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而那些會遭到警察盤查,被覈對名字,或者是被搜身的可能被拘捕的人,就是衆所周知的骯髒的人。更爲特殊的就是,一個人未來是否可能會吸引警察的注意:他能否通過警察的盤查,或者能否在法庭聽證之後回家,或者能否在一次查驗會面(a probation meeting)期間通過“尿檢”(piss test)。

這是選書邦第861/1000次圖書推薦

選書邦今日推薦的圖書《在逃:一個美國城市中的逃亡生活》,是作者愛麗絲·戈夫曼深入美國費城一個黑人聚居區6年,調研了“第六街區”的217個家庭,最終形成的田野調查成果。全書以民族誌的方法深入描寫了貧民社區中黑人青年的生活,以及他們與警察和法庭等權威機構之間的互動關係,向我們揭露了美國黑人青年真實的生存現狀:在美國實施對犯罪零容忍的高壓政策下,黑人青年遭受着白人警察的誤解、拘役、搜查和拘捕,而拘捕的罪名大部分是輕微過失。在恐慌之中,貧民區的黑人青年長期處於“半合法”的邊緣,遊離於正常生活之外。

反映了美國種族問題在司法高壓下對社區的生態與生活的深刻影響,揭示出美國社會治理中存在的一個重大失敗:花費大量財力、物力、人力去監控、拘捕,而不是幫助黑人走出困境,造成“種族隔閡”越來越深。

這本書還設計了一個“開場白” ,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形式,閱讀起來還有點不太習慣,這是一本值得閱讀的圖書,選書邦在此把這本書推薦給關注我們平臺的讀者。

乾淨的人與骯髒的人

由於體面的、掙錢多的工作處於長期性的供給短缺狀態,黑人社區中的人長期以來被劃分爲能夠獲得體面工作的人以及那些靠做危險的、污穢的工作來掙錢的人這兩種。在19世紀90年代,杜博依斯(W. E. B. DuBois)就給予後一個羣體以“社會最底層”(the submerged tenth)的稱號。20世紀40年代,芝加哥的社會學家聖卡萊爾·達拉克(St.Clair Drake)以及霍拉斯·凱頓(Horace Cayton)將這些羣體中的人看成道貌岸然的陰險者。借用在黑人社區經常使用的術語,社會學家艾利佳·安德森(Elijah Anderson)將這種區分用“體面的”(decent)與“街上的”(street)分別來稱謂。儘管“體面的”與“街上的”之間的劃分已經被學者認識到並被予以了精細的研究,但是這些區分最初是作爲民俗範疇而湧現出來的,那些被隔離開來的黑人街區用這些範疇來在他們中間進行一種區分。

在當前的時代裏,在警察“盤旋於頭頂”、街區居民深受入獄威脅的當下,在黑人社區中長久保持的社會區分爲法律地位的議題所激化。

對於生活在第六街區之中的任何一個人而言,一個核心的社會事實就是他或她的法律地位。更爲特殊的就是,一個人未來是否可能會吸引警察的注意:他能否通過警察的盤查,或者能否在法庭聽證之後回家,或者能否在一次查驗會面(a probation meeting)期間通過“尿檢”(piss test) 。那些沒有懸而未決的法律牽連的人,或者能夠順利通過一次警察盤查、一次法庭聽證、一次查驗會面的人,便是衆所周知的乾淨的人了。而那些會遭到警察盤查,被覈對名字,或者是被搜身的可能被拘捕的人,就是衆所周知的骯髒的人。

這些稱號都是隨即出現的,在緊急遭遇到警察或者剛從警局出來時才顯現出來。當朋友以及鄰居聽到一個年輕人遭到盤查之時,他們的第一個問題經常是:“他是骯髒的嗎?”這個問題就意味着:他有無一份公開的證明?有無任何因暴力行爲而進過警局的有待查驗的判決?他有攜帶任何毒品嗎?簡言之:若是他遇到了警察,他今晚是能回家睡在自己的牀上,還是會遭到扣押?

然而,乾淨和骯髒的指稱並不僅僅出現在估計會與刑事司法系統接觸的那個當口。它們也會成爲更一般性的標籤,與個體或者經歷的地點相連。有些人是廣爲人知的遵紀守法者,而其他的人一般就被看成警局要盤問的可能會被拘捕的人。甚至在警察的盤問尚未來臨之時,這些指標已變得很重要,因爲它們與特殊種類的行爲、態度以及能力連接在一起。比如,一個乾淨的人能夠租一輛車或者一個旅館的房間,或者僅靠出示身份證件就可以進入許多的樓房。而一個骯髒的人可能會用很多的方式去獲得利益,因爲他被認定是不可能去通知警方的。

被刑事法律體系抓住的人,大部分是存在一種性別上的區分的,如在許多對夫妻中,女性是乾淨的,男性則是骯髒的。並且,女性可能是免於法律的糾纏的——她可能有正式的能賺錢的工作或者獲得了政府的資助,相反,男性卻在街上去掙零星的錢,去做那些有可能會被抓捕的事情。還有一種年齡區分——陷入法律糾纏的困境之中的多數是年輕人而不是老年人。除此之外,還存在一種階級的區分,很典型的是大多數沒有學校畢業證書、沒工作的年輕人在跟警察捉迷藏,他們有未完成的緩刑判決以及參審的法庭案件。

骯髒的人比干淨的人更有可能覺知到他們的地位,類似的情況是黑人比白人在種族問題上想得更多,或者說同性戀者會比正常人更有可能想到性取向的問題。但是生活在第六街區以及周圍區域的乾淨的人仍會如此經常地被親戚、朋友以及鄰里小心翼翼地提防,以致不管一個人是站在哪一邊的,這些範疇在某種程度上仍舊是突顯的。

這個街區的居民還可以被進一步區分爲警局在做一種常規性襲擊時可能會拘捕的人以及警局氣勢洶洶要搜捕的人。警察特別有興趣的那些人被稱爲“熱門人物”(hot) 。地點也可能是熱門的,就像在某個街區最近有很多警察行動,因爲有一個被槍打死的年輕人的葬禮正在舉行——警察有可能去那裏尋找與此案有關的人物或者其他公開的證據。在這些情形中,人們可能會認爲不該進入這一區域,或者與這個個體有聯繫,直到它或他的事情冷卻下來。

在乾淨/骯髒和熱/冷的範疇集中在一個人被捕的風險,或集中在一個受到警方注意的地點上的同時,居民也在他們自己中間依照一個人如何去對待其他人的法律糾葛做出一種區分。如果一個人持續地與一個受到通緝的年輕人有聯繫,在這個人藏匿和逃跑時對他施以援手,或者在警察鎖定這個人時支持他,這個人就被稱爲“遊俠”(riders)——一個體現勇敢和承諾的詞彙。而如果在逮捕令來的時候暴露了另一個男子,或者在那個人被送進監獄時無力去支持他的夥伴或者家庭成員,這樣的人就會被說成“缺少遊俠範兒”(not riding right) 。而更進一步,那些掌握了法律上所謂危險人物的住所或者行動而向警察通風報信的人,便是爲人所熟知的“告密者”(snitches)或者“耗子”(rats) 。在警察高度監督的黑人街區,像乾淨的人、骯髒的人、熱門人物、告密者以及遊俠這樣的名稱成爲那裏的年輕男女的基本社會範疇。

作者:愛麗絲·戈夫曼

美國著名社會學家歐文·戈夫曼的女兒,畢業於賓夕法尼亞大學社會學專業,目前是威斯康星大學社會學系助理教授及波莫納學院的客座助理教授。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