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十二時辰》中的“何監”其實就是“賀知章”。

除了賀知章之外,還有幾位也比較有意思,比如李白(雖未蒙面、多次提及)、李適之(左相)、焦遂,而這三位加上賀知章,他們都是“飲中八仙”裏的人物,而這其中,賀知章和李白的交情最爲深厚,可以說是“忘年之交”

今兒,我們就來說說賀知章和李白的忘年之交。

一、四明狂客

所謂“四明狂客”,浙江古稱爲“四明”,賀知章是浙江會嵇(今浙江紹興) 人,所以晚年歸鄉後,賀知章就給自己起了“四明狂客”這個號。

“落花真好些,一醉一回顛”(賀知章 《逸句》)。從賀知章一生的經歷和性格來 看,個“狂”字實在是太適合他不過。他一生性情放曠,爲人豪放,就連他的字也叫率真,可謂“是真名士自風流”

二、飲中八仙

在杜甫的代表作《飲中八仙歌》中第一個上場的就是賀知章:

《飲中八仙歌》杜甫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陽三鬥始朝天,道逢麴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聖稱世賢。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談雄辨驚四筵。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說賀知章喝醉酒後,騎馬的姿態就像乘船那樣搖來晃去,醉眼朦朧,眼花繚亂,跌進井裏竟能在井裏熟睡不醒。杜甫在這裏活用一個典故,用誇張手法描摹賀知章酒後騎馬的醉態與醉意。相傳“阮咸嘗醉,騎馬傾欹”,人曰:“個老子如乘船遊波浪中”。阮咸是竹林七賢之一,三國文學家阮籍的侄子,爺倆並稱“大小阮”。阮咸爲人性乖豪放,不拘禮法。杜甫活用阮咸醉酒的典故來形容賀知章的醉態,瀰漫着一種諧謔滑稽與歡快的情調,惟妙惟肖地表現出賀知章曠達縱逸的性格特徵。(參見《唐詩鑑 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P437- 438)

在杜甫描述的“八仙”中 ,按歲數來算,賀知章是當仁不讓年齡最大的一位。賀知章比杜甫要大五十三歲,比大詩仙李白要大四十多歲,差不多就是李白、杜甫的爺爺輩了。然而,杜甫的這首詩歌給我們的感受卻是,賀知章在後輩面前沒有端一點架子,更沒有拿出“太子賓客、銀青光祿大夫兼正授祕書監”等一大堆頭銜,嚇唬李杜這幫跟着混的小朋友們,簡直就像一個活脫脫的滑稽可親的老頑童。

賀知章和李白堪稱“忘年交”。賀知章爲人不拘小節,狂放不羈,酷愛飲酒。大詩仙李白好酒的程度尤甚之。杜甫在 《飲中八仙歌》中說“李白一斗詩百篇,長 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共同的愛好,再加上賀知章的率真,他們兩個不成爲“忘年交”、相互引爲知己纔怪。

三、謫仙太白

天寶元年(742 年),三十來歲的李白初到大唐帝都長安之時,就與賀知章相遇。當時,賀知章一見到李白就“奇其姿”,想李白喜愛“俠酒詩仙”,加之李白本身也是神采俊逸、不拘小節之人,二人一見如故,彷彿是伯牙子期相見一般。賀知章急忙讓李白拿出詩作來欣賞,李白先是呈上《烏棲曲》,賀知章一邊讀一邊“歎賞苦吟”,並說“此詩可以泣鬼神矣”,全詩如下:

《烏棲曲》李白 姑蘇臺上烏棲時,吳王宮裏醉西施。 吳歌楚舞歡未畢,青山欲銜半邊日。 銀箭金壺漏水多,起看秋月墜江波。 東方漸高奈樂何!

隨後,李白又把《蜀道難》拿出來讓賀知章看,賀知章剛讀完“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這頭幾句,就誇獎讚歎四次,給李白點贊:“公非世間之人,一定是太白星謫在人間吧!”從此,李白的“謫仙人”稱號就開始流傳,並廣爲人知,名聲更加顯赫。當然,李白自己對“謫仙人”這個外號更是格外看重,後來他還常常回憶這一幕說:“太子賓客賀公於長安紫極宮一見餘,呼餘爲‘謫仙人’也。”

四、金龜換酒

賀知章“金龜換酒”的故事也是在這 個時候演繹出來的。

激動不已的賀知章,當場就要拉着李白去喝酒。於是一老一 少,興奮地朝長安大街上的一家酒樓飛 奔而去。然而,到了酒樓點完酒菜,賀知章才反應過來忘記了帶酒錢,還好腰間 所佩的金龜還值些酒錢,便毫不猶豫地 解了下來當酒錢。我們要知道,在當時能 佩戴金龜的人至少都是三品以上的官 員,可見這金龜不是尋常之物,那是一種榮譽的象徵。但賀知章爲了與李白喝酒竟以金龜換酒,這事遂成千古佳話。

對賀知章的賞識與尊重,李白一直難以忘懷。天寶三年,賀知章因病告老還鄉,當時任翰林供奉的李白寫下《送賀賓 客歸越》贈送賀知章,並在詩中表達自己對賀知章的良好祝願:“鏡湖流水漾清波,狂客歸舟逸興多。山陰道士如相見,應寫黃庭換白鵝。”

天寶六年,李白到賀知章的老家探訪,卻驚聞賀知章已於告老回鄉的當年在家中病逝,他懷着悲痛的心情,賦詩《對酒憶賀監二首》,以表達自己悲痛之情:

其一: 四明有狂客,風流賀季真。長安一相見,呼我謫仙人。昔好杯中物,翻爲松下塵。金龜換酒處,卻憶淚沾巾。 其二: 狂客歸四明,山陰道士迎。敕賜鏡湖水,爲君臺沼榮。人亡餘故宅,空有荷花生。念此杳如夢,悽然傷我情。

在這兩首詩之前,李白還在《並序》 中寫道:“太子賓客賀公,於長安紫極宮一見餘,呼餘爲‘謫仙人’,因解金龜換酒爲樂。歿後對酒,悵然有懷,而作是詩。”從中,我們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賀知章在李白心目中是一個富有才華的風流人物,是一個難得的知己,是一個豪爽善飲的忘年詩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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