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山孩子的足球梦与路

（新华社 沈伯韩 摄影报道）

在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阿并洛古乡海拔2700米的高山上，有一所瓦吾小学。这里一年四季云雾缭绕，被人们称为“云端小学”。

16年前，当彝族公办教师曲比史古满怀一腔热情来到这片贫困的土地时，村里只有4个孩子来报名读书。倔强的曲比史古挨家挨户找回辍学的孩子，在牛棚改造成的教室里教孩子们数数、认字。他还偷偷挪用家里盖房的5万元，和村民们一起盖起校舍。在曲比史古的努力下，“云端小学”汇聚起四方的爱心，3年前这里通了路有了电，一年多前建起了像样的校舍。

2017年，热爱足球的曲比史古带着放学后满山乱窜的孩子们踢起足球。他找来足球训练的资料，一边学习一边带着孩子们练习。就这样，昭觉县第一支村小足球队诞生了。足球为静默的大山带来灵动的气息，也为孩子们打开了一扇认识世界的窗。

2018年7月，在南京举行的中超江苏苏宁对阵北京人和的比赛中场休息时，从云端走来的瓦吾足球小将们与苏宁U13梯队踢了一场友谊赛。对于瓦吾的村民来说，他们从没像这些足球小将那样去过大凉山以外如此遥远的地方。

“等我长大，要当梅西那样的球星，去很多很多地方，和不同的对手比赛，我想赢！”那次远行后，11岁的队员阿作伍勒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梦想。“云端小学”足球队的队员们，很多都怀揣着像阿作伍勒这样的通过足球走出大凉山的梦想。

如今，因为“云端小学”，老师成了这里最受欢迎的人。曲比史古再也不用劝家长送孩子来上学了，瓦吾小学的学生从最初的4名增加到247名，有的考上了县城最好的初中。这里还走出了3名大学生，其中一人即将返乡成为老师。村民真正看到了教育改变命运的力量。足球的种子也在这里茁壮生发——瓦吾小学每个年级都组建了足球队，球队还有了女队员。

曲比史古说，他一直努力让山村小学成为一个有梦想的地方。他的心中有一个目标——带领瓦吾小学足球队3年内跻身昭觉县小学联赛的前三名，8年内踢进全国小学业余足球联赛的顶级赛场。曲比史古相信，足球会成为许多大凉山孩子改写人生轨迹的契机；他也相信，足球是一种教育，让孩子们意志坚强、学会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负责；他更相信，足球是一种疗愈，小小的皮球会陪伴大凉山的子孙，告别贫困，走出阴霾，生生不息。

2019年5月26日，学生们在瓦吾小学的足球场上训练（无人机拍摄）。

2019年5月26日，足球队里唯一的女队员——14岁的俄木有洛（右一）与男队员一起在瓦吾小学的足球场上训练。

2019年5月26日晚，瓦吾小学足球队员在校园操场上训练。下了晚自习后，球队还要再训练近1个小时才结束一天的练习，这个习惯从球队诞生之日起就保持了下来。

2019年5月27日，瓦吾小学唯一的公办教师曲比史古（右一）在给五年级的孩子们上数学课。他是学校足球队的创建人和教练，16年来，瓦吾小学的改变皆源自于他的努力。

2019年5月27日，瓦吾小学足球队的一名低年级小队员在操场上练习扑球。

2019年5月27日，瓦吾小学足球队教练曲比史古老师（右）在训练守门员。

2019年5月27日，瓦吾小学足球队员在学校前的水泥路上用自制的装备进行体能练习。

2019年5月27日，瓦吾小学足球队员在学校前的水泥路上准备拉着用废旧轮胎自制的装备进行体能练习。

2019年5月27日，在瓦吾小学门前的水泥路上，足球队员们练习过后在路边的小水沟里把足球上的泥洗干净，一名当地彝族老乡（右二）看到孩子们在练球，就过来和他们聊天。

2019年5月28日清晨，山里起了浓稠的雾，瓦吾小学足球队员们步行8公里，抄近道下山到县城，客场对阵四川省小学足球联赛第二名——昭觉县东方红小学足球队。

2019年5月28日，瓦吾小学足球队员步行8公里，抄近道下山来到县城。他们将客场对阵四川省小学足球联赛第二名——昭觉县东方红小学足球队。

2019年5月28日，瓦吾小学足球队员土比阿呷（左）在客场对阵四川省小学足球联赛第二名——昭觉县东方红小学足球队的比赛中。

2019年5月29日，瓦吾小学的球场笼罩在山里的浓雾之中，球队前锋阿作伍勒在课间休息时独自来到这里练习射门。

2019年5月29日，在瓦吾小学的足球场上，足球队的创建人曲比史古老师（左一）、来自长春的支教老师崔洪明（右一）和足球队队员合影。

源自基层的感人影像

朱一南

5月底，新华社记者沈伯韩与同事一起从北京出发，费尽周折终于抵达了一片大雾中的瓦吾小学。

这座小学地处大凉山腹地海拔2700米的高山上，甚至无法用手机地图定位。沈伯韩和同事在朦胧的雾气中立即分辨出自己的拍摄对象，在这所被称为“云端小学”里的学生足球队。之后几天，他们跟随这只足球队的创建人曲比史古老师一起，观察孩子们的训练。

说起来，这并不是一所“幸运”的学校。瓦吾小学地处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阿并洛古乡，曾是一片饱受毒品戕害的悲伤之地，也是我国深度贫困版图上的一个小点。但这里的学生却因为一位老师而变得幸运——曲比史古老师将足球这项运动带到了村里。

在拍摄中，沈伯韩用极为细腻的观察和稳健的镜头语言记录下孩子们健步如飞的训练身姿，聚精会神的扑球表情，还有那一个个在云雾中跳跃的身影，讲述他们身处的情况，讲述他们的快乐与忧伤。他甚至观察到孩子们用破旧足球当花盆养的绿植，稚嫩却又蓬勃的小绿芽仿佛寓意着这些孩子们的生机，让每个看到照片的人都憧憬着孩子们的未来。

在拍摄方式上，除了常规的纪实跟拍之外，沈伯韩还采用了无人机记录下学校的整体景观，提供了更宏观的视角。同时身兼多职，拍摄了一支大约3分钟的短视频，提供了活生生的细节，并形成了以融媒体为特征的报道《从云端走来——大凉山孩子的足球梦与路》，感动了无数网友。

透过这些作品，让人体验到，真正感动人的照片不是摆出来的也不是提前设计好的，而是用一颗细腻的心和充满热情的眼睛定格下来的，是用不畏艰难的脚力从基层中走出来的。

（作者为《摄影世界》编辑部主任）

（刊发于人民摄影报2019年第34期·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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