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張特殊的夫妻合影刷屏朋友圈。

在這張合影中有兩副骨架,一副骨架來自於14年前逝世的昆明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神經外科教授李秉權,而另一幅骨架來自於她的妻子——昆明醫科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婦產科教授胡素秋。

致敬!醫學伉儷雙雙捐獻遺體,時隔14年這對愛人在母校“重逢”

2005年,李秉權逝世,他將自己的遺體捐獻給了自己的母校。丈夫去世14年後,“百年”之後的胡素秋也追隨她的丈夫,將自己的遺體捐獻給了母校。

時隔14年,沒想到他們會以這種特殊的方式再次“重逢”。

01▼他是雲南神經外科奠基人她編寫中國第一部《婦女更年期衛生》講義彼此的精彩,就是最好的相愛

李秉權和胡素秋是新中國的首批醫師,李秉權作爲新中國培養的首批神經外科醫師之一與同仁們創立了雲南第一個腦系科,他被人稱爲雲南“開顱術第一人”。

他曾創新運用“顱骨大骨瓣切除並腦室外引流聯合減壓法”搶救顱腦火器傷員,使得死亡率大大低於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世界大小戰場上各國的治療水平,榮獲一等軍功章、全國勞動模範稱號被授予一等軍功。

致敬!醫學伉儷雙雙捐獻遺體,時隔14年這對愛人在母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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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胡素秋作爲雲南省婦產科專家,編寫了中國第一部《婦女更年期衛生》及多種培訓教材講義和講稿,還培養了衆多年輕醫師。

致敬!醫學伉儷雙雙捐獻遺體,時隔14年這對愛人在母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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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科研、門診、手術、救災、血防、會議、開門辦學、下鄉醫療。李秉權和胡素秋就像蜜蜂一樣,不知疲倦、沒日沒夜地工作。

“兩老把一生都投入到他們熱愛的醫學事業中,常常也顧不上彼此,也無暇照顧子女、雙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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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胡素秋在保山、大理、芒市一帶下鄉巡迴醫療。剛到瑞麗,胡素秋得知母親去世的消息她想,如果回來奔喪來回得好多天忍着悲痛,她硬是沒有回來弔孝她認爲,儘管沒有回來盡孝,可是她爲邊疆人民服務,所以至今她也不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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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素秋正在給病人看病

02▼“我無法時時刻刻陪伴你,但是我會用一輩子去守護你”他親自操刀把妻子從死亡線上救回來

“李秉權,急診!急診!”

“從我記事開始,這種聲音就經常會在我們宿舍院子裏的喇叭響起。由於沒人照管我們,父母就經常帶着我們去值班,第二天再從醫院直接去學。”大女兒李晴霞回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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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剛上一年級的李晴霞放學回來,看見4歲弟弟李向新睡在牀上。手腳涼冰冰,喊他也不應,事後才知道弟弟得了毒型痢疾(細菌性痢疾的危重臨牀類型)。

而此時母親正在上海進修,父親正在進行腦外門診,她趕緊跑到醫院裏去找父親,這才把弟弟的命給救回來。

而這樣的情況還不止一次,有一天,胡素秋上午要做手術,把小兒子李向新反鎖在了房間裏,她對李秉權說中午務必記得回來給兒子做飯。

臨近中午,李秉權正準備回家時。突然來了一個急診,一直沒回家,而此時餓得頭腦發昏的李向新,爬上窗臺上準備跳下樓去找媽媽,幸好被鄰居看見,這才制止了悲劇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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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秉權正在做手術

李晴霞說她從10歲開始,就開始幫父母管家,父母的工資、糧本、油本都是她管。她第一次煮飯沒有煮熟,正忙於工作的胡素秋甚至都沒有發現,還直誇女兒做的好喫。

對於他們一家人來說,在家喫飯是難得的團聚時光。李秉權和胡素秋結婚後,大多都是在食堂喫飯,他們的碗筷都放在食堂。

家裏沒人做飯,兒子和女兒也只能跟着父母在食堂喫飯。就算是過春節,忙於工作的他們,也是帶着兒女在食堂喫飯。

回到家中後,沒有新婚夫妻的“卿卿我我”,他們聊天的內容也大多與工作相關。比如他們各自新收了什麼病人,怎樣處理,效果怎麼樣。而這個時候他們才終於閒下來,享受這片刻的溫馨。

