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紅楓樹下落紅飄搖,洋洋灑灑的像是下了一場雨,蘇卜扶着痠痛的腰齜牙咧嘴地從樹底下爬起來,他伸手把粘在額頭上的一片落葉摘下,一扭頭就看到一隻火紅色的小狐狸站在一旁往樹幹上刷糨糊。

  小狐狸人立而起,肩膀上挎着個白色的挎包,左手提着木桶,右手拿着刷糨糊的刷子,它刷完糨糊之後把木桶和刷子放下來,從包裏拿出一張麻黃色的紙認認真真地貼了上去。看着小狐狸認真的樣子,蘇卜來了興趣,在小狐狸身後蹲下來,慢慢地念上面的字——

  “尋狐啓示:胡荼,性別雄,五年前走失,毛色暗灰,尾巴蓬亂,喜歡喝酒和吹牛,如有知情者請與我聯繫,我叫十三郎。”最後的空白處用硃筆塗了一個毛色雜亂的狐狸。

  小狐狸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小木桶咕嚕咕嚕地滾出去老遠。

  蘇卜眯着眼睛湊近小狐狸,笑的歡天喜地,“所以,你就是十三郎了?”

  小狐狸戰戰兢兢地後退幾步,怯生生地望着蘇卜點頭。

  蘇卜指了指尋狐啓示上的雜毛狐狸,“你要找那個叫胡荼的狐狸?”

  小狐狸接着點頭,爬起來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蘇卜拍了拍屁股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小狐狸笑,“那你找我啊,我幫你找!”

  小狐狸:“哎?”

  蘇卜扭頭跑到紅楓樹下,從一堆破爛衣物裏翻出來一個黑色的長幡,用一根竹竿挑好了,迎着風展開,“全心全意爲妖怪服務”九個大字迎着朝陽熠熠生輝。

  “我叫蘇卜,是專門幫助妖怪的助妖師,價格公道童叟無欺,怎麼樣,考慮一下?”

  小狐狸:“哎?”

  於是僱傭關係就這麼定下來了,原來這個叫胡荼的狐狸是十三郎的父親,別看尋狐啓示把它畫得毛色雜亂,但真實身份竟然是九尾狐族的王。蘇卜震驚之餘連看十三郎的眼神都變了,哎?眼前這個小火苗一樣的小狐狸怎麼越看越像座金山?

  九尾狐王是在五年前丟的,十三郎說那一天父親起牀後突然目光呆滯,愁眉苦臉的抱着腦袋唉聲嘆氣,然後喫了早飯就不見了。

  “都失蹤五年了怎麼纔去找?你父親這九尾狐王當的也太失敗了吧?簡直毫無存在感啊。”蘇卜盤腿坐下來啃乾糧。

  小狐狸端正地坐着,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行了一個委屈的注目禮,“我們九尾狐族都有云遊的習慣,而家父又特別喜歡雲遊,所以起先我們都沒有在意。”

  “那現在怎麼又突然想着去找了?”

  “因爲我三姐快要出嫁了,如果父親不在就無法舉辦扇宴,家姐待嫁閨中數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如意郎君,要是大禮之時家父不現身,對方就會懷疑家姐的身份,那麼家姐的終身大事就耽誤了。”小狐狸說到這裏激動地抬起頭來看着蘇卜,水汪汪的眼睛裏像是灑滿了星星,“蘇公子,你真的能幫我找到家父麼?”

  蘇卜抱着頭滿臉黑線,原來是怕你老姐嫁不出去纔出來找你爹的麼,哎?難道是我打開這個九尾狐王的方式不對?

  “那當然,你漫山遍野地打聽一下,我可是很厲害的助妖師,”蘇卜探過身子摸了摸小狐狸毛茸茸的小腦袋,“你身上有沒有你父親的貼身物?待我施法尋一下氣息。”

  小狐狸歪着腦袋想了一下,突然歡天喜地地拍了一下小爪子,從腰間的挎包裏摸出一個白鐵酒罐,高興地舉到蘇卜面前:“這個行嗎?這是家父在家時用來喝酒的罐子。”

  蘇卜接過來,酒罐有兩個巴掌大,沉甸甸地裝滿了酒,蘇卜凝神一探,感覺氣息很濃烈,看來這個九尾狐王平時必是對這個酒罐片刻不曾離手。

  “你父親還真是喜歡喝酒啊。”蘇卜握着酒罐感慨,“他不會是喝大了走丟的吧?”

  小狐狸羞怯地搖頭,“不會,家父雖然好酒,卻不曾在大事上糊塗過……蘇公子,尋到家父的氣息了麼?”

