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顯然，目前茅臺酒的出廠價和零售指導價帶有管制價格性質，均不屬於均衡價格，而不受茅臺公司管制的經銷商批發價、菸酒專賣店零售價是受供求變化影響而波動的，可以看成是市場均衡價格。消費者在大型超市的貨架上見不到500ml53°飛天茅臺酒（標準茅臺酒），在林林總總的商場裏也同樣難尋蹤跡，只有在臨街的一些菸酒專賣店裏才能一睹真容，普通消費者要花費比茅臺公司零售指導價高出很多的價格才能買到它。

原標題：茅臺酒的非均衡價格結構及其影響

來源：證券時報

常文武

消費者在大型超市的貨架上見不到500ml53°飛天茅臺酒（標準茅臺酒），在林林總總的商場裏也同樣難尋蹤跡，只有在臨街的一些菸酒專賣店裏才能一睹真容，普通消費者要花費比茅臺公司零售指導價高出很多的價格才能買到它。有人會說這是因爲茅臺酒產量有限、供不應求，也有人說茅臺酒都被一些人買走存起來。其實這一切都是表面現象。比如低端一點的茅臺王子酒、迎賓酒在超市裏隨處可見；在高檔一些的超市裏，只要出得起錢就可以買到飛天牌年份酒等非標準茅臺酒。出現這種情況，根本原因在於500ml53°飛天茅臺酒價格結構的扭曲（下文中的茅臺酒如無特殊情況專指500ml53°飛天茅臺酒）。

價格“管制”帶來

多種負面現象

1．沒有形成均衡價格體系。

目前茅臺酒的出廠價是969元，茅臺公司制定的零售指導價爲1499元，茅臺酒經銷商一批價已超過2000元，菸酒專賣店的零售價在2500~3000元之間。有關茅臺的一個新的消息是，近期開業的一家大型超市，以低於茅臺公司1499元零售指導價1元的價格銷售茅臺酒，開業當天很快就一搶而空。這個價格比菸酒專賣店的零售價至少低了1000元，也低於經銷商批發價500元以上。如此低的價格，能搶到就賺了。當然，這種搶購到茅臺酒就如同中彩票的現象是不可持續的，卻足以說明茅臺酒的價格存在嚴重的結構性問題。

一個簡單的經濟學常識是，市場經濟下的商品價格由供求關係決定。供給大於需求，商品價格下跌；需求大於供給，商品價格上漲；供給等於需求時的價格，就是均衡價格。廠家可以給自己的產品設定一個指導價格，在供求平衡的情況下，最終成交價格或許就會是“指導價格”。但是，當供求關係發生變化，人們競相爭購供應數量有限商品的時候，這種商品價格則會出現上漲，脫離指導價格形成新價格，這時新的市場均衡價格便產生了。一個新均衡價格的出現可以消除市場上商品供應不足現象，買得起的人會繼續購買，買不起的人則會退而求其次尋找替代品。顯然，目前茅臺酒的出廠價和零售指導價帶有管制價格性質，均不屬於均衡價格，而不受茅臺公司管制的經銷商批發價、菸酒專賣店零售價是受供求變化影響而波動的，可以看成是市場均衡價格。在一些大型超市裏面，有很多非標準飛天系列茅臺酒，價格一般接近3000元或以上，超市推銷員會直接告訴顧客這些年份酒、生肖酒、珍藏酒等的品質高於標準飛天茅臺酒。還有兩款不同容量的飛天茅臺酒，分別爲400毫升和750毫升，超市推銷員介紹說這兩款酒的品質與500ml53°飛天茅臺酒是一樣的。如果將這兩款酒的價格按容量折算成標準飛天茅臺酒，每500ml的平均價格在2820元附近。消費者通常認爲，大型超市的茅臺酒保真性更高，他們能夠接受大型超市比專賣店略高一點的價格。綜合以上因素看，這個2820元大致是能夠反映市場供求變化的均衡價格。