然而這樣簡單而又忙碌的生活,兩人一晃就是幾十年。他們是夫妻,是校友,是同事,更是親人。他們沒有所謂的浪漫與情調,只有十年如一日的簡單的陪伴。或許對於她們來說,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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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了幾十年,李秉權家裏也沒有幾件像樣的傢俱,都是一些七八十年代的“老古董”。他們的第一個沙發,還是他們大女婿在1983年買的,那是用鐵路修車淘汰的破舊木板做架,用若干彈簧支撐的最早一代簡易沙發。

30多年過去了,他們還一直在用這個沙發,不是因爲買不起,而是他們沒有時間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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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秉權夫婦一直沒換的老傢俱

由於長期勞累,胡素秋落下了許多隱疾,她的腹部曾動過三次手術,但正忙於工作的李秉權,都無法陪伴在胡素秋的身邊。

即使在胡素秋子宮切除手術中,發生大出血休克,李秉權仍因有危重病人要搶救,情況危急、無法脫身。但是事後胡素秋並沒有責怪她的老伴兒,同爲醫生的她,理解老伴兒的心情。

“我愛他,所以我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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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胡素秋跌倒導致腦出血,出現生命危急時,已經七十高齡的李秉權親自操刀,才把自己的妻子從死亡線上搶救回來。

“我無法時時刻刻陪伴你,但是我會用我一輩子去守護你”,李秉權做到了。

03▼他是寒門孤兒,她是護國名將千金“我喜歡李秉權是愛慕他的貧賤不移”

李秉權陪伴了胡素秋一輩子,但是誰能想到,這對一同走過50多年風風雨雨的兩人,他們的愛情故事比偶像劇還要精彩。

李秉權是寒門孤兒,而胡素秋是護國名將千金,這對完全不在一個世界的兩個人卻走到了一起,並攜手走完一生。

1922年,李秉權出生在雲南省保山市騰衝縣的一個小手工業的貧寒家庭。在李秉權幼年時,他的父母先後就因病過世,他靠兄嫂三架織布機賣布讀到高中畢業。

高中畢業後,他成功地考到了雲南大學醫學院(昆明醫科大學前身)沒有生活費,他就靠貸款和獎學金來完成學業,扣除學費後,微薄的貸學金和獎學金只夠喫稀飯,連一個燒餅也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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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爲上世紀40年代雲大醫學院實驗樓---澄農館

當時雲南大學學生宿舍擁擠狹窄,燈高光暗,桌小凳少,圖書館不能討論,且晚上10點就關門,教室晚間又不開放。李秉權就天天晚上和同學去青雲街蹲茶館,因爲那裏燈亮,有桌椅,關門晚,買不起茶,他就買一杯白開水“蹭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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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美醫院舊照

上:素秋(一排左一)李秉權(三排右二)

下:李秉權(二排左一)胡素秋(三排穿花衣者)

當時雲大醫學院的骨架標本極少,李秉權就經常和同學到圓通山亂葬崗,尋找和刨掘散亂屍骨。在戶外支起洗腳盆,拾來枯樹枝點火,把屍骨煮沸消毒後晾乾,製成骨骼標本,對照筆記學習。

條件雖然艱苦,但是李秉權卻並不以此爲意。

或許正是因爲被這種刻苦的精神感動,當時被衆多富豪子弟、文武官員追求的胡素秋,最終還是跟“一無所有”的李秉權在一起了。

胡素秋是胡瑛上將的女兒,她父親是朱德的金蘭兄弟,參加過辛亥革命和護國戰爭,曾經當過38軍軍長和雲南省代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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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素秋舊照

“我喜歡李秉權是愛慕他的貧賤不移,自強不息,勤學刻苦,努力鑽研,而且對我一往情深。”胡素秋回憶道。

1948年,李秉權花了一個月的工資,給胡素秋買了一支派克筆向胡素秋求婚。胡素秋不顧家人反對,欣然答應。而那支派克筆,胡素秋也珍藏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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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秉權、胡素秋結婚照