  蘇卜捏了捏鼻子,“能尋到纔怪了,全特麼讓酒味蓋住了。”

  “那怎麼辦?”小狐狸急道。

  “沒事,我們去這找。”蘇卜笑着把酒罐翻過來,小狐狸好奇地湊過去看,白鐵的酒罐下方烙出一方花押,“滄州楊記”。

  2

  走了半個月,一人一狐終於到了滄州地界,多方打聽之後終於來到了這個原名楊記,現名五瓶居的酒坊門前。

  小狐狸站在門前眼淚汪汪的打噴嚏,“根本睜不開眼睛。”

  蘇卜也跟着掉眼淚,“好重的血腥氣,這是酒坊還是屠宰場啊?”

  小狐狸用爪子使勁揉了揉臉,“家父生前最好潔淨,蘇公子,我們到別處尋找吧。”

  “等等,這裏有些不對勁。”蘇卜迅速用手捏了一個符,閉目在眼瞼上掃了一下,再睜眼被眼前景象嚇了一跳,酒坊正院中黑霧蒸騰,間或夾雜着暗紅色的煞氣,可是偏偏一週偏院裏祥氣蔚然。

  “不對不對,”蘇卜大搖其頭,“看這院中的血腥氣,這酒坊的主人早就應了現世報死了十次百次了,可這祥瑞之氣又是怎麼回事?不行,我得去看看。”

  小狐狸緊張起來,“蘇公子,我們不去尋找家父了?”

  蘇卜轉轉眼珠子,揪着小狐狸的耳朵笑,“丟過東西沒?”

  小狐狸不明所以。

  蘇卜接着拍它的頭:“這就跟丟東西一個道理,你怎麼找也找不到,等你不找了它又突然自己冒了出來。”

  小狐狸點着頭做恍然大悟狀,似乎頗有同感,卻突然又冒出了疑問:“哎?可是家父不是東西啊?”

  蘇卜翻着白眼給了它一個爆慄:“你這孩子,怎麼能罵你爹呢?”

  小狐狸:“……”

  蘇卜一把把小狐狸抱在懷裏,“走,進去買酒喝。”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蘇卜就抱着腦袋被哄了出來,站在門口跳着腳罵,“一兩銀子一壺酒,你們特麼是不是窮瘋了!”

  酒坊的門簾一卷,肥頭大耳的掌櫃抱着膀子靠在門上翻白眼,“我這都是最好的補酒,你這屁大點的孩子瞎湊什麼熱鬧?”說完冷哼一聲,轉身進去了。

  小狐狸嚇得直往蘇卜懷裏鑽,身子篩糠似的顫抖,“蘇公子,裏面,裏面……”

  蘇卜的臉色也是煞白,擰着眉頭,“我看到了,裏面都是妖怪的屍骨。”

  方纔他和十三郎進到酒坊的時候,正看到酒坊的夥計把一副副巨大的骨殖泡進酒池裏,雖然看起來都是些普通的虎骨鹿骨,但是蘇卜和小狐狸都能看出這些屍骨都是妖怪的,而且每一個妖怪的道行都還不低。

  可是爲什麼呢?先不說這些妖怪難以捕獲,就是它們死後聚起的煞氣也足以讓這座不大的鎮子變成一座死城了。蘇卜抬頭看了看鐵桶一樣圍住酒坊中院的祥瑞之氣,看來正是這些祥瑞之氣把煞氣擋了起來。

  蘇卜臉色生青,他是助妖師,正是因爲看不慣人類的醜惡嘴臉纔去做助妖師,在他的世界裏妖怪比人靠得住,爲什麼?因爲他沒爹沒孃,被萬物之靈的人類拋棄,卻被其心必異的妖怪養大。

  “蘇公子,我們怎麼辦?”小狐狸從懷裏探出毛茸茸的小腦袋。

  “晚上爬牆!”蘇卜咬着牙齒惡狠狠地揪了一把鼻子。

  3

  月黑風高,一人一狐躡手躡腳地溜到五瓶居的後院牆,這裏緊挨着樹林,行人不多,正是殺人越貨打砸搶燒的好地方,蘇卜在牆角蹲下,從懷裏摸出黑巾罩在臉上,小狐狸也鄭重其事地坐在地上用前爪把黑巾裹在細長的鼻子上。

  “蘇公子,我們真的要爬進去?這樣可不禮貌。”小狐狸攏拉着耳朵,緊張地問。

  蘇卜蒙面的臉上平生一股殺氣,“禮貌?你爹說不定就泡在酒池子裏呢,你還講禮貌。”

  小狐狸一愣,癟着嘴就要哭出來,嚇得蘇卜急忙跳起來一把捂住了。

  “誰家孩子呀,學什麼不好學人家爬牆。”旁邊有人打了個哈欠,似乎是剛剛睡醒。

  另一個聲音道:“可不是,還弄那麼大動靜,真沒禮貌,我正做夢揍那老小子呢。”

  “你可別吹了,我們兩人綁一起都打不過他。”

  “難不成真要給他看一輩子門?”

