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型化的纪录片中,它们天然有时代的回响

导读:音乐纪录片,不仅是致敬经典、为人物作传。从许多作品来看,它们更是音乐爱好者表达个性化思考的方式,和宏大时代的最佳留念。

文 | 多米

在纪录片可以囊括的众多题材中,音乐类纪录片虽不显眼,却自成一派。

国内外的音乐纪录片中,最中规中矩的有这样两类——音乐大师传记和经典流派溯源。1997年,BBC与时代华纳等机构共同制作了系列纪录片《伟大的作曲家》;2003年,美国公共电视台为庆祝“蓝调年”而播出七集纪录片《百年蓝调音乐之旅》;2013年,央视纪录频道为纪念聂耳诞辰100周年制作播出了系列纪录片《火焰上的歌者》;还有TVB纪念张国荣的《哥声魅影》,凤凰卫视几年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这两类音乐纪录片,虽然拍摄对象有所更迭,但都是通过实地拍摄与采访,展现某段历史或文化。其中有许多作品适合出现在中小学音乐课堂上。

类型化的纪录片中,它们天然有时代的回响

如此看来,无论是从历史和文化的角度切入,还是采取人物传记的形式,这类纪录片似乎都与“音乐”本身欠缺勾连。但其实,在制度化的科普式讲述以外,音乐纪录片也有着无可替代的表达空间。

不记录就成为“永远的谜底”

在某些年代,音乐不仅能够聚集起庞大的乐迷团体,更成为一段时间内整体社会性格的见证,甚至是足以影响时代情感基调的力量。于是,当人们观看音乐节采访、演唱会实录等内容的纪录片时,就可以瞬间回到那些只有音乐才能彻底表达清楚的年代。

世界范围内,关于现场音乐演出的纪录片其实很多。关于音乐节的有如《伍德斯托克音乐节1969》《格拉斯通伯利音乐节》《罗斯基勒音乐节》,大部分都是在乐迷圈子内传播和交流。而聚焦演唱会的则有《迈克·杰克逊:谢幕绝唱》和五月天的《诺亚方舟》等,常因音乐人的名气而受到更多关注。

类型化的纪录片中,它们天然有时代的回响

这些作品,拍摄的初衷都是希望通过音乐的传达力,更加清晰地展示态度与情感,留下时代的纪念。

但真正拍摄起来,也曾出现意料之外的失控场面,于是作品被赋予特殊的意义,《给我庇护》就这样在偶然间成为了一个时代落幕的见证。1969年,滚石乐队在音乐节结束后发起免费演唱会,当时臭名昭著的飞车党“地狱天使”本是在现场维持秩序,结果发生混乱导致演唱多次中止,最终一位黑人被“地狱天使”刺死,多人受伤。在《给我庇护》的后半程,可以清晰看到事情的经过,同时,纪录片也拍摄下了主唱米格尔首次观看现场视频的反应。

类型化的纪录片中,它们天然有时代的回响

“事情发生在60年代的最后几天”——就像豆瓣评论中的这句感慨——“它不仅是日历显示的十年结束,也恰巧代表了一个理想主义时代幻灭般的落幕。”当然,这段关于音乐的故事,也只有音乐盛会的现场影像最适合作为解释与留念。

有意抛出的问题与思考

除了纪念的意义,还有些音乐纪录片,是导演借主人公的故事延伸到关于音乐的问题与思考。而这些作品,往往具有着浓烈的个人色彩。

第29届香港金像奖最佳新晋导演奖颁给了音乐纪录片《音乐人生》的导演张经纬,这部作品还获得第46届台北金马奖最佳纪录片、最佳剪辑、最佳音效,以及第16届香港电影评论学会的最佳电影奖。最初阶段,张经纬拍摄了香港的三个音乐“神童”,但因为繁忙就将素材搁置,直到后来发现曾经拍摄过的黄家正依然在思索着多年前提出的关于音乐的问题—— 音乐的意义与艺术中的人性。

类型化的纪录片中,它们天然有时代的回响

导演张经纬曾经学过大提琴,对音乐有着自己的理解。对于香港的音乐风气,张经纬说,“香港是个极其功利的社会,在香港,学音乐就是为了比赛、考级,为进名校加分,和艺术、爱好完全没有关系。家正读的那个拔萃男书院,那是香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校,他们的口号就是——音乐皇国,舍我其谁。这是多么自大,多么可悲的想法啊!舍我其谁?他们见过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吗?”

