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娜

來源:閒時花開(ID:xsha369)

或許,

每個女人都有過夢。

關於文學,關於愛情,

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

只是後來,

這夢一次次被現實驚醒。 0

1

有位76歲的老讀者,給我來電話,說到他的老伴,一位同樣年過七旬的老人:“她眼不好了,手也有點抖,偏要去老年大學學畫畫。”

一開始,他無法理解老妻的舉動,認爲這純屬沒事找事:

終於把三個孩子養大,看他們一個個成爲單位的骨幹,又幫孩子們把他們的孩子養大,最大的孫子上了大學,最小的孫女也讀了一年級。

“任務都完成了,啥事兒也沒有了。這兩年,疾病時不時造訪。她身體也沒以前好了。”電話中,老先生抬高語氣說,“可該好好享享清福了,結果,她非嚷嚷着去學畫畫,你說氣人不氣人。”

他不願老妻去學畫畫,一是擔心她身體喫不消,二是知道她性子要強:一旦認定某件事,就會沒日沒夜地去練,就會廢寢忘食地去學,常常忘記自己的年齡。

他的勸告並沒起作用,因爲老妻像個孩子一樣和他耍起了脾氣:“要麼支持我學畫畫,要麼咱倆就離婚。”

這一招,讓他很是詫異:結婚50年了,老太太是出了名的好脾氣。相夫教子,百依百順,溫良賢淑,沒有和他大吵過,也沒有打過孩子們一巴掌。

他沒想到,老了老了,老妻脾氣竟變得如此暴躁。

沒有辦法,他只好依了她,陪她去老年大學,給她報了國畫班,攬下大部分家務,支持她安心學習,看着她認真得像個小學生一樣,揹着畫夾顏料上學,俯首宣紙畫本間塗抹。

直到有一天,他驚訝地發現:嚯,老太太的國畫水平進步得好快呀,花鳥蟲魚畫得栩栩如生,根本就不像一個初學者的塗鴉。

“老婆子,可以呀。”他打趣道,“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

沉浸於畫作中的老妻放下畫筆,揚起不小心被顏料弄髒的老臉,渾濁的眼睛裏閃爍着他從未見過的光亮:“什麼叫也可以呀,人家原來就會畫畫好不好。”

原來,在她還是一個少女時,就喜愛畫畫,曾跟隨老師學習,被老師稱讚有天賦,也曾憧憬過畫家夢,癡想過當一個琴棋書畫樣樣俱全的女子。

後來,父親早逝,家道沒落,夢想夭折。再後來,爲家養餬口,她輟學做工,早早結婚。

嫁給他後,她生兒育女,柴米油鹽,日日操勞,爲支持丈夫的事業,承擔大部分家務;爲孩子們讀書,習慣了聞雞起舞;爲雙方老人送終,向來是任勞任怨;爲孫子輩操勞,哪怕身染疾病。

“老伴,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堅持學畫畫嗎?”老妻看着他說,“我們都老了,餘生不長了,是該爲自己活一次了。畫畫是我的夢,我想把這個夢做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這一次,輪到老先生難過了。

他握着老妻的手,連連說:“我錯了,我錯了。我們結婚50年,我竟然不知道你會畫畫,也竟然沒想到你還有夢。”

是的。

過去50年裏,他一直認爲,她是他的妻,他孩子的母親,他父母的兒媳。

卻唯獨忘記了,在這些所有身份前面,她首先是一個人,一個有夢的人。 0

2

9月初,有個38歲的男子給我發來郵件,談到他的母親,一位畢業於上世紀60年代初的老大學生。

“6年前,她就患了癌症。好在堅強,生性樂觀,我們都以爲她沒事了。誰知道,半年前,她感覺身體不舒服,到醫院一檢查,才發現癌細胞轉移了。”

郵件中,他剋制地寫道,“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她是會離開我的。”

他在北京一家外企上班,爲了多陪陪母親,他把母親接到北京治療。

從老家去京時,母親從書櫃裏翻出兩大摞泛黃的稿紙遞到他手裏:“孩兒,這是我寫的小說,如果媽哪天不在了,你翻翻它們,就像看見媽一樣。”

那一刻,他非常震驚:母親還會寫小說?他怎麼從來不知道?

