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炳湘離世：人生苦短且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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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情張國榮 - 張國榮

作爲擁有帝國集團主席、新鴻基地產董事局前主席、香港四大家族之一郭家長子、知名富豪等顯赫身份頭銜的郭炳湘，一生中上過頭條無數。但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10月21日，郭炳湘之妻及其家人，對外宣佈了這位香港商界大亨的死訊。

此前，郭炳湘於今年8月27日在家中中風暈倒，被送入院後始終昏迷，病情不見好轉，後更出現蛛網膜下腔出血。院方在與郭炳湘家人商議後，獲許於20日晨拔掉了維持其生命的喉管。

至此，郭炳湘傳奇而又屈曲的人生，在68歲這一年戛然而止。

無論多深重的恩怨情仇、悲喜罪欲，在死亡面前都顯得渺小。因而，郭炳湘生前的那些暗色回憶、緋色傳聞和血色殺機，都會因他的離世而暫告一段落。正如文天祥的詩中雲：“人生唏噓雲亡，好烈烈哄哄做一場。”

家族與宿命

從出生那天起，郭炳湘就註定無法過平靜平淡的一生。

身爲香港四大家族的長子，他是再典型不過的被凡人豔羨的那種“銜着金湯匙出生”的人。而其實只有身在那種事事衡量利害、人人掂量損益的家庭中才知道，實際上，“金湯匙”會漸漸化作“金鐐銬”。

1990年，郭炳湘、郭炳江、郭炳聯三兄弟的老父親、新鴻基創始人之一郭得勝因病去世。而彼時，當初與其共創新鴻基的另兩位合夥人李兆基和馮景禧已分別另立門戶。於是，新鴻基進入了“Kwok’s Time”。

郭得勝的遺囑裏，不意外地使用了古今中外權貴氏族的慣例——長子繼承製。於是，郭炳湘接任父親，成爲新鴻基董事局主席及行政總裁，次子郭炳江及三子郭炳聯分任董事副總經理。

守護、傳承、擴充。

起初，三子兄弟一心、其利斷金。不僅守住了父親留下的龐大家業，又將新鴻基推向了一個更高寸度。不僅着力於地產，還着眼更廣地在商業、交通等方面有所建樹。

豪門同室操戈、兄弟鬩牆是常見戲碼，相較下郭氏兄弟的和睦友恭顯得格外珍貴。媒體也因此對其不吝讚美，“湘江聯袂闖商關”一時傳爲業內佳話。

《三國演義》中，劉關張之所以能結義，是因爲著作中設定的三人性格迥異而又互補：劉備仁厚、關羽重義、張飛勇莽，同時更重要的是，三人“恩若兄弟”卻非親兄弟。

但郭家三兄弟乃同胞手足、血脈相連，彼此間性格太多相類相像之處，甚至或許親緣的玄妙牽繫讓他們連互相在怎麼想、會怎麼做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而自小家庭給予的精英教育培養也讓他們個個優秀，都具備做領導者的實力和野心。

2008年，“兄弟鐵三角”開始鏽蝕鬆動……

變故與抗爭

2016年，由林家棟、任賢齊、陳小春主演的警匪片《樹大招風》上演。在這部取材於上世紀90年代香港三大“賊王”累累罪行的港片中，飾演囂張瘋狂的“卓子強”的陳小春，原型即悍匪張子強。

張子強的“賊涯”中，數次一出手就是“大事件”，洗過名錶店、劫過運鈔車；綁架過李嘉誠之子李澤鉅，索得酬金的數額之高甚至列入吉尼斯紀錄；還曾預謀綁架過澳門賭王何鴻燊但未遂；另一次得手就是綁架郭炳湘。

1997年，前一年在李家嚐到“甜頭”的張子強，又把心思動到了郭家。當初綁架李澤鉅而不是李嘉誠是因爲張子強心思縝密地考慮到，若是綁走李超人本人，就無人做主簽字提款了。但綁架郭家人時，他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老大郭炳湘。

據張子強落網後交代，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本以爲年紀大了會比李澤鉅害怕的郭炳湘竟然是一把“硬骨頭”，不僅拒絕配合與家人通話協助索要贖金，還以倨傲的姿態警告張子強儘快放了他，否則“後果自負”。

而張子強本來是“一碗水端平”，向郭家索要同李家一樣的20億，但卻被對方“殺價至3折”，最後6億了事。

雖然郭炳湘最終也平安歸家，但據說後來郭氏家族內部因這6億贖金的責任權屬激起過多次爭論，最終雖被三兄弟母親鄺肖卿以郭炳湘是“因是企業主席才被綁，是替家族受苦”的結論按下。可即使多年後，傳郭炳湘在與友人回顧起這些事情時仍然忿怨悲楚。

加之被綁期間，郭炳湘被張子強一夥扒光衣物投入髒臭潮暗的雞舍整整四天，生理心理都受到了難於消逝的折磨。於是，從那時起，事情和人心開始悄然起了變化……

真正讓郭炳湘與家族決裂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一個叫唐錦馨的女人。據說她在綁架案後大大撫慰了郭炳湘受傷的心靈，也是在她的建議下，郭炳湘開始進軍內地房地產市場。郭炳湘將她視爲情感伴侶和事業夥伴。

很快，郭老夫人和兩個胞弟覺出了唐錦馨可能會對家族產生威脅。可以想見，當年家人對郭炳湘應是好言相勸有之，聳言威逼有之。

但或許被“郭家長子”和“集團主席”這兩個身份和頭銜束縛壓抑了太久。外表被外界評價爲“忠厚耿直、老成持重”的郭炳湘，再度爆發了骨子裏本就有的反叛因子和浪漫情懷。拿出當年休掉父母之命娶回的原配妻子與初戀情人私奔的勇敢和倔強。

和宮鬥劇的情節一樣，太子不孝悌，愛美人勝過江山，最終只能“被廢”，由皇太后另扶持他人，以保皇家血脈純正、江山千秋萬代。

2008年5月，郭炳湘付出了第一波“愛的代價”——新鴻基董事局大換血，郭炳湘被架空，改任不參與公司日常經營管理的非執行董事，鄺肖卿親自上陣擔任集團主席。

同年10月，鄺肖卿又以個人名義發佈公告稱，已對郭得勝去世時留給家人的新鴻基約44%股權的家族信託基金進行重組。其中字眼耐人尋味，之前的“郭炳湘及家人”變爲“郭炳湘的家人”是信託基金三分之一權益的受益人，郭炳江和郭炳聯以及兩人的家人是信託基金剩餘三分之二權益的受益人。雖是一字之差，但當時外界就料到，郭炳湘應已被排除在該信託受益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