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在進行一段自相矛盾的論調之前,筆者首先對《我不是藥神》進行簡短的純電影理論分析。

第一顆星給題材:先不論這部影片對醫患問題,社會體制問題,人性善惡的挖掘有多深入,單單這樣一個以轟動一時的現實案例爲背景的設定,就會讓其在充斥着打情罵俏,嬉皮笑臉的商業電影圈子裏獨樹一幟。

第二顆星給表演:只要有甯浩在身邊,徐崢總會發揮出他作爲一個演員的潛力,這一次也果不其然,不同於他自導自演作品當中表演的尷尬,這一回他擁有了表演質感。而以王傳君和譚卓爲首的一衆配角也在剋制下完成了恰到好處的演繹,沒有了無端的嘶吼和浮誇的表現,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演戲就會深得人心。

第三顆星給節奏:與其說《藥神》是一部現實主義題材電影,倒不如說他仍然是一部純熟的商業電影。你可以從電影中看到很多經典國內外影片的硬設定,它會讓你時不時聯想到《達拉斯買賣俱樂部》、《瘋狂的石頭》、《無人區》甚至前幾年的《火鍋英雄》和《中國合夥人》。本片似乎凝結了許多優秀商業電影的基因,創造出了這樣一部劇情流暢,邏輯相對合理的規範作品。

扣一顆星給結構:雖然在甯浩和徐崢的監製下你會從《藥神》中看到許多他們的影子,然而,本片在技巧和形式上做得顯然不夠好。文牧野對於商業電影的把控還停留在相對初級的水平,和他的前輩甯浩、曹保平甚至同輩忻鈺坤都有着不小的差距。

扣一顆星給深度:當本片的口碑呈現一邊倒的局面時,我就感到了一絲深深憂慮。不同於《戰狼》和《紅海行動》這種帶有“民族情懷”的大製作,這部影片有點奇高的評分甚至讓我覺得有些可笑了。就像我剛開始說的那樣,這部作品的內核依然是一部商業電影,他並沒有深度或者過度挖掘事件背後的祕密,流於表面,流於感動,流於吶喊的東西太多了,反而激起了一陣全民熱潮,這不見得是一個好事情吧。

書歸正傳

資本反制於法律,還是法律規範資本?

我思來想去,到底是用“體制”還是“法律”,最後因爲影片中公安局長的那句:“我們經歷的法大於情的事情還少嗎?”我還是決定用法律這個詞,或許有些片面,但確實是我如今理解能力下的一點感悟了。

《藥神》中治療慢粒白血病的“格列寧”其實就是曾經的天價進口藥——格列衛。這款藥由瑞士一家醫藥公司花費數十年的時間,耗費大量資金研發而成。但因其高昂的價格一直被人詬病,而印度在WTO的支持下對該藥物行使《藥物強制生產許可》,大量低廉“格列寧”在印度生產,這也直接導致了影片中的陸勇開始以走私“印度神藥”謀取利益。這也直接觸及到了瑞士醫藥公司的利益,儘管高價藥已經讓患者苦不堪言,無力承擔,可是作爲正規公司,知識產權所有方,瑞士公司的抗議毫無問題。有問題的就是犯了走私罪、侵權罪甚至超範圍經營藥品的陸勇。故事如果發生到這,就是一個鮮明的正邪對抗的過程,法律則始終站在正義的一邊。

然而,故事卻意外的發展成了另一種結果,陸勇在謀利成功後,竟然因爲“王傳君”的死,而開始以成本價銷售“格列寧”試圖延續上千名患者的生命週期。在法律面前,他是罪人;在公義面前,他卻成了典型。更讓人感覺矛盾的就是,我們口口聲聲的說得一些強制標準,法律法規,很多時候是執法者與企業共同編撰,而這其中一大批資本成爲了圈子裏規則的制定者。一方面企業以低人一等的姿態協助執法機構制定標準,另一方面企業又會利用某種便捷將利潤轉嫁給消費者。一旦有人觸犯到了這批企業的利益,勢必面臨着觸犯某個規則,接踵而來的就是法律的制裁,這明面上是公平正義的表現。可是陸勇這件事情會給我們一個反思的空間:法律真的是道德的底線?資本是不是一個無底洞?在這裏,我真的沒辦法透徹的說明白資本與法律之間微妙的關係,留給各位看官積極響應!

