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斯·塔瑪拉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機會重返網球。而無論她現在執教塞爾維亞球員克魯尼奇的工作什麼時候結束,她都不會再謀求教練職位。

塔瑪拉說:“這不是我的世界。”

2011年夏天,一位球員的父親在比賽期間惡意撞倒了塔瑪拉,她的這一段網球生涯就這麼突然而粗暴地走向了終結。

而在那之前,塔瑪拉的網球之旅十分尋常。她的父親是一位卡車司機,而母親是一位皮鞋銷售員。生活在荷蘭中部屈倫博赫小鎮的她,6歲時就開始對牆擊球,從此走上了職業網球之路。逐漸地,塔瑪拉成爲了一位頗有前途的年輕球員,到全球各地與最優秀的網球選手同場競技。

但她的職業生涯很快便告一段落——當2007年達到職業生涯最高排名129位之後,塔瑪拉對於網球的苦累心生厭倦,在自己23歲時選擇了離開。

她說:“我受夠網球了。”

在與一位從事人力招聘工作的朋友進行了三個小時的諮詢與測試後,塔瑪拉認定她最適合從事的職業是理療師。就這樣,她一邊給人輔導網球,一邊學習相關知識。

而意想不到的是,在這兩年內塔瑪拉對於網球運動的熱情又回來了,她一邊打球一邊繼續學習。雖然她再也沒有闖進過世界前200,也沒有參加巡迴賽,但她發現自己比以前更加享受網球了,原因是網球能夠使她的生活變得平衡。

然後就是2011年那暴力的一幕。當時塔瑪拉正在德國的一項小規模比賽中觀看一場資格賽,對陣雙方是她的朋友哈爾姆森和巴巴特。當哈爾姆森在首盤取得破發以4-2領先時,對手的父親憤怒了。

他先是朝着塔瑪拉狂吼帶有種族色彩的侮辱性言語(塔馬拉的父親是出生在荷蘭的移民後裔,祖輩來自印尼的馬魯古羣島),然後便衝過去撞上了她的太陽穴,塔馬拉當場癱倒在地,不省人事長達數分鐘。

據塔瑪拉本人回憶:“他對我說話,而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塔瑪拉在恢復意識之後到警察局報了警,但後來她開始不停地嘔吐,被救護車送往了附近的醫院。隨後被診斷爲腦震盪,在醫院裏度過了一整夜。

之後,打人者米哈伊·巴巴特被判禁止出現在這站賽事中,而他的女兒也被取消了單雙打比賽資格。據丹麥媒體報道,米哈伊和他的女兒聲稱他們的舉動是出於被塔瑪拉挑釁之後的自衛,而後者否認了這一點。在德國警方能夠聯繫到巴巴特一家之前,他們已經回到了丹麥的家中。

米哈伊在賽事中的怪異舉動是有前科的,其中就包括一次在哥本哈根的一站比賽中由於在停車場裏酒駕而被捕。國際網球聯合會最終裁決他兩年之內不得出現在任何下屬比賽中。

“這就是網球的真相,有些父母簡直是瘋子。”塔瑪拉說,“我爲他們的孩子感到悲哀。”第二年,卡倫·巴巴特正式向塔瑪拉道了歉。

“她來到我身邊說了對不起,但我幾乎沒有看到她的影子,”塔瑪拉說,“我覺得,即使看到她,我也認不出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急於擺脫這個插曲的塔瑪拉,在遇襲的一個月之後參加了一項鹿特丹的比賽。那成了她職業生涯的最後一站。

“我恢復過來之後想着要打打球,但我在球場上的感覺很不好,”塔瑪拉說,“我有點操之過急了,感覺很糟糕。所以我尋思着,好吧,就這麼結束吧。”

塔瑪拉的腦震盪症狀在3、4個月之後逐漸消退,但她說自己有時還是會記不住東西,而這更堅定了她退出網壇的想法。如今,塔瑪拉成了一名全職理療師,享受着一份正常的工作。

而來自圈內一位朋友的召喚再次將她拉入網球世界,這次發出邀請的是克魯尼奇,一位頗具天賦的小個子塞爾維亞球員。儘管她倆人相差了近十歲,卻還能保持着非常良好的關係。當塔瑪拉住院時,克魯尼奇是除家人之外第一個問候她的人。

起初,克魯尼奇只是希望塔瑪拉臨時頂替一下不便陪同她參賽的教練。但在2016年夏天,克魯尼奇正式邀請塔瑪拉成爲她的主教練,塔瑪拉當時並沒有答應。

“我說,‘亞歷克斯,算了吧。我有我的生活、我的家人,和一份合同期內的全職工作。’”塔瑪拉回憶到,“這要求我邁出很大的一步,而我總是更鐘情於穩定的生活。我喜歡在家陪伴家人,我得再想想。”

據塔瑪拉本身說,當時的老闆是這樣和她交代的:“埃莉斯,如果你想去當教練那就去吧,如果不喜歡那份工作就回來!”有了老闆的這句話,塔瑪拉決定嘗試一下。

隨後不久,這對“搭檔”就產生了很好的化學反應,克魯尼奇的排名從塔瑪拉開始執教時的147位攀升到了現在最高的45位。

克魯尼奇更在2018年參加的首站比賽布里斯班賽中闖進八強,而在這番晉級之路上,她還戰勝了穆古拉扎,後者在三盤大戰中因爲抽筋不得不選擇退賽。

克魯尼奇能熬過盛夏的潮溼天氣並非偶然。身兼教練和理療師的塔瑪拉能夠從兩方面考慮問題,具有這樣視野的人不可多得——“我與許多職業運動員有過合作,而我知道很多的傷病只是因爲對身體的過度消耗導致。”塔瑪拉說,“幾乎每一種傷病都是如此,因此我們要儘可能探求一種平衡。”

除此之外,塔瑪拉的另一重身份——女性教練,也是不同尋常的,即便在女子網壇也是如此。根據WTA最新的數據顯示,世界前100的球員當中,只有八位將女性加入教練團隊,而克魯尼奇的前任教練維塞利諾維奇也是一位女性。

克魯尼奇說:“女性教練在巡迴賽裏可能還算是一個比較新鮮的角色,但我自己就是這麼嘗試的,我喜歡和女教練共事的感覺。我相信,其他女球員如果這麼做了,她們也會喜歡。”

克魯尼奇還表示與塔瑪拉合作給她帶來了對教練更深層次的信任與聯繫。

“關鍵在於她帶來的活力,我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人,因爲我對於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觀點”,她說,“當然,我的觀點有對有錯,但有時候和男人在一起,事情就會變得焦灼起來,因爲能讓女性暢所欲言的男性並不多。但埃莉斯呢,她很瞭解我。她知道什麼時候不必理睬,什麼時候應該傾聽。”

她們的關係好到塔瑪拉能準確無誤地猜到克魯尼奇會在餐館裏點什麼。而克魯尼奇也懂得在塔瑪拉漫遊書海的時候會保持沉默。塔瑪拉是個嗜書之人,通過讀書,她得以在網壇遇挫時保持內心的平靜。

“這並不是我所憧憬的職業,從來都不是。在亞歷克斯之後,我再也不會當任何人的教練。”塔瑪拉說,“我想她會是我唯一的弟子,而在她之後,我就要回到家中過正常的生活了。”

來源:紐約時報

作者:BEN ROTHENBERG

編譯:江北

圖片授權: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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