  “唉——”兩聲悲傷到骨子裏的嘆息。

  蘇卜怔了怔,尋聲去看,旁邊的後門上,一左一右,正趴着兩個愁眉苦臉的鬼臉。

  “鬱壘?神荼?”蘇卜扒住門框探過臉去。

  兩張愁眉苦臉的鬼臉一齊轉向他,“你認識我們?”

  蘇卜一把把臉上的黑巾扯下來摔在它們臉上。

  “姓蘇的小子!”左門板上的神荼哎吆一聲,右門板上的鬱壘嚇得一哆嗦,乾脆閉着眼嚎,“就是兩可以抵推藥草,用不着從長安追到滄州吧?”

  “藥草?那可是長安餓鬼道鬼王給我的報酬!”蘇卜擼起袖子就要衝,小狐狸急忙咬住他的褲腿往後拽。

  “真的?怪不得我們從遊神一躍到了門神,原來是鬼王的靈藥啊。”鬱壘睜開眼睛喜滋滋地道。

  “我說怎麼最近身體里老是有氣亂竄,我還以爲喫壞了東西,原來是修爲又要提升了啊。”神荼也眉飛色舞地笑。

  “果真?恭喜道友。”

  “同喜,同喜。”

  ……

  蘇卜終於忍不住了,掙脫開小狐狸猛地撲過去,一把把兩個正在垂手互相作揖的鬼臉從門上扯了下來,一下一下地往牆上摔,面目猙獰。

  “門神是吧?道友是吧?”

  “痛痛痛……鼻子……鼻子……”兩位新晉門神嗷嗚嗷嗚的,像是兩條被揍的野狗。

  摔了一會摔累了,蘇卜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鼻青臉腫、門牙都掉了的神荼鬱壘拎到眼前,氣喘吁吁地罵:“打你們也不爲這個,那靈藥原本就是受你們委託尋找的,但你們怎麼越活越抽抽?好歹也是得道的鬼神,怎麼能去給這等殺孽深重的惡人守門?”

  “誰啊?”眼睛腫得只剩一條縫的神荼說話有些漏氣,“你說這酒坊裏姓楊的那個胖子?”

  “他身上的怨氣確實都頂了天了,每天都有來找他索命的妖鬼,要不是我和神荼攔着他早死八百回了。”門牙掉了一顆的鬱壘說一個字臉就疼得抽一下,但還是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你們這是助紂爲虐!”蘇卜做河東獅吼狀。

  鬱壘神荼捂着耳朵嚎叫:“我們也是被逼的!”

  蘇卜停下來清嗓子。

  “是一個青衣人讓我們來這裏守門的,他法力太高了,我們打不過他。”

  “有多高?”

  鬱壘神荼對望一眼,鄭重地回答:“得有十幾層樓那麼高。”

  蘇卜慢慢地把他們放下,鬱壘神荼瞅準時機嗖的一聲回到門上趴好了。

  蘇卜發了一會呆,他知道十幾層樓在鬱壘神荼的涵義裏是什麼意思,他們是最低級的門神,只鎮守過普通的庭院,哪裏見過十幾層的樓?看來這個青衣人的法力確實很厲害,可是一想起來那些泡在酒池裏的妖怪屍骨他就恨得牙癢癢。

  蘇卜抬眼看到怯生生地蹲在一旁的小狐狸,小狐狸攏拉着耳朵,鼻子上還傻乎乎地綁着黑巾。

  “你們見過一隻狐狸嗎?毛色有些雜,尾巴有些亂,”蘇卜指了指十三郎,“是他爹。”

  小狐狸急忙湊過去,急切地點着頭。

  “哎?還有一隻小狐狸啊……喫了可是大補啊……”鬱壘眉開眼笑地望着十三郎,眼看蘇卜的臉色開始陰沉,一旁的神荼急忙開口:“好像是有那麼個狐狸來着,但又說不準,不過你可以進去問問裏面那個麒麟。”

  “麒麟?”蘇卜一怔。

  “對,麒麟,”鬱壘接過話,“是個老掉牙的麒麟。”

  4

  確實是個老掉牙的麒麟,尾巴有點禿,眼睛有點花,非但沒有一丁點身爲神獸的自豪感,竟然還撅着屁股趴在角落裏聽牆角,蘇卜懷抱着小狐狸翻過牆去,正好一屁股坐在它頭上。

  看着一旁捂着腦袋齜牙咧嘴亂哼哼的麒麟,蘇卜和小狐狸面面相覷:“這……這就是麒麟了?”

