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走與不走

文 · 董金超 / 圖 · 蘇也

董:你給《布林客》寫的第一篇作品據說反響不錯,談談創作過程吧。

金超:那是在我裸辭離開廈門到了北京半年多以後,當時剛換了第二份工作。剛入職,手頭的活兒暫時不多,就想着寫點什麼了。當時我手裏有一個故事綱要,是大學時期發生的一些事情,有些是我自己經歷的,有些是朋友的口述,本來一直打算寫個長篇的。大四那會兒嘗試寫了幾萬字,寫不下去了。爲什麼?因爲故事大體是別人的故事,我自身的生活體驗支撐不起來,硬生生拉長的話,就特別空洞。所以那故事就那樣放着了。那十幾頁提綱跟着我從武漢去了廈門,三年後又跟我去了北京。重新寫這個故事的時候,連裝訂針都生鏽了。當時有些感嘆——

董:南方太潮溼了!

金超:差不多吧。(笑)

董金超與卡茨

董:這是你離開廈門的原因嗎?

金超:當然不是。氣候是個很小的原因,雖然作爲一個山東人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華北那種四季分明、乾爽一些的氣候。離開廈門的因素很多,比如失戀,比如工作方面看不到希望,比如二線城市的文化氛圍讓人壓抑,貧瘠,你周圍的人層次也不高,談論的話題基本都是買包、旅遊、房子等等,沒什麼文化人。我覺得這個地方不適合我,可以說有些危險,因爲我怕時間長了我會被同化成跟他們一樣的人。走之前朋友還勸我,說,再待一陣子我就有申請福利房的資格了。

董:所以你猶豫了嗎?

金超:心動了一下,幾秒鐘吧。但我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董:你忘了說一點,還有語言的問題。

金超:對,語言,我想去一個我能聽懂當地話的地方。這不是個什麼個人癖好,可能寫小說的人會懂。語言中鮮活的部分還是要從生活中採集,寫作的人做的其實就是蜜蜂似的工作,所以首先你得找到一片適合你採蜜的花田。不是隨便一塊什麼草地就行的。我跟朋友說起這一點來,大家有時會笑,說,廈門人也說普通話嘛。你在南方生活一陣子就會明白,南方人說起普通話來,語言中的精華都被過濾掉了,那種普通話雖然能清楚傳達意思,但是不精彩了。精彩的措辭在哪裏?在閩南語裏啊,但是我又不懂閩南語,太喫虧了。舉個例子,最近在讀賈平凹的小說,小說里人物說兄弟不和,說的是兄弟倆“尿不到一個壺裏去”,說一個人摳門,愛佔小便宜,說他過趟河屁股溝裏都要夾一汪水。我相信各處地方話裏都有大量這種精彩的表述,但是一旦你讓他們說起普通話來,就成了“這倆兄弟合不來”或者“這人很摳門”這類話了。

董:說說《布林客》給你帶來了什麼吧。

金超:最重要的一點收穫,可能就是它讓我斷斷續續地一直在寫作着吧。雖然因爲工作忙碌之類的原因,寫的不多,但還是時不時地寫一點。這一點很重要,我以前沒注意。前一陣子我讀了一本講小說寫作的指導書,有一部分突然讓我很後怕。說的是什麼呢?大致意思是,很多開始寫作的人都沒辦法有大塊的時間自己支配——除非你家財萬貫,不用爲生計發愁——但家財萬貫的人家大概也不會同意你從事作家這門苦差事。所以很多有才華的年輕人會想,等我閒下來,等我有個長假,等我經濟獨立,等我如何如何,然後,我要好好寫一篇(或一部)好作品。結果呢,他的才華就在這等待中生鏽了。女作家尤其如此,很多女性除了工作還要照顧家庭,生育和撫養小孩。給我印象很深的一個例子是,一位很有才華的女性,生了孩子後,還經常把食品包裝紙用熨斗熨平收集起來,準備以後做稿紙。孩子長大以後,她已經收集了厚厚一摞這種稿紙,卻發現早年的才華完全乾枯,自己寫不出任何東西了。讀到這一部分的時候,我有種虎口脫險的感覺,因爲我跟這些被才華拋棄的人就差那麼一點。以前我就是這麼想的:先經濟獨立了,再想辦法擠出大塊時間沉下心來寫作。這種想法其實很要不得。