于是,黄家正的思考让张经纬感受到强烈的共鸣。导演决定选择这个孩子作为唯一的主人公,最终制作出我们现在看到的跨越6年时间进行拍摄并交叉剪辑的《音乐人生》。

同样的,今年1月新播的独立音乐系列纪录片《偶像》,也是创作团队商量后决定选择“野路子”来表达的结果。总导演王大维说,“商业视频无法按照自己对于影像的想法完全实现,很多时候都是在妥协,……2017年开始,我决定团队全部转型,做纪录片,做一些自己想做的。”其实,单从选择独立音乐题材开始,就可以看到《偶像》对于个性表达的关注,而细致到每一集,则可发现分集的创作者们都在采访和剪辑的过程之间,用自己的方式探寻着各自的问题,或关于生存与奋斗,或关于表达和情怀。

类型化的纪录片中,它们天然有时代的回响

再有,2009获得加拿大热点纪录片节Don Haig奖的《混音宣言》。这部纪录片选择和和音乐混音同样的制作思路,导演布雷特·盖勒在网络上邀请观众编辑、修改素材,从而混制、合并成为新的影像。混音与版权的争议本就不断,从《混音宣言》的选题和制作过程中都可见创作者自身的立场。

音乐纪录片,“音”必须精致

如果戴着耳机观看纪录片《偶像》,会对其中一种元素留下深刻的印象——听觉元素。

在《布衣》一集的开头,当标题出现在画面中时,除了黑底白字的视觉信息,更丰富的是由一段规律的脚步声构成的听觉世界。观众的好奇心与专注力会在声音唤起的想象空间中迅速放大。

而在《大师》等集,演唱现场立体环绕的音效都呈现得非常明显。当然,音乐纪录片的优质音效,原本就在演唱会实录中体现得更多。但如果要讲述音乐人的故事,无论是否在演唱环节,听觉信息都是迅速带领观众浸入场景、体会音乐人内心世界的重要渠道。这就要求创作者并不是简单的把音乐作为拍摄主题,而是要站在音乐的角度来审视自己正在拍摄的作品。

类型化的纪录片中,它们天然有时代的回响

在《无敌和麻烦》这一集中,Mr.Trouble讲到自己与Naggy合作录歌、合租房子的经历时,背景音乐一直是他的《上海有点闷》。

而这部分对于声画关系的处理是经过细心设计的,可以发现,音乐的结构正在影响着剪辑的内容和节奏。歌曲第一段Verse开始是,画面中是两人在录制歌曲的场景。而当verse即将结束,画面切换为采访,音乐声减弱却不间断,人物伴着鼓点讲述音乐厂牌的故事。等到歌曲中间的伴奏结束,旋律性最强的hook即将开始时,人物发言恰好告一段落,这时歌曲已经成为唯一声源,配合主人公调歌的画面,以此来明确划分出一小段单纯用以欣赏音乐作品的时间。

音乐不仅是讲述对象,还可以作为讲述故事的手段,在音乐纪录片中尤其应该如此。

类型化的纪录片中,它们天然有时代的回响

回看《伟大的作曲家》等经典音乐纪录片,曾经受限于技术发展和创作经验,音乐纪录片的表达方式还比较传统。坐在钢琴旁的人物采访、解说式的旁白,结合图片资料和演出现场,依次拼接构成了讲述故事的全部元素。而目前,关于音乐纪录片的探索已经走出了新意,站在前人肩膀上,表达方式的更多创新,应是音乐纪录片创作者最值得思考的问题。

媒介融合时代,对于各类新生媒介,我们都在讨论如何寻找优势、物尽其用。相比起来,对于纪录片创作者来说,声音元素并不陌生。但随着技术和创作理念的进步,声音元素在提升作品品质、改善视听体验上的运用和发展,其实还远未到达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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