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ivia

郁達夫

在達夫只有愛情和友情，是他生命的支持力。達夫有一顆努力向善和上進的靈魂，但必須有愛情和友情統以撫煦和鼓勵。這愛情和友情之在達夫身上，可以用一句話說盡：“你成也是蕭何，敗也是蕭何” 呵！

——王任叔《記郁達夫》

與其他只醉心於書齋和紙硯的刻板文人不同，郁達夫熱情洋溢、激越昂揚，一生與女性有着不解之緣。愛情是他生活和創作的着力點，靈魂的重要依託。

初戀與春愁

著名的精神分析學家弗洛伊德認爲，人們早在兒童時期就開始對異性產生好奇和嚮往心理，伴隨着年齡的逐漸增長，這種對異性所產生的“好奇和嚮往心理”也就越發顯得強烈。

郁達夫的戀愛生活，最早可追溯到他12歲時在故鄉富陽縣立高等小學堂讀書時。

1908年3月中旬的一個午後，燦爛的陽光帶着溫柔和煦的東南風，輕輕地拂過碧波盪漾的富春江面，江上兩岸的雜樹枝頭和樹下的泥沙地面上都罩上了一層嫩綠的絨衣，空氣裏波動着嗡嗡的蜂聲……郁達夫當在堤坡上佯睡養神。一位年齡與他相仿，頭上梳着兩隻小髻，皮膚細白得如水磨粉一樣的少女飄然向他走來，路過他身邊時還嬌嗔地施了個微笑。這少女飄然如仙的姿態和嬌嗔的微笑，頓時使郁達夫像着了魔一般，心搖神移，情不自禁。

少年的情懷就像那晶瑩剔透的冰塊，數九寒天時它堅硬如鐵，任憑風吹雨打，絲毫不爲所動，而一旦聞到春的消息，很快便從點點滴滴的溶解，瞬間化爲奔騰的河流。

難以抑制的情，怕羞的心時時刻刻都在纏繞和折磨着郁達夫，他將內心奔突沸騰的一腔熱血賦成了哀豔絕倫、情意綿綿的詩章“左家嬌女字蓮仙，費我閒情賦百篇。三月富春城下路，楊花如雪雪如煙”。這個癡情的少年沒想到，蓮仙對他，也早已當成心目中的理想人物來仰慕、愛戀了。

一次同學聚會後，由郁達夫送蓮仙回家，二人有機會互訴衷腸。窄狹悠長的小巷，一程一程地在他們腳下消失，二人心房的顫動一個比一個厲害……

此後郁達夫對蓮仙展開了毫無顧忌地熱烈追求。有時候他和蓮仙悄悄地幽會在城隍廟內的戲臺上，更多的時候則是二人手挽手，肩並肩地沿着城河上的石砌長堤，在柳蔭下閒步低語……

郁達夫與蓮仙的這種濃淡相宜，飽含着純潔的情和真摯的愛的友誼，一直持續到他高小畢業，長達三年有餘。

郁達夫與王映霞

許儂赤手拜雲英 賢妻孫荃

孫荃是郁達夫的第一任妻子，性格沉着溫良，才華出衆。

年少時，在父親的教導下，孫荃讀完了《三字經》、《千字文》一類的啓蒙書籍；年稍長，又在老塾師的指導下讀女四書、《列女傳》等古文典籍。她聰明勤學，十歲能吟誦詩句，有時還能與父親、兄長以詩詞唱和。待字閨中時，登門求親者，託人締結良緣者，你來我往、應接不暇。然而衆多求親追逐着卻沒有一個能叩開她的心扉。

就在此時郁達夫走進了她的世界，一位遠房親戚在提及她的姻緣時談到了郁達夫。兩家並不算是門當戶對，孫家是亦工亦商亦農的經濟大戶，而鬱家，獨門獨戶，只有薄田六七畝、舊房三間，既無恆產，也無恆業。

