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正午秧苗

来村里之前,我就对村里种植的大片水稻很是向往。

哪怕是在有“塞外江南”之誉的伊犁,适合成片种植水稻的地方也不多。加上小时候我几乎都是吃面食长大的,将大米作为主食是十九岁以后的事情了。这种面食单调刺激的胃口,很容易在大米的激荡下产生冲动和好奇。

哪怕是吃了很多年大米后,沉积在内心对水稻生长全程的关注也丝毫未减。

人们很容易对自己不熟悉的事物产生兴趣,越是未知的领域越是吸引你靠近,或者深陷。

只是,好像一直很忙,去稻田的愿望搁置已久。

直到前两天,一次偶尔的机会,可以去十多公里外的地里看看。

正是农忙的时候,几乎村里所有的人都全天泡在地里。

沿着一片树林走过去,绿荫如盖,鸟啼婉转,间或还有一条人工渠系出现在我们身边,水流借着地势,在一处高地果园里形成巨大落差,人走过的时候,看上去好似瀑布的流水飞溅,震耳欲聋。

走不多远,开始有房舍和纵横交错的田地,几只没有拴绳的狗,听到我们的脚步声狂吠着冲来。

随行的当地人说,这一块主要是旱田,大多种植的是甜菜、油葵、玉米。

对于狂奔而来的猛犬,我已经有了住村时候对牧羊犬的了解,知道“守土有责”的界限意识,也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规矩,所以并没有撒开脚丫子跑,而是搭腔后继续顺着田间小道往前走。

果然,象征性地叫了几声后,牧羊犬对我们不再搭理。

在一丛一丛的芦苇和四通八达的弯曲小路的引领下,我们顺着渠系不停的脉动一步步走到了稻田里。芦苇大约是世界上最能让人产生浪漫意象的植物之一。

以前,我喜欢伊犁河边夕阳下的芦苇。

到了村里才发现,正午阳光下的芦苇丛也是那么曼妙,芦花经过一个冬天的绽放,透露着成熟和深谙世事,阳光打在苇秆上,泛着金光;新嫩的苇叶从底部已经长出,有的细碎,有的宽厚,这新生的浓郁翠绿和成长已久的金黄,在初夏的巩乃斯河畔奇妙地和谐共生,各自见证着生命不同的阶段。

水稻种植已经进入了尾声,先期撒播的稻种有的已经长出了水面,星星点点的新绿让人欢喜。正在插秧的村民则在骄阳下挥洒着汗水,有的从皮卡车上往下卸秧苗,一捆秧苗有五六层,我提了一下,大约有20多公斤重,别人一手提一捆,在水渠的独木桥上健步如飞。而我只提一捆,却步履蹒跚。

人们的身体和劳作有着奇妙的适应,一个不经常干体力活的人,自然不会凭空就有提筐挑担的实力。

开插秧机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操作机器,女的摆放秧苗,大约是长期的合作,他们显然已经非常默契,在长长的条田里,他们缓缓移动的影子和远山融合在相同的背景里。

插秧机驶过的地方,一片汪泽里,青苗沿着直线在大地上画出好看的线条。

太阳到了正上方,地头本来就不多的树木也没有了林荫,干活的人们和阳光完全接触,无法逃避。

到了吃饭的时间,有的村民从附近的集市上买来现成的拌面吃起来,更多的是自带干粮,方便面、榨菜、饼子都有。还有更讲究一些的,自己带锅垒灶,炖肉煮饭。甚至还有人将土火锅带来,准备上丰富的菜品,坐在地头烫火锅。

以川人为主的村民无论走到哪里,离得多远,能吃苦、会生活的秉性是不会改变的。

古老的巩乃斯河奔流不息,河畔的芦苇生生不息,人们爱这条河流,也依靠这条河流生活。如果从空中俯瞰,我想,此刻正午,我们站立的地方一定是一幅最美的画卷。

远处的山川,成群的牛羊,流动的水,摇曳的芦苇,某一棵遗世独立的老柳树,被分割成块状的田地,一个个忙碌的身影……水光涟漪里,植物和人和谐共生,那些仰头呼吸的和埋首苦干的,都在积聚力量,也在催生未来。

劳动改变生活,村人孜孜不倦地操持,这些阡陌纵横里刚刚根植的幼苗很快就会扎根,然后葱绿,金黄,辛劳的付出让土地上长出庄稼,也长出希望。 (文/摄影 记者蔡立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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