命運的南京鼓樓區葉女士就沒這麼幸運。她交了一年的房租2.4萬元,剛住4個月。樂伽公佈消息後,房東趁她去上班把她東西搬出來了,現在中介和房東的電話聯繫不上。

公開資料顯示,樂伽公寓母公司南京樂伽商業管理有限公司,成立於2016年,總部位於南京,法定代表人以及創始人姜千。公司註冊資本金100萬元,實繳資金僅15.3萬元,目前沒有融資信息。樂伽公寓在南京、蘇州、杭州等8個城市均有佈局,成立了300多家簽約中心,爲超過40多萬客戶提供服務,管理的房源超過20萬套。

北京湘楚朝暉集團董事長兼CEO胡景暉對時間財經表示,樂伽不能這麼破產了事。房東損失幾個月的房租,租客損失半年至一年的房租還要被趕出來,他們的合法利益怎麼來維護呢?如果樂伽公寓在經營過程中原本就存在這種惡意——明明知道高進低出和佔用現金流擴張的風險,還有意如此操作,“企業法人是要追究刑事責任的,當年北京‘堅石事件’是前車之鑑,當時老闆被判刑了。”

時間財經多次聯繫樂伽公寓官網電話以及致電多位管家,均未獲得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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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樂伽

部分業內人士對時間財經表示,樂伽公寓僅在杭州而言,在長租公寓中算中型大小,但做法確實比較激進。

張樂(化名)一直在公寓領域工作,2016年在“愛上租”,2018年末曾在樂伽公允杭州下沙片區工作過一段時間。對於樂伽2017年底進入杭州的情況,張樂印象深刻,“攪亂了市場”。

張樂介紹,此前長租公寓的模式是,如果一間房子一月房租爲5000元,品牌方儘量以4800元到4900元的價格簽下,一年只給11個房租,權責託管籤3年。品牌方掙的是一個月房租和之後2年的差價。

樂伽公寓進入後,本來月租5000的房子,樂伽公寓直接給5500元,一年也按11個月房租來付,他們對該業務的算法是,3年時間裏,共付房租181500元(5500元/月*11月*3),實際除以3年的36個月後,每月付給房東的房租是5041元。他們考慮的是,未超出原價太多,而非考慮盈利。實際上,在房屋租不掉的情況下,樂伽公寓還經常以低於市場價1000元/間的價格拋售。

關鍵就在於,樂伽會以優惠去說服租客必須一次交一年的錢或者半年的錢。而樂伽公寓給房東是3個月付一次。時間財經接觸到好幾位樂伽公寓租客,均表示自己交了半年或一年的房租。顯然,相對於行業普遍的押一付一和押一付三,樂伽公寓可以拿到更多現金,去拓展新的房源。

對此,另一位已離職員工表示,自己要是租客肯定不會租樂伽的房子,這個資金支付方式風險太大。

胡景暉表示,長租公寓行業,利用資金沉澱進行自身發展是個老問題了。公寓品牌收錢是年付、半年付,給業主是季付,利用這個時間差形成的資金沉澱去再拿房,越滾越大。只是一旦房子租不出去了,資金鍊就很容易斷掉。而上述業內人士認爲,作爲長租公寓公司,最重要的就是拓展房源,這也是絕大部分公寓品牌集中精力去做的事情。高價給房東租房再低價快拋,也是目前大部分公寓品牌的常用做法。只是相對於常規的押一付三再將租戶的預收款證券化的做法來說,樂伽公寓租金年付的方式更爲簡單粗暴。

王樂對此並不贊同。他提到,目前杭州有很多樂伽公寓的“學徒”,但是學徒們只在市場價之上補加租金不超過500元一間一個月,就這樣,有公寓品牌半年把公寓開遍全杭州,一年之後就開始跨城市發展了。而樂伽曾經在杭州下沙給很多房子是1000元至1500元一個月的量級加。“可以想象,樂伽當年多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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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敗成風

值得注意的是,此前的7月21日,樂伽公寓官方微博發佈公告稱,公司發現合肥分公司部分員工涉嫌侵佔公司資金,已報相關公安機關立案調查。公告還提到,“此現象屢禁不止”。

