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换了套装束，由原来的职业女性摇身变成韵律动感型，一身嫩绿色的运动装夸张着扎眼。我对着镜子张大了嘴地叫，“哇~~~，老公快来看啊，我像不像绿豆蝇子？”

小小鱼先冲了过来，“妈妈好看，比我们老师都好看。”

老公差点把下巴惊掉，“我靠，怎么这么鲜嫩，你就没别的色的运动装？”

看我摇摇头，他认真地围着我转了一圈，一拍脑门，“完了完了，你这是大张旗鼓地给自己代言：我要绿给我老公看！”

我立刻柔柔地反击道，“皇上，是妾身绿了不是你带绿帽子，意味着你在外面有人了。哼！快交代，是跟哪个不要脸的女人搞一起了，是我认识的吗？！”

他立刻假装单膝跪地，“皇后，我冤枉啊。不是我主动地，是安小姐主动勾引的我，老奴死活不从，无奈她力大无穷，我的清白就这样被她玷污了。呜呜呜......”

“刀呢？我的宝刀呢？我现在就要去剁了小安这个浪蹄子！”我气急败坏地配合着。

小小鱼很知趣，耷拉着脑袋和双肩扮作僵尸状往门外走，“皇阿玛和皇后娘娘你们忙吧，儿臣先告退。”

老公嘴里的安小姐是我的闺蜜，长相和穿着打扮极为骚气，是个十足的美女。我和他到现在也常开这样的玩笑，用身边的认识的人提高兴致，也总有着意想不到的结果。

老公这人其实是个很闷的主，你要是不主动和他说话，家里就安静地像没他这个人似的。

认识他的人也都说，他话不多，有些阴沉，是不是在家太受你小鱼的气了。早先他并不是这样，是一个阳光、好动、开朗、暴躁着特能嘚瑟的男孩，但母亲在大二时的离世，让他彻底地变了一个性格。也是那时，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去陪伴他，才让他走出了想自杀的阴霾。

我知道怎样去启发他主动说话，而一旦他打开话匣子，又太特么吓人，像要把憋了多少天的话一起说完似的。好在他跟小小鱼不这样，总是能耐心地你来我往地对话，即便是两人在吵架时候。

我还是穿着这身绿色的运动装上班了，进到单位，感觉每一个我遇到人都是瞪大了眼睛地倒吸着一口凉气。对此我早有心理准备，谦虚地回过去一个笑脸，“你好，我是七部新来的，您可以叫我小鱼。”

上班之后的气氛，依旧和昨天没太大分别，贺部长和小于子根本没来，陈鑫也说不出两个人在外面搞些什么，老顾头和小王定北依旧一唱一和地说着怪话，周宏利也依旧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张卫东则拿了两个大火烧目空一切地狼吞虎咽吃着。

我背着手假装看堆在墙边的那些物件，一步一步靠近了张卫东，足足用了五分钟的时间，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呀，就干吃火烧啊，也没买碗豆腐脑溜溜？”我探头探脑地试探着。

“哦，我不吃海货，过敏，豆腐脑里都放虾皮儿。”张卫东嘴里喊着一大口火烧，呜噜着勉强能听的明白。

“那你一会儿吃完了干吗？”我压抑着要去给他倒杯水的念头，继续和他搭着话儿。

“还能干吗，继续瞎忙乎呗。咳咳咳......”他到底被干恰恰的火烧噎到了。

陈鑫从办公室另一头端了暖壶过来递给张卫东，炒豆般说道，“你早上不会在家把饭吃了，天天拿到办公室来吃，是会招蚂蚁的。”

他一边说，一边真的蹲在地上找起蚂蚁来。

我趁机请示着陈鑫，“陈书记，一会儿我帮小张干活可以吗？”

陈鑫听到我的问话，连忙站起身回答道，“小鱼姐，你别叫我书记，听着多别扭啊，叫我小陈或陈鑫就行。”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些重活不该让你伸手的，你可能刚来磨不开，如果真想帮着干活也行。张啊，吃完了你去仓库领副新手套给小鱼姐，别让小鱼姐磕了碰了的。”

张卫东总算是咽下了那口火烧，一脸蒙圈地看着我俩，“帮我干活？我这是要收徒弟了吗？，别急啊，徒弟，我吃完了就去给你领。”

一个小时之后，我和张卫东熟悉的可以开玩笑了。

张卫东有点矮粗胖，一身的腱子肉，他比我小两岁，有个两岁多的孩子，媳妇儿在一不太景气的大集体企业上班。他是大专生，毕业后就进了电子所，在七部里他的学历是最低的。他爹也是电子所的人，还是个挺有水平的老知识分子，文革期间被错划成了右派，后来死在了牛棚里。所里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才破例接受了他这个大专生。