董:我比較驚訝你居然會讀寫作指南那一類書。

金超: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在這方面有個誤區,好像寫作全靠天分和悟性,是培訓不來的;或者靠培訓出來的作者都是二流的。寫作當然需要天分,但也需要技巧,而很多技巧是可以傳授的,尤其是一些基本的技巧,這是些基本功之類的東西。你悶頭寫作,寫了很多不成熟的作品,改進了許多寫作技巧,但其實別人早就替你做了總結。我當時就想,我怎麼不早十幾年讀到這本書呢,如果那樣,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董:你說自己走了彎路,如果重來一次,你會怎樣做?

金超:我還真沒好好想過這個問題。我一直有一種感覺,就是我自己走過的每一步,其實都是冥冥中安排好了的。當然有時候我看到很多作家,往往都是二十來歲就出版了處女作甚至代表作,比如前年獲諾貝爾獎的石黑一雄吧,寫出《遠山淡影》這本書的時候才二十六歲,很厲害。雖然我個人不太欣賞這位作家,也會自我安慰說像這樣的作家總不免高開低走,石黑是個例子,張愛玲也是個例子。成名過早未必是個好事,生活中的失敗經歷的不夠,後勁就會不足。但這話不應該我這個三十出頭的人來說,應該是個寫作到人生中晚期的作家的經驗之談。回頭說石黑一雄吧,能在二十六歲就寫出《遠山淡影》這樣一本書,還是讓我有種挫敗感。似乎三十來歲還沒出過書的,不是大器晚成就是沒什麼希望了。那時候我會忍不住想,如果大學畢業之後沒有一直爲生計忙碌,專心寫作,沒準兒現在已經出了好幾本作品了。

董:生計和寫作真的那麼不能兩全?

金超:都市生活的忙碌會壓榨一個人的精力。以前我天真地以爲,一個人可以白天上班,晚上或週末寫作。但是事實上,等你工作了一天之後,晚上你就只想無所事事地躺一會兒。更何況加班、領導電話、同事間的紛擾都在擠佔着你的業餘時間和大腦。工作之餘寫作幾乎不太現實,尤其在一線城市,領導一個電話就把你一整天的狀態碾碎了,很多領導是沒有尊重員工的休息時間的概念的。除非你在體制內,上班的主要工作是喝茶和看報那種。你看我以前給《布林客》寫的東西,大多是些急就章似的草率作品,因爲都是擠時間寫的,心靜不下來。

董:恭喜你暫時從那種生活中解脫了。

金超:算是一次冒險吧。娜拉出走了。

董:爲什麼是娜拉?

金超:都是在逃離一種生活嘛。娜拉已經是個隱喻了。

董:《玩偶之家》當然鼓舞了很多年輕人,但是魯迅先生也寫過《娜拉走後怎樣?》,對於年輕人的貿然出走是有保留意見的。

金超:這也是爲什麼我直到三十歲時才走出這一步。

董:聽說上飛機那天是自己的三十歲生日。

金超:我是一個不太愛熱鬧的人,很少招呼朋友慶祝生日。不過三十歲的生日我想讓它特別一點,所以我就送了自己這份禮物:一張有去無回的機票。跨入今生的第四個十年,要稍微有點儀式感。古人從三十而立開始計算人生刻度,爲什麼不從十歲、二十歲說起?這是值得玩味的。

董:朋友們都說你逍遙。

金超:我辭職出國也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整整七年之後,有了一定的閱歷,一些俗世的體驗,還有一定的儲蓄。很多朋友覺得我活得很逍遙,想怎麼着就怎麼着,說裸辭就裸辭了,其實我是有準備和計劃的。很多人用儲蓄來買房,來結婚養孩子,這麼一大筆錢,用它來給自己從俗務中暫時贖身多好。

董:贖身多久?