一位2018年已離職的樂伽前員工王明對時間財經表示,他在職期間,樂伽公寓業務員貪污中介費是人盡皆知的。因爲樂伽公寓的業務員,也就是樂伽“管家”,自己拉到的租客或者房源,通常不直接登記到公司,而是找中介平臺,如鏈家、德祐、21世紀等員工,將單掛到中介平臺,再串通好,拿到一筆中介費。在杭州,中介費普遍是半個月的房租,大致可獲得3000元。行業內將其稱爲“私單”。

要知道,樂伽之前,行業中業務員普遍開一單的報酬是在100元和1000元之間浮動,一度統一成每單提成300元。樂伽公寓上述方法一出,直接將籤一單的收益提升至3000元。

王樂還介紹了另一種更爲隱祕的方式,從房東那邊拿錢。王樂回憶,他在樂伽上班的第二天,所在區域組長簽了一個市場價3300元至3400元每月的一套房子,組長直接抬到3500元每月給房東,房東非常樂意。隨後,組長突然又給房東加價到3900元,但要求3000元的回扣。很多房東開始都不樂意,然後組長給房東算賬,房東每月多400元,一年拿11個月房租便多了4400元,3年下來就是13200元。很快房東都同意了,而不同意的,就給房東降價,少給500元至1000元。一般而言,業務員只拿一端的回扣,要麼拿房源端的,要麼拿中介端的。就這樣,“僅靠喫回扣一個月拿3萬到4萬在樂伽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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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本的低價策略下,業務員又常通過高價拿房實現高額回扣,導致房源往往質量較差。王樂透露,樂伽公寓的房子“都是業界最破的”,他在樂伽公寓上班時,鏈家、21世紀都是他們自己公司不要的房子或者覺得最破房子,給樂伽公寓。“可能也有小部分稍微好點房子,但比例估計是100間裏面不超過10間。”

關鍵還在於,爲了實現高速運轉,樂伽公寓的業務員特別喜歡外來人口。王樂透露,樂伽公寓常有的情況是,外地老鄉10幾個人來杭州工作,樂伽公寓的業務員會找最老的小區,能10多人住進一套房子,價格也相對實惠。還有一類是像袁曉東一樣剛畢業大學生,房租承擔能力有限,樂伽公寓就讓他叫上其餘的同學,一起合租。袁曉東今年6月剛畢業,目前是3個同學一起合租。杭州租戶小聞也是剛畢業,沒有工資,交了半年房租近2萬,現在還沒住到2個月。時間財經在翻閱相關信息的微博留言,以及瀏覽維權羣信息時發現大量剛畢業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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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樂認爲,樂伽公寓此舉是有針對性的,就是趁“這羣人剛來杭州不是很懂,而且急於租房,又想要價格便宜。”

對於剛剛踏入社會的袁曉東來說,這是他22年的人生裏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崩潰,“換誰誰受得了啊”。不過他沒有哭,表示自己作爲男生,還沒那麼脆弱,“就覺得社會有點黑”。

袁曉東所在的杭州還沒有相關政府部門出面負責,張譯(化名)所在的南京,也就是樂伽公寓總部所在處,所有不同。南京市住房保障和房產局8月7日當發佈通告稱,南京市相關區政府將組織司法所、人民調解委員會、律師事務所等第三方機構,在轄區設立調處服務點,爲南京地區樂伽公司客戶提供糾紛調解和法律諮詢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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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8日9:20,張譯去了南京市政府,但是周圍都圍堵了,沒能進去。早進去的,9:20的時候已經被衝散了。下午他又去公佈的服務點之一的江寧區協調處,但是去了也只是登記一下,並沒有協調。不少長沙、杭州、合肥、崑山等地的租客在羣裏問:現在該怎麼辦?

胡景暉稱,目前監管層面的嚴重失職。按理說,住房建設管理部門,應該是早有察覺,肯定此前就有舉報和相關報道。在日本,企業一般要繳納保證金和保險,來解決這種經營上發生問題。目前北京市建委和北京中介行業協會已經在行動,長租公寓企業都要交保證金的,“但是目前來看,保證金的數量和實際運營的風險,很不匹配。”(北京時間財經 陳世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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