孫父對這樁婚事不大讚成，但不好悖了親戚的面子，便試探性地問女兒的意見。孫荃對家境毫不在意，既才華橫溢、又勤奮喫苦的郁達夫，正是他理想的少年情郎。他努力勸服父親接受郁達夫。雙方老人就婚事達成一致，鬱家託人召郁達夫回國。

與孫荃相見後，郁達夫便對她文靜嫺雅的氣質產生了好感，尤其對她博聞的學識和風流的談吐印象深刻。在家長的主持下二人成親，但郁達夫以學業爲重，不日便返回了日本。隨後二人開始了頻繁的書信往來。

《奉贈》

許儂赤手拜雲英，未嫁羅敷別有情。

解識將離無限恨，陽關只唱第三聲。

詩人通過聰慧俊俏，忠於愛情的雲英，羅敷的歌頌，表達了他對孫荃清麗容貌、高潔心靈的讚賞之意，以及心中難以控制的喜悅之意和依依惜別的情懷。

這熱戀中的離別贈言，孕育着千言萬語，說不盡的情思和用筆墨所難以描述的豐富內容，讀之令人心曠神怡，思之令人纏綿悱惻。

給孫荃的回信中有一篇《雲裏一鱗》，其中內容涉及爲人處世、詩詞文章、書畫藝術各個方面，郁達夫對其愛護、愛惜之心可見一斑。

“女子不可不讀書，不讀書則不知禮儀之所在。鄉愿每有賊德事，女子讀書而未造極者，亦女子中之鄉愿也。人以爲多才爲好病，誤矣！”“女子不患多才而患無真才”是郁達夫提醒孫荃要時刻謹記的。孫荃是詩歌、寫作的剛入門者，所以，郁達夫對她的指導，既全面而又細緻入微。對孫荃應練習什麼樣的字體與她的性情吻合等問題，郁達夫也有考慮。

二人一個身在富陽、一個遠在日本，上天似乎在刻意考驗他們，炙熱的情感只能通過書信來傳達。久而久之，火熱的情感被時間和距離沖淡，二人精神世界的交集越來越少，加上第三者的介入，感情出現裂痕，長子龍兒的離世對二人愛情的破裂更是雪上加霜，最終離婚。

真是春來一簾幽夢，像雨，像霧，又像風，秋去一場空，無緣各西東。

茫茫夜，遲桂花

郁達夫在愛情的世界裏尋覓，直到他遇到第二任妻子王映霞，在郁達夫眼裏，她既像一株出水的芙蓉，清純且蒼翠欲滴，給人以精神，給人以力量，同時，她又像一朵雨後盛開的牡丹，美豔絕倫，國色天香，令人陶醉。那是他在夢中追求多年的理想佳人，爲此，他踏上了苦苦追求的征程。

一番苦心追求最終使王映霞投入了郁達夫的懷抱。二人在日本舉行婚禮，遊青島，賞濟南，相依相隨，婚後也是琴瑟和鳴，如膠似漆，人謂是“富春江上好伴侶”。

王映霞學做茶飯，操持家務，烹調縫紉，將家庭調理的溫馨安逸；對外幫助夫君協調方方面面的事務，有條不紊。

被譽爲“杭州第一美人”的王映霞

妻子喜歡讀前輩先賢們遺留的筆記，郁達夫尋覓搜求，彙集成冊后冠以《娛霞雜載》之名，博其粲然一笑。與三姑奶奶感情深厚，他便時常去三姑奶奶府上請安問候，生日時又撰文頌其美德。

但這場婚姻最終也只持續了12年，王映霞紅杏出牆，郁達夫的一系列不理智行爲，爲他們的愛情畫上了句號。

郁達夫的一生都與女性有着不解之緣，從年少時代家鄉的初戀，到賢惠端莊的孫荃，再到杭州美女王映霞，經歷三次婚姻，相遇數位紅顏，留下浪漫的愛情故事和無數名篇佳作，這樣的一生不可謂不精彩。每一次的相遇和邂逅，都使他的靈魂更加充盈，心境更加平靜，當生命走過春之盎然與秋之繁華後，走向盡頭，想來無憾。

作者：Siv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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