金超:兩三年,或者三四年,寫一部長篇小說的時間。如果錢花完了,作品也沒有帶來什麼收入,就回去再找份工作好了。

董:算是破釜沉舟嗎?

金超:也不算吧,畢竟還是可以繼續回去工作的。也不想給自己這麼大壓力,寫作時還是要把心態放輕鬆,平常心,不要寄予自己的作品太多世俗考慮,就像不要給自己的孩子制定太多世俗目標一樣。重要的是做好它,其它的先不要管。

董:有質疑的聲音嗎?

金超:有啊,諸如,你也爲將來考慮考慮啊,三四十歲了還買不上房子怎麼辦,家庭怎麼辦,養老金和保險呢,老人的贍養義務怎麼辦?都是很現實的問題。 老一輩人經歷過物質方面的極度匱乏,在這方面是有恐懼的。我們這一輩不應該還在解決物質需要的方面原地打轉。誰都明白,物質方面的需要是個無底洞,沒有想有,有了想更好。我們當然也需要錢,但錢只是個手段,很多人卻把它當做目的。你仔細想想,上面這些問題其實都不成其爲問題,如果你已經做好了取捨,這些不過都是些煙霧彈。你這一輩子決定做什麼,其實都是有得失的,你不可能照顧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從我自己這方面看,世俗享樂和理想是不太兼容的,你看看那些偉大的作家們就知道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喬伊斯,普魯斯特,里爾克,他們的現實生活其實都不太幸福。普魯斯特其實可以在世俗的意義上活得很美滿的,但是他做了什麼呢,把自己關在一所隔音的房子裏,十幾年如一日,寫作他的鉅著。說得矯情點,當詩人真的見到了繆斯後,就都會心甘情願把自己變成女神神壇上的祭品了。

董:所以你是贊同娜拉出走的?

金超:對,我贊同那種深思熟慮後的出走,對僵死生活的叛逃。但不贊同那種一拍腦門、說走就走的逃離。不要被別人煽動,要在擾攘中聽到自己內心的那個聲音。

董:擾攘,比如說?

金超:比如說,一些崇高、響亮又漂亮的詞,什麼“女性獨立”啦,“自由”啦。聽着很動人,但缺乏細節的話,就是一些容易引起幻聽和不切實際的盲動的詞。比如說輿論都高呼都市年輕人利用好自己碎片化的時間,但自從人們被教會如何利用自己的碎片化時間之後,人們的生活就變得更破碎了。再說自由吧,你覺得自由就是自己想幹嘛就幹嘛,北京開了家喜茶,人人都說好,你也想嘗一嘗,然後你就去買了一杯,這是自由選擇嗎?這是被煽動。很多人自己覺得是聽從內心,實際上他們不知道自己聽從的到底是什麼。很多哲學家都討論過這種問題。但人們對這種問題不愛去思考。所以尼采說人是羣氓,羣氓就是思考的絕緣體。

董:所以你自己覺得比芸芸衆生看得明白很多?

金超:我沒有什麼優越感,歸根結底我也不過是芸芸衆生之一,當然也有很多盲區。可能這會兒談論起來,我給了別人一種十分篤定的印象;實際上,我經常自我懷疑。

董:懷疑當時出走的決定做的是否正確?

