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雙手已然滿是鮮血。

仔細想來,生命之脆弱,以至於如此的不堪一擊。

剛剛還在水裏猶如地震將來上躥下跳的鱔魚,此刻被分割成了骨肉,除去頭部和內臟,身子裏挑出一溜骨刺,剩下的就全是肉了。

想起殘忍手法,不免有些後怕。

兒子喜歡喫鱔魚,但是怕鱔魚。箇中原因尚不明確。老是喜歡給爺爺打電話說:“爺爺,墨墨想喫鱔魚。”但自己從來不敢接近。

爲鍛鍊兒子的膽量,我特意買了幾條玩具小蛇。開始他還是不敢接近,我們把小蛇掛在水龍頭上、門拉手上……一切我們不想讓他動的物體上,但經他的認真觀察,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恐懼,物件的誘惑終於戰勝了固有的懼怕,後來居然可以把小蛇拿在手裏隨意玩了。

但對於類似小蛇的鱔魚,估計是屬於活物,他始終不敢接近。

其實不忍殺生。但既然兒子想喫,又不得不殺。

徘徊中,猶豫最終戰勝了矜持。世間本來就弱肉強食,奈何我們佔據了食物金字塔頂端。

這樣一想,心裏的負罪感就減輕了不少,恍然就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鄉間多鱔魚。話說三月泥鰍四月鱔,這個季節正是鱔魚肥碩的季節。

小時候,釣魚是一種樂趣。鱔魚和其他魚類不同,釣法就有了很大的區別。這是穴居動物,自己在水邊或水底扎一個洞以供棲身,白天潛伏,晚上活動。

釣鱔魚需要特別的工具,一根鋼絲,大約一尺來長,一端套上一個圓環,另一端磨尖,再將尖端在火上燒紅,用鉗子約成一個魚鉤的樣子,工具就成了。

至於誘餌,比釣魚簡單多了,誘餌就是一段蚯蚓,但可以反覆利用多次。工具誘餌具備後,就可以釣鱔魚了。

鱔魚的居穴基本都在水邊,潛伏在水面以下,或是利用天然的縫隙,或在自己打洞穴居,顯著的區別是洞穴前有其遊動過去的印記。

只需將穿上蚯蚓的鋼絲勾在洞口輕輕一動,鱔魚便一口咬來,剩下的事情就是將鱔魚取下裝好就行。

至於晚上,就更加簡單了。鱔魚都在水面上,一條一條的橫豎躺着,只要輕輕靠近,鋼絲勾在嘴前一過,他就立即咬住。相比釣魚而言,釣鱔魚具有更高的成功率。

鱔魚固然美味,但製作不易。

常見的喫法除乾燒是在熟後手動去骨之外,煮、炒、燒等均需事先進行解剖。解剖鱔魚必先利其器,一個錐子,一把片刀是不可或缺的工具。

先將鱔魚頭部用錐子穿過,牢固固定在木板上,並使其脊背向右。然後從脖頸處下刀,第一刀務必挑斷脊骨,使其不再亂動,再手持片刀,沿着脊骨由上而下直至尾部,側面便翻過來,再將片刀伸至脊骨下部,沿骨頭下拉刀片,便將脊骨徹底分離下拉,揀去內臟,剩下的部分便是肉質,且全是整體,帶着血無需清洗,直接造型便可下鍋,或片、或絲、或條均可。

兒子喜歡喫的是片狀鱔魚,加上蒜薹,姜蔥等爆炒,香味四溢。

一邊操作,一邊不忍喟嘆生命之脆弱。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啊!

喟嘆之餘,主動嚐了一下,嗯,味道不錯,還差點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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