2．管制價格造成“短缺”。

消費者在價格低的時候買的多，在價格高的時候買的少。出於某種原因對商品實施價格管制，實行價格上限政策，不讓其價格達到由供求關係變化而形成的均衡價格，當該商品價格遠低於不受價格管制的類似商品時，必然在市場上出現嚴重的供應不足，形成商品短缺現象。目前看，有三個渠道能夠執行茅臺酒1499元零售指導價，分別是茅臺公司自己的線上銷售平臺、直銷店和最近中標經銷商的幾家線下超市，目前在這些渠道很難買到茅臺酒。茅臺公司表示要增加直銷的比重，但“短缺”未見好轉，說明這也不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直銷面對的是消費客戶，按零售指導價銷售茅臺酒必然造成搶購。在零售指導價政策下無法滿足消費者需求，按過去的經驗，會出現各種形式的變相提價，如要求消費者辦理會員卡，出售茅臺酒時搭配其它商品，不這樣做茅臺酒就會長時間斷貨。至於線上購買，包括前段時間中標茅臺酒經銷商的大型超市，即使滿足了商家的附加條件也很難搶購得到。有人嘗試在某大型連鎖超市的APP上預購茅臺酒，每天操作一次，一個星期過去了，一無所獲。

3．囤積現象嚴重。

在茅臺酒市場上，還有一個廣受詬病的“囤積”現象。我們知道，需求量與價格高低成反比，價格管制會人爲地刺激需求擴大。在預期價格上漲的情況下，一些人自然要搶購囤積。經銷商將商品壓在手裏不出售，等待價格上漲後擇機而沽；普通消費者也因供應緊張、預期產品價格上漲，擔心未來無法用低價格買到茅臺酒而進行囤積。就是一些不直接消費茅臺酒的人，一旦有機會低價買到茅臺酒，也會把它存起來。價格管制放開後，在均衡價格下會形成一種新的供求平衡，這種囤積現象就會很快消失。消費者在正常商業渠道買不到茅臺酒，有人認爲是因爲茅臺酒被人囤積起來了。其實，雖然囤積現象可以進一步加劇供求緊張，但它只是一種結果，導致囤積現象的真正原因是價格管制。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澳大利亞的墨爾本，美國的舊金山、波士頓和紐約等城市都曾實行過房屋租金限價政策，導致租金低廉、租賃需求迅速上升，不但刺激了一些和父母或他人合租的年輕人選擇搬出去租房單住，也使一些房客重新選擇換一套更大面積的公寓，一位紐約州議員竟然擁有四套租金管制住房供自己居住。過低的租金鼓勵了沒有住房需求的人佔有了大量資源，而真正有急需的租客面對的卻是一房難求，他們要花費幾個月的時間找房子。更有甚者，一些人爲了租到房子，不得不賄賂房東。本來租金限制政策是爲了中低收入者能夠居者有其屋，結果卻造成了出租房供給嚴重緊張。當政府放開租金管制後，租房市場的供求緊張狀況很快就消失了。這一點和目前茅臺酒所面臨的情況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4．導致尋租行爲。

一種商品實行價格管制的時候，如果市場需求旺盛，就會出現遠高於管制價格的實際交易價格，也不可避免地帶來尋租空間。尋租就是一種通過獲取特許牌照、取得商品配額，從而謀求特殊利益的行爲。茅臺酒由於出廠價與市場零售價的巨大差額，實際上形成了鉅額的尋租空間。只要拿到廠家給予的特許經營牌照和配額，就可以賺到無風險的鉅額收益。近幾年來，經銷商們在茅臺酒上賺到的利潤極其豐厚。目前茅臺酒的批發價格已經超過了兩千元，這意味着一些經銷商在每瓶茅臺酒上賺到的錢，已經遠遠超過了茅臺公司所賺取的利潤。這種巨大的利益誘惑嚴重地助長了尋租行爲，滋生了腐敗現象。近幾年有多位茅臺公司前高管和個別地方官員被查，就是尋租行爲導致腐敗現象的典型案例。

5．形成灰色交易地帶。

正如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只要產品供不應求，就會出現黑市交易一樣，由於實行價格雙軌制，在茅臺酒通往終端零售市場的路上，還有一個灰色交易地帶。茅臺酒從出廠價到實際零售價的差價太大了，給了經銷商足夠大的灰色交易運作空間，一些有關係、有門路的人會直接從經銷商手裏購買茅臺酒。最近網上有一個徵集茅臺和五糧液等名酒團購的帖子，據稱達到一定數量後，就可以從經銷商那裏買到酒，其中茅臺酒的價格與菸酒專賣店的進貨價差不多。只要這部分人能以低於實際零售價從經銷商那裏買到茅臺酒，這種交易就會繼續下去。灰色交易在半路上截走了一部分茅臺酒，也造成了茅臺酒零售終端貨源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