金超:不,走是一定要走的。但是往哪兒走,走到那一步……這麼說吧,出走不是一個一勞永逸的動作,它是一種西西弗斯式的苦役。用薩特的話說,人人被判自由。自由就是選擇。選擇與存在是一回事。人只要活着,就在不斷重複娜拉的人生。當然了,不一定每個人都要走出這一步,“混沌地活着什麼也不覺”也挺好,大多數人都是這麼過來的,況且我們寄託以意義的東西,也可能只具有某種虛假的意義(在意義方面我是個懷疑主義者)。

董:說一下你在異國的生活和感受吧。

金超:在蒙特利爾生活快兩年了,但是到現在我還沒有一張電話卡。每天上午,我去附近一個大學的圖書館寫作,順便利用一下那裏的網絡。其餘時間,儘量讓自己退守在一種社交真空狀態,儘量剋制自己在社交平臺上自我表達的慾望,將這種表達的訴求更多傾注在自己的作品裏。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我都用來寫作和閱讀,把做飯和家務當成一種休息和調節。偶爾也會逛逛街,看個電影,或者爬爬皇家山,去一下老港或者附近的什麼公園走走。每隔半年,去某個國家旅行一次。感受嘛,經常會覺得自己與自己、他人和這個世界的相處充滿緊張感。空間的距離讓你與朋友疏遠了;辭職後,一種時間過剩的狀態也擴大你的被忽視感。我記得以前讀過奧地利大詩人里爾克寫給青年的一本書信體的小書,詩人告訴青年,要愛上自己的孤獨。有些話除非你親身經驗了,才知道各種滋味。孤獨其實是一種讓人有點又怕又有點愛的東西,但首先你得習慣它。再然後,就是上面說的這種懷疑,自我懷疑,對我與周圍人的關係的懷疑,對映入眼簾的世界的懷疑。懷疑未必是壞事,懷疑可以促進思考,銳化你的感覺,給你帶來一種特別的體驗。尼采一輩子都在做價值重估的工作,其實何止價值需要重估,一切你覺得順理成章的事情,最好都要掂量掂量虛實。國外的生活讓我多了一個旁觀者的視角。那種感覺,有點像一隻野獸坐到了鬥獸場的觀衆席上,然後你就覺得以前你挺羨慕的那些同伴,其實挺可憐的,那些你曾經仰慕過的,其實很渺小。

董:感嘆這麼多啊?說幾件近期觸動你的小事吧。

金超:前幾天微博又關停了一批電影資源號,有人就寫文章說,其實資源號跟以前買盜版碟的差不多,現在版權意識強了,他們就越來越難做了。我自己一度也從事過新媒體的運營,也眼紅過很多自媒體賺錢有術,還自己做過一個公衆號,出國後還更新過多次。細想,現在的新媒體紅人跟咱們父輩時勇於經營私人餐館,或者賣盜版碟而成爲萬元戶的人有什麼區別呢?你在那個氛圍裏,你就不會想這麼多,還覺得自己很高級;一旦跳出來,會看得明白一點。再有,就是過去這段時間,很多人相繼去世,比如李詠,藍潔瑛,然後是前幾天我們時尚集團的董事長劉江先生也突然辭世,歲數都不大,所以讓人嘆息。很多人這時候都會問一句,拼了一輩子,圖什麼?你看,其實大家都在追問生存的意義問題。我對死亡一直有一種特別的體驗,總有一種頭頂懸着一把劍的感覺。有時候會忘了這把劍的存在,但別人的故去卻會不斷提醒我。這大概是海德格爾說的“向死而生”吧。正是因爲有這種體驗,你對生活會有一種緊迫感,想要在有限的人生裏面儘量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而 。

董:越說越沉重了,講點輕鬆的吧!過去一年你在寫作和讀書方面有什麼收穫?