别看这小子学历不高，手头倒是挺麻利，下现场的活儿奔儿熟练，以前是四部的主力，但因为学历低，一直不太受待见。听他介绍说，贺部长以前也是四部的人，手里开发一样产品之后，才嚷嚷着要成立七部，他递了申请报告跟着贺部长一起过来了。

其实七部这几个人不光是张卫东在原部门不受待见，除了陈鑫是被所里任命算是升职以外，其他的人在原部门呆的都不算太开心。老顾因为快到了退休一直得不到提升，是能混一天是一天，小王定北是去年毕业分过来的大学生，啥也不懂，周宏利则是所里的老病号。

“那小于子呢？”我悄悄地问，她是七部除了我唯一一女生，我当然很好奇。

张卫东用最低的声音悄悄说，“她和贺部长是这个，全所人都知道。”他用两只大拇指对着勾了几下。

我吐了吐舌头，开着玩笑说，“我操，那以后我可得小心点，别掉她手里去。”

张卫东吃惊地看着我，“小鱼姐，你口头谈运用的很娴熟啊。”

我红了脸，心说怎么没忍住，弯了腰去搬一个木箱子掩饰着。

张卫东连忙阻止我，“那里面都是铁件，你可搬不动。”他转头对小王定北喊，“小王，过来帮哥把这箱子挪一下。”

其实，在我和张卫东不声不响地收拾办公室时，除了病秧子周宏利之外，其他人也觉得干坐着看我们干活实在有点过意不去，都悄悄地收拾起自己办公桌附近的东西来。等吃过了午饭下午一上班，办公室里的人都和我熟络地一口一个小鱼地叫。

昨日之郁闷无聊，被阵阵欢声笑语替代的烟消云散。

我暗暗地对老公的办法佩服的五体投地。

老公昨晚告诉我，你在电子所除了赵所长以外，千万别去站队，即使是你的顶头上司贺部长那块也千万别去站。你千万记住这一条：站队是很危险的抉择，未必能一步登天，但能瞬间堕入地狱。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立场，有立场就要站队，平常百姓的站队是随大流，而知识分子总要特立独行，甚至一个人就可以自成一队。所以，才有了历史上的多次打压读书人的运动，比较著名的焚书坑儒、罢黜百家、明史大案和五十年前的那场大革命，其它大大小小的文字狱更是数不胜数。读书人有思想，但读书人也操蛋，难免惹祸上身。

他问我，前一阵子我看你整天捧着本三国演义在那看，魏蜀吴你最向着那一帮？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大耳朵的刘备了。

老公赞许地点着头，那就对了。你想想看，刘备在称王之前站过谁的队？除了小皇帝之外没有吧。这就他为什么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落魄到什么地步都有人帮着。他真正结交的就是关羽和张飞，出身不高，但本事挺厉害，是两个只知道低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的人。我听你诉了一晚上的苦，感觉那个乒乓着收拾东西的小子，应该就是关羽或张飞。

经过一天的事实证明，老公的话完全没错。我说这个闷呼呼的人怎么走哪都让人喜欢，看来对人的认识能力才是树立自己良好形象的关键。俗称，看人下菜碟。

眼看着快到五点时，陈鑫拍着手大声招呼大家歇了，还不忘了总结几句，“今天老顾表现最好啊，一天没说怪话，希望明天继续保持发扬。”办公室里立刻传出起哄的声音。

正乱着，贺部长风风火火地带着小于子回来了。

“诶呀，办公室大变样了！你们收拾的？”贺部长还是从眼镜框上看出来，有些吃惊地问陈鑫。

“报告贺部长，我们是在小鱼的带领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两天的时间，让办公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请首长检阅！”陈鑫打了个立正，还装模作样地敬了个军礼。

“小于？小于子这两天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怎么带领你们的？远程操控？”贺部长一下子没转过弯儿来。

“哈哈...不是小于子，是咱们新来的小鱼同志（小鱼姐）。”一屋子的人同时纠正着。

“胡搞！你们是不是闲的没事了！没事多看看书，没事多写几条程序，没事赶紧把电板（产品的电路板）给我设计出来，没事别特么的嘻嘻哈哈的。”贺部长一点情面没给，对着我们就是一顿吼。

他用那双鱼泡眼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啥也不知道竟添乱。”

我赶紧低下头，一副做错事儿的表情。

“明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上班，谁也不许迟到。搬家，咱们部有正式的办公室了。”耳朵里回荡着贺部长激动的声音和余人的一片欢呼。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操，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