”這世上最可怕的病真的只有“窮病“?

影片中王硯輝扮演的騙子說出過這樣一段話:”這世上最可怕的病是窮病。”這句話實則是對當下人們的生活目標真實的寫照,無所謂對錯。

因爲一個人失去了物質支持後,整個人會變得很可怕,正如影片中王傳君的那個角色,沒有廉價藥的日子,生活沒有了希望,死亡翹首以盼,何須苟且偷生。一切都是這麼真實,這樣痛徹心扉,窮引發的連鎖反應遠大於任何一個疾病,這也就不難理解爲何國人要拼命掙錢,發家致富,誰都不願意得上這個頑疾。

可大家還忘記了,國人在新時代還染上了新的疾病——富貴病。這裏的“富貴病”不是說山珍海味喫多了積累下來的營養過剩,而是我們在實現財富積累的過程中發生的人格畸變。爲什麼說是“人格畸變”,就拿影片中陸勇這個人物前後思維的轉變,你會發覺相當糾結和令人費解的。起初,他的目標就是賺錢(雖然故事中有提到爲父親治病),不擇手段地賺錢,讓他短時間內收穫了財富。可是,當他試圖轉型,成爲一個合格企業家的時候,他拋棄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合作伙伴。你可以看成那一刻,他是爲了讓自己的夥伴逃脫法律的追究而做得鋪墊,可是我看到的則是更多的私慾和明哲保身。最後,他成功了,看到合作伙伴因爲自己的拋棄而最終離開,他幡然悔悟,開始了不計成本的救助。那一刻,他內心的獨白是何?有慚愧,有悔悟,有同情還是有情懷,這些東西看似可以當做一個爛人成爲好人的試金石,可當這一切實現的媒介只能依靠金錢來衡量的時候,就變得扁平而乏味。這也是當下社會,我們對於財富一次次的歌頌,使得很多本來就可以內化的東西全部需要外化,外化得有些全民高潮了!

“我要活着”和“我爲什麼要活着”

《藥神》以白血病患者的視角講述了“活着就是希望”的勵志故事,疾病讓他們更加熱愛生命,也讓他們的生活目標更加純粹:只要能多活一天,此生無憾!這也是大多主流價值觀帶給羣衆的一鍋雞湯(這裏“雞湯”絕對沒有貶義),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活得那麼透徹,活得那麼灑脫,他們只想要感受到心跳,感受到空氣,感受到溫度,足矣!這就是“我要活着”的理由。像極了餘華《活着》裏的那位老者,從起初都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存活下去而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到最後雲淡風輕不去評論生活的意義。何來意義,生下來就好好活着,活着就是上天對你最好的恩賜。

然而,我們不能去否定那一羣一定要尋找活着意義的人。不是說他們有多高級,也不是說他們有多矯情,只能說追求的東西不一樣罷了。”我爲什麼要活着“聽起來悲觀至極,與前者完全對立。如果說”我要活着“是人類本能的求生慾望,那”我爲什麼活着“就是被動接受了自己活着的事實。當一批人一定要尋找到自己被動活着的價值感的時候,這句話就顯得至關重要。活着本沒有意義,他只是讓你”悲泣“地來到這個人間,再孤獨的離開這個世界。當生而爲人的我們硬要找尋線索的時候,”我爲什麼活着“反而變得妙趣橫生起來,帶着一個問題走過自己沒有意義的人生,未嘗不是一種意義。

《我不是藥神》並不優秀,可是,它引發了全民熱潮,也激起了我思考的慾望,那他就是一部有意義的電影。可是資本逐利境遇下,這部影片帶來的一些蝴蝶效應應該是我們警惕的東西。感動是應該的,可是絕對不能被一些片面的刺激所撼動。因爲這個故事裏沒有所謂的好人與壞人,也沒有絕對的正義與公平,它只是討巧的講述了一個故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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