  年老的麒麟揉了一會差點被坐斷的犄角,故作深沉地坐下來,右前爪還拄着根柺杖,長嘆:“冒冒失失地就跳下來,現在的孩子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小狐狸立馬羞怯地垂下頭,尾巴和耳朵都攏拉下去。

  蘇卜滿臉黑線,心道您身爲神獸去聽牆角這心就古了?

  “老爺子,這圍住中院的祥瑞之氣是您佈下的?”

  一聲老爺子喊得麒麟渾身暖洋洋的,用爪子捋了捋花白的鬚子,樂呵呵地笑道:“小夥子眼光不錯,怎麼樣,爺爺的本事還可以吧?”

  蘇卜翻着眼睛去衡量鬱壘神荼和麒麟之間的差距,心說不能用暴力來解決,就試探性地問道:“老爺子,您也是讓那個青衣人‘請’來的?”

  一提到青衣人,麒麟那笑得花一樣的臉馬上枯萎了,嘴角一下一下地抽動,“唉,我的一世英名啊。”

  “怎麼說?”

  老麒麟伸着兩條前腿一屁股坐下來,右蹄一晃柺棍變成了冒着熱氣的紫砂壺,看來是說來話長:“爺爺我的老家在那長安大明宮裏,我本是那玉階前的白玉麒麟,歷經兩朝,受文武百官朝拜五百載而證得大道。”

  麒麟喝了一口茶,悠悠地長嘆:“證道之後我更是潛心修煉,澤佑世人、保山護稷之心不敢一日或忘,五年前的一天,我潛入洞府深修,神遊太虛之時忽覺靈臺清明,念力四顧之際皆是祥煙瀰漫,耳鼻所觀之處盡是蓮瓣紛擾,我大喜之下心知飛昇在前,雖然暗算時辰委實來得過早,身心卻皆被狂喜佔滿,不肯察覺,我放空靈臺,隨着祥煙前行,誰知沒到三清駕前,卻一路到了這裏。”

  蘇卜拿個小凳子抱着小狐狸坐着,夜風襲來既暖和又舒服。

  “我在半空中按下雲端查看,院子正中正有一青衣人手執符籙引着祥煙,我大驚之下才幡然醒悟竟是此人用計將我誆來的!我震怒之下卻也不屑於遷罪於他,直欲回府苦修,誰知此人法力高深,竟引來符籙將我鎮守在此。

  此處主人殺業深重,宅院之中煞氣滔天,我輔以落地便深覺嚴重,若是被此中煞氣逸開,這個鎮中居民必受其害,雖然青衣人的符籙只能鎮我三日,但爲了鎮中百姓我卻不能輕易離開,於是我便使出渾身解數祭起屏障,盡力化解,然而五年如一日,卻只能阻其散逸,終不能完全化解,唉,說來真是慚愧。”

  蘇卜聽到這裏不由得心生欽佩之情,爲了鎮子裏的百姓犧牲自由,甘願鎮守在這裏阻擋煞氣,果然還是妖怪比較靠譜一點,不過自己獨自一人在這裏守了五年也是夠孤獨的,怪不得身爲神獸還去做聽牆角這種下三濫的事。

  又是青衣人,蘇卜感覺有些頭大,忍不住向正在清喉嚨喝水咽吐沫的老麒麟問道:“老爺子,那個青衣人,您見到他長什麼樣子了嗎?”