金超:2018一年一直在寫我的第一個長篇小說,中間還寫了一個六萬字的短篇,加起來總計寫了四十萬字(當然可能絕大部分得重寫一遍)。讀了六十幾本書,平均一星期一本。現在讀書以求質爲主,在重讀一些經典,然後花大把時間啃一些大部頭著作。過去一年多,把《追憶似水年華》和《尤利西斯》等自己特別喜歡的鉅著都重讀了一兩遍,一些了不起的作家,比如巴爾扎克、司湯達、赫爾曼·黑塞、契科夫、愛麗絲·門羅等等,在一點點系統地讀全集。啃完了一些多年來一直想讀卻一直沒有心思去讀的哲學經典,比如海德格爾的《存在與時間》,薩特的《存在與虛無》,維特根斯坦的《邏輯哲學論》和《哲學研究》、尼采的《權力意志》等等,收穫很多(很多本都是從2017年就開始閱讀,在2018年收尾的)。

董:聽說你的眼睛經常出問題。

金超:是的,現在犯病的頻率有些高,跟我自身的免疫系統有關,不過跟用眼過度肯定也難脫干係。我知道很多大作家,比如黑塞、喬伊斯、巴爾扎克、薩特等,都有眼病。有時候想想自己得的竟然是這麼高級的職業病,也算一種安慰吧(笑)。

董:讀書方面,有沒有一些好的方式方法跟大家分享?

金超:眼睛出過幾次問題後,朋友推薦我聽書。現在,語音書給了我不小的幫助,一些敘事流暢、語言也不復雜的小說,我就去找音頻資源,一邊做家務一邊用耳朵“讀書”。這一點還是要感謝科技的進步。另外一個辦法對學習語言有幫助,可能很多人都在用這個辦法,就是找一些你會反覆閱讀的作品,讀你想學習的那種語言的版本。比如我現在閱讀的《聖經》就是英文的,一個Good News版的新舊約全本,一個是恢復本的《新約》,還有《戰爭與和平》,一厚本愛麗絲門羅的小說選集Family Furnishing,一部布羅茨基詩選和一部米沃什詩選。除了鞏固語言記憶,還有幾個好處:一是讓你的閱讀慢下來,可以好好咂摸作者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個用詞。另外,對一門拉丁語言的掌握可以讓你更好地理解一些概念,尤其對於哲學來說,只憑翻譯就只能停留在盲人摸象的理解層面。再次,掌握了一門語言,你也就可以更好地利用國外的很多資源,比如很多名家的作品,已經過了版權期限的,基本都可以在谷歌中搜索到PDF版本,亞馬遜上也有很多免費的公共版權讀物。我試着這樣讀了一些,大衛·休謨的兩本哲學著作,一本《時間簡史》,還有《包法利夫人》,等等。在國外,買書永遠是個大問題,要麼買不到想要的,要麼需要花一筆很大的開銷。這點很有幫助。

董:轉眼之間,《布林客》已經五歲了,五年裏有什麼好玩的事讓你印象深刻?

金超:單位女老闆丈夫出軌,被我們同事撞見,女老闆卻一無所知,每天還是穿得特別邋遢,拼命忙着賺錢。我把這個情節寫進了一首描寫北京的敘事詩裏,交稿時一激動,直接發給了女老闆。那天是個工作日,我忘了自己怎麼會在家裏了。整個人蒙了一分鐘,心想,完蛋了。丟了工作不說,這對女老闆是個多大的打擊啊!

董:女老闆發現嗎?

金超:我給同事偷偷打電話,同事說女老闆在開會。我就讓同事去女老闆電腦上把那首詩刪了。演警匪片似的,十分刺激。後來女老闆應該是沒發現,還是一如既往像個女瘋子一樣每天忙着賺錢,穿得邋里邋遢,頭髮也不梳,也不化妝,皮膚蠟黃,嘴脣也沒什麼血色,忙得沒時間喝水,又上火,有很重的口臭。有時候我想,如果她看到那首詩會怎麼樣呢?

董:你覺得會怎麼樣?

金超:可能會成爲又一個娜拉吧。

董金超,現居加拿大

前《中國國家地理》編輯

喜歡同一時期讀好幾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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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林客BLINK》 2019年3月 第30期

“五週年紀念刊”

主編:蘇也 微信:suyesop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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