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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送別詩,唐詩中有數不盡的優秀作品。比如,王維的“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高適的“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讀來朗朗上口,令人印象深刻。

但如果要挑選一首讀完後讓人爲之一慟、黯然銷魂的送別詩,一定非這首《謝亭送別》莫屬:

勞歌一曲解行舟,紅樹青山水急流。

日暮酒醒人已遠,滿天風雨下西樓。

這首詩是晚唐最具影響力的詩人之一許渾寫的,時人對此詩讚美絡繹不絕,詩中後二句可與《陽關》競美。王維的“西出陽關”寫出了行者的不堪之情,而許渾的“酒醒人遠”則寫出了送者不堪之情,原來送別詩妙在寫情。

朋友乘舟走遠後,詩人並沒有離開送別的謝亭,而是在原地小憩了一會。別前喝了點酒,微有醉意,朋友走後,心緒不佳,竟不勝酒力睡着了。一覺醒來,已是薄暮時分。天色變了,下起了雨,四望一片迷濛。眼前的江面,兩岸的青山紅葉都已經籠罩在濛濛雨霧和沉沉暮色之中。而朋友的船,此刻更不知道隨着急流駛到雲山霧嶂之外的什麼地方去了。

暮色的蒼茫黯淡,風雨的迷濛悽清,酒醒後的朦朧,使詩人此刻的情懷特別悽黯孤寂。那一霎時,撲面而來的慟,湧上心頭,就像滿天風雨霎時落下。獨上西樓的苦,李煜很清楚,而獨下西樓的痛,只有許渾才明白,但人卻已不在身邊。

乍讀這首詩時,心就忽地被“風雨滿天下西樓”定格了,相思風雨中,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五代的韋莊評價許渾:“江南才子許渾詩,字字清新句句奇。十觚明珠量不盡,惠休空作碧雲詞。”湯惠休是南朝的僧人,許渾也模擬過他的詩歌風格,到如今,惠休的詩大多湮沒在歷史的煙塵中,而許渾的詩還讓人爲之一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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