  “沒看清,從那以後我就再沒見過他,只記得他的身形頎長,目光很鋒利。”老麒麟喝了口茶漱了漱口。

  一扭頭又看到了端端正正坐好聽故事的小狐狸,蘇卜急忙問道:“老爺子,您見過一隻狐狸嗎?毛色有些雜,尾巴有些亂,”蘇卜指了指十三郎,“是他爹。”

  小狐狸又急忙湊過去,更加急切地點着頭。

  “狐狸?”老麒麟一愣,喝着茶水回憶,“好像是有那麼個狐狸來着,髒得像從鍋底爬出來似的,屁股上支棱着九條尾巴。”

  “真的?”一人一狐喜出望外,小狐狸更是興奮的小狗一樣追着自己的尾巴突突打轉。

  老麒麟舉着紫砂壺做深沉狀:“以前隔幾天就來找我喝酒,酒品不行,就知道吹牛。”

  “那他下次來找你喝酒是什麼時候?”蘇卜激動得雙眼都變成了元寶,找到了九尾狐族的王意味着什麼?財富、名聲、勢力,擁有整個世界的海賊王……啊不,最偉大的助妖師。

  “早就不來了,”老麒麟無視興奮到極點的一人一狐,當頭潑冷水,“差不多兩個月前吧,讓一個妖怪從天上揍下來掉進中院了,從那以後就再沒出現過。”

  蘇卜激動的表情凍在臉上,小狐狸乾脆嚎啕大哭,“蘇公子,家姐這下嫁不出去了。”

  老麒麟被茶水嗆了一下,咳了一陣:“怎麼了?”

  蘇卜哭喪着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這樣啊……”老麒麟揪着鬚子長吟,“雖然小狐狸的父親掉進中院了卻不一定就死了。”

  “都兩個月沒出來還能有活?肯定讓那個青衣人泡酒了。”蘇卜的臉拉得比驢還長。

  老麒麟一時語塞,愣了愣道:“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這一哆嗦,要不進去看看?”

  蘇卜和小狐狸一齊抬頭看着他。

  老麒麟得意地笑了,雙蹄抱胸,“中院我還是去過的,裏面就一個釀酒的屋,你進去找一個釀酒的老師傅,就說是外院的老麒麟讓你來的,不過你們要小心,那裏有一隻九命貓。”

  “貓?”小狐狸的大耳朵支棱起來,“我最討厭貓了!”

  蘇卜把小狐狸抱在懷裏,“說得輕巧,裏面全是煞氣怎麼進?就算進去了再碰到那個青衣人怎麼辦?我可不想被人泡在酒裏。”

  老麒麟又一次笑了,高深莫測,“拿我這跟柺杖去,專擋煞氣,至於泡酒……就你那幾兩骨頭能不能泡酒你自己心裏沒點b數麼?”

  5

  又一次將黑巾罩在臉上,蘇卜和十三郎“撲通”一聲越過院牆跳進中院,剛一落地就看到那黑中帶赤的煞氣滾滾而來,像是什麼洪荒猛獸一樣,煞氣離身三尺的距離就讓人感到一種滯重感,彷彿有東西粘在了身上,不停地向下拽,沉得頭暈眼花,胸口直堵。

  蘇卜急忙把老麒麟的柺杖舉起來,柺杖一碰到煞氣就像活了一樣,周身發出瑩白色的光,雖然將撲面而來的煞氣阻擋住了,但是那種頭暈眼花的感覺仍未消除,蘇卜乾脆把昏昏欲睡的小狐狸抱在懷裏,取出兩顆金風玉露丸一人一狐分喫了,片刻之後,所有的不適感全部消失了。

  金風玉露丸果然是好東西啊,蘇卜感慨,同時又忍不住的肉疼,那可是崗日斯滿雪峯上的雪蓮精靈給自己的報酬,一共就兩顆,等出去了一定得好好的敲九尾狐族一筆。想到這裏蘇卜低下頭去看着小狐狸,嘴角的笑意越發的猙獰起來。

  “怎麼了,蘇公子?你嘴巴抽筋了?”小狐狸察覺到了不懷好意的目光,抬起頭來。

  “沒有,”蘇卜尷尬不已,撓着腦袋四處看,沒話找話道,“我們是不是迷路了啊,怎麼走來走去還在這裏。”

  小狐狸也歪着腦袋四處打量,目力所及之處都是一片黑霧蒸騰,一人一狐用柺杖趕走一片煞氣,再前行幾步眼前赫然出現一個方形的法陣,法陣用五種顏色的石塊搭成,四個角上燃燒着兒臂粗細的石蠟,迎着旋繞其上的黑中帶赤的煞氣,青色的火苗幽幽跳動得宛如鬼火。

  蘇卜傻眼了,那些煞氣在法陣的上空形成了一個三丈粗細的煙柱,不停地旋轉,周圍的煞氣像被吸引着一樣向着煙柱靠攏。

  小狐狸從已經傻掉的蘇卜懷裏滾落下來,光芒一閃,化作一個清秀的紅衫少年,少年跌跌撞撞地跑到法陣跟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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