他17歲時,父親就意外去世了。

在他的記憶裏,母親總是在忙:家裏家外忙,燈下月下忙,爲工作爲掙錢,爲他和妹妹讀書。

他從來不曾想過,因過度勞累手指早早變形的母親,竟然還會寫作。

回到北京後,陪伴母親保守治療的日子裏,他抽空翻看了那兩大摞的稿紙,並把它們一一敲進了電腦裏。

“那些文字,是一代共和國同齡人的集體回憶。讀着那些記錄苦難和饑荒、青春和信仰、困頓與堅守的文字,我才知道,我從來不曾瞭解過她,從來不曾去過她的內心。”

郵件裏,他寫道。

原來,他的母親曾是一名記者,有着良好而嚴謹的文字功底,爲追隨他曾是軍人的父親,才辭職隨軍來到南方。

父親轉業後,母親到國企上班,照顧孩子忙於工作,甚至爲支持丈夫事業,主動放棄升遷的機會。後來,父親去世,母親就更艱難了。

“那兩摞文字,是她患癌後寫的。”他說,母親患病後,以她和父親那代人爲原型,寫了一代共和國老人的愛情和信念。

故事還沒有寫完,母親的癌症就再次復發。

爲了讓母親把故事寫完,他根據病榻上母親的口述,把剩餘部分一字一句地敲進電腦裏。敲完後,他一看,差不多十萬字。

母親的病越來越重了。他也聯繫好了出版商,想盡快把這本書出版。他給這本書起了一個名字叫《母親的夢》。

郵件的末尾,他寫道:

“每個媽媽,大概都有過夢想吧。

關於文學,關於愛情,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

但自從有了孩子,她們就放棄了自己的夢。

因爲,她們的夢,被粗糙的現實和艱險的日子,一次次驚醒。

這是媽媽們的不幸,也是媽媽們的犧牲。” 0

3

我曾在一個讀者羣裏,問過這樣一個問題:

你知道妻子的夢想嗎?

你是否支持過她的夢想?

你問過媽媽她的夢想嗎?

這個夢想如今實現了嗎?

那些和我年齡相差不多,或者比我還年輕的人們,對這個問題表示“很懵”。他們的回答多是:

“或許有吧,不知道啊。”

“一個結了婚的女人還做什麼夢啊,安心過日子吧。”

“妻子的夢想該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吧。”

“這個問題啊,還真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或者是:

“媽媽也有夢想嗎?我回家問問她。”

“媽媽說了,她的夢想就是我啊。”

“我覺得,媽媽的夢想就是我們一家人都好。”

這些答案,在意料之中,又讓人心生悲涼。

因爲,所有答案裏,都飽含着角色和期待,唯獨沒有一個人活生生的熱望和存在。

其實,那個埋頭尿布奶粉的女人,那個忙碌於鍋碗瓢勺的女人,那個支持丈夫孝敬公婆的女人,那個爲完兒子爲孫子的女人,那個忙忙碌碌偶爾也會發發呆的女人,那個一臉滄桑也有過青春時光的女人,大都有過屬於自己的夢。

只不過,當了妻子和母親,爲了男人和家庭,她們的夢一寸寸被繁忙和勞碌吞噬,一點點被現實和粗糲埋葬,只能在夜不能寐的黑夜裏幽幽閃現,或者在追殺動盪的沉夢裏才被激活。

一旦回到現實中,孩子,生計,男人,老人,工作,瑣事,就會讓她在忙碌和窒息中,繳夢投降,放棄自我。

所以,今天,看到這篇文章的你,請回家問問你的妻子或母親這樣一個問題:

你有過夢想嗎?

給我談談你的夢吧。

看看我能爲你做點什麼。

拜託了。

閒時花開(ID:xsha369):作者劉娜,80後老女孩,情感專欄作者,原創爆文寫手,能寫親情愛情故事,會寫親子教育熱點,被讀者稱爲“能文藝也理性的女中年,敢柔情也死磕的傻大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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