1949年12月底,兩人締結婚姻。從那時起,兩人註定會走進彼此的生命裏。

04▼相約“百年”之後一同捐獻遺體“死了,我們也要在一起”

“李秉權與我相識62年結婚56年,歷盡坎坷半個多世紀,相依爲命。去年他先我而逝,回顧此生,無怨無悔。他病逝的巨大打擊曾令我萬念俱灰,音容宛在的言行又讓我擺脫悲哀,重燃生命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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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李秉權病逝。臨終前,李秉權躺在病榻上籤署遺體捐獻書,叮囑叮囑家人要將自己的遺體捐獻給母校。同年,妻子胡素秋也追隨丈夫簽署了遺體捐獻書,他們成爲雲南醫學界捐獻遺體第一人。

“我做了一輩子的醫生,死了以後也要拿這身‘臭皮囊’爲醫學作點貢獻,學生在我身上練熟後,病人就可以少受些痛苦。我患過腦腔梗、高血壓血管硬化,可以做病理解剖。解剖切完用完之後,再做成一副骨架,供教學使用。”李秉權生前在遺囑中寫道。

生前拯救病人,身後捐獻遺體。兩位老人當了一輩子醫生他們深知可供教學和科研用的遺體實在太少了。在李秉權早年學醫的經歷中,就曾有全班五六十個同學圍着一副骨架研究學習的經歷。

在一次拜訪青島醫學院的過程中,李秉權看到自己的老師沈福鵬教授捐獻的遺體被做成了骨架,更加堅定了他想要捐獻遺體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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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父親決定捐獻遺體,李秉權的3個子女剛開始並不理解。但是在母親的說服下,同爲從事醫療事業的子女們,很快便支持了父親的決定。

“‘禮有五經,莫重於祭’遺體捐了,讓後人去何處祭拜?”李秉權、胡素秋的大女婿林文俏稱,當時,他還打電話給姨妹勸他們不要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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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爲李秉權、胡素秋後人

林文俏也勸自己的妻子,“岳父母如果一定要捐獻遺體,可留下一點骨灰,葬於公墓”。但姨妹和妻子都斷然拒絕了,因爲他們覺得這有悖於老人的遺願。

李秉權辭世後,胡素秋經常回想起她與李秉權50多年來生活的點點滴滴。李秉權逝世10年後,胡素秋家裏的書房擺設還和李秉權生前一樣,胡素秋說:“這樣我才能感覺到他和我還在一起”。

胡素秋在自己的院子裏種下了幾棵竹子,經過十多年的生長,竹子現在已經長到兩層樓那麼高了。竹子上掛着一塊紙板,胡素秋在上面寫着:

竹魂

李秉權(1922-2005)

未曾出土先有節

已是凌空猶心虛

全國勞模忠於黨

全心全意爲醫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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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以後,我既不想生活,更不想工作!”

但是她想到李秉權生前對她說,“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診病雖輕而易舉,但用藥時常只記得藥品的‘適應症’,卻記不清‘禁忌症’和‘配伍禁忌’,爲了不害病人,我停看門診啦!你記性好,不要跟隨我退,要繼續爲人民好好服務。”

“要繼續爲人們服務”這句話一直深深地印在胡素秋的腦海裏,於是她重新打起精神,即使到了退休的年齡,她依然奔走在醫學一線。直到85歲,她才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熱愛的工作崗位。

2015年冬,93歲的胡素秋無疾而終,追隨丈夫李秉權而去。她也將自己的遺體捐贈給了昆明醫科大學,她在遺囑中稱:“眼角膜、進口晶體、皮、肝、腎等供給需要的病人,最後再將我的遺體送去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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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素秋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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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25日,胡素秋的骨骼標本製成,將她的骨骼標本和她丈夫的骨骼標本一同陳列在了昆明醫科大學的科學館裏。

這對分離了14年的醫學伉儷,又終於再一次地“聚在了一起”。他們終於回到了他們共同的母校,回到他們一生所熱愛的講臺。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即使“百年”之後,他們也要繼續延續他們的愛情,繼續獻身於他們所熱愛的醫學事業。從此永久相依,不離不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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