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洪皓因爲和完顏希尹意見不同，又一次得以免死。洪皓等人滯留一年有餘，和談卻沒有任何進展。

文丨《那些年》悅悅

如果給南宋公務員職位的競爭熱度做一次排名，熱度高的暫不好說，但是墊底的必然是和議使臣。爲什麼呢？因爲這份工作風險高、強度大、路途遠、週期長。即使僥倖沒有性命之虞，還要忍受金人時時刻刻的威逼侮辱；一旦不幸滯留在敵營，還有可能一生都望不到歸期。

然而，再艱難的工作都要有人去做。在南宋派往金的議和使臣中，有一位名垂青史。他被羈押北國十五年，歷盡艱辛，寧死不屈，最後全節而歸。這部驚心動魄卻又可歌可泣的南宋版《敵營十五年》的主角就是——洪皓。

節：初展頭角，奉命出使

史書記載洪皓少有奇節，二十七歲考中進士。當時北宋朝廷中正得勢的王黼、朱勔等人都對他另眼相看，搶着要招他爲婿，卻被洪皓一口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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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年中，洪皓任秀州司錄。當時，秀州遭遇水災，民衆流離失所。洪皓自請到救災一線，負責給百姓開倉放糧。當時饑民太多，洪皓害怕他們發生糾紛爭鬥，於是用青白色旗幟把他們分別開來，並用顏色在其手上做出識別的記號，保證了秩序的井然和放糧的公平。然而，官糧迅速告急，恰逢浙東向朝廷運送糧食的車隊經過秀州，洪皓扣留，並主動擔責：“願以一身易十萬人命。”秀州百姓感激涕零，稱他爲“洪佛子”。

洪皓雖然官職不高，但是一心報效朝廷。建炎三年(1129年)，爲躲避金兵，宋高宗決定逃往建康。洪皓上書勸阻，認爲不宜選擇建康，但沒有得到回應。後來，駐守建康的杜衝果然舉城投降，高宗這纔想起詢問勸阻他南逃建康的人是誰，洪皓於是有機會被高宗召見。

此時的高宗正爲議和使者人選發愁，和洪皓一番交談，見他有理有節，心中大喜，於是給洪皓連升五級，假禮部尚書，任大金通問使，龔璹任副使。

勇：出使受辱，命懸一線

南宋甫立，金軍勢頭正猛，又有徽欽二宗在手，宋高宗被追的一路南逃，不停派人前去求和，大多有去無回。洪皓此去，也是凶多吉少。因此，表面上洪皓是高升了，事實上他的差事卻是時人避之不及的。然而，建炎三年（1129年），洪皓還是義無反顧地上路了。

舞臺劇《洪皓》海報

洪皓到達太原，面見了完顏宗翰。這位金朝開國第一功臣一路南侵，戰意正酣，根本不把南宋使臣放在眼裏，極盡怠慢和羞辱之能事。洪皓等人滯留一年有餘，和談卻沒有任何進展。等到洪皓一行到了雲中（今山西大同），完顏宗翰又強迫洪皓、龔璹兩位使節出任僞齊劉豫的官員，這就等於變相讓二人臣服於自己。威逼之下，副使龔璹接受了。洪皓卻堅決拒絕，說：“萬里銜命，不得奉兩宮南歸，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邪！留亦死，不即豫亦死，不願偷生鼠狗間，願就鼎鑊無悔。”

完顏宗翰大怒，下令殺掉洪皓。命懸一線之際，金軍中一個將領感其氣節，及時爲他求情，感嘆說：“此真忠臣也。”洪皓得以免死，但被流放到冷山（今黑龍江五常）。

智：流放十年與敵周旋

雖然暫時沒有了性命之憂，然而接下來的流放生活更是漫長而又艱難。

冷山，是金朝宰相完顏希尹的領地，距離金朝都城僅一百里，地屬苦寒，生存狀況惡劣。

當時一些金人對宋人的文化十分仰慕，常常聘用宋人爲子弟授課。完顏希尹就是其一，他十分敬佩洪皓的人格和才學，讓他做了8個兒子的家庭教師。

完顏希尹一心想讓洪皓爲自己所用，但是無奈洪皓太有氣節，爲了挫其精神，他有兩年不供給洪皓食物。洪皓生活十分困頓，冬天大雪柴盡，只能用馬糞燃火煨麥充飢。不光如此，完顏希尹屢屢在精神上給洪皓施加壓力。當有人進獻攻取四川的計策時，他命令洪皓爲自己出謀劃策，洪皓卻抓住機會，多次述說用兵節制之理，並反覆強調自己的使節身份。

完顏希尹被懟的有時沉默，有時又會忽然暴怒說：“汝作和事官，而口硬如許，謂我不能殺汝耶？”面對威脅，洪皓主動表示願意投水而死，還能讓他們免去殺來使的罪名。完顏希尹在一次次交鋒中敗下陣來，對洪皓也越發尊敬。

此時，金兵在侵宋的過程中也接連受挫，宋金談判重回正軌。和議將成，完顏希尹突然決定殺掉歸附金朝的人。洪皓極力阻止：“過去魏侯景投到梁，梁武帝打算用他向魏交換其侄兒蕭明，侯景於是叛亂。大宋決不會重蹈覆轍。”

完顏希尹聽從了洪皓的勸解，並帶他到燕京和議。在之後的和談中，金朝內部起了衝突，完顏希尹被殺，受牽連者數千人。洪皓因爲和完顏希尹意見不同，又一次得以免死。

忠：不忘使命信息頻傳

一晃，洪皓在金人處已經滯留了十多年。在金人之地，談判屢屢受挫，迎回二帝也遙遙無期。雖然生命時時處處都可能會受到威脅，但是他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他成了這裏的信息集散地，積極向外傳遞各種消息。

聽到徽、欽二帝遷居到五國城，洪皓祕密派人前去問候，並進獻桃、梨、粟、面等物品。二帝由此得知高宗即位的消息。聽到徽宗去世，洪皓面朝北方跪拜痛哭，日夜哀悼，所寫祭文，徽宗舊臣讀之都淚流不止。

紹興十年(1140)，洪皓通過間諜趙德，寫下機密事情數萬字，藏於破爛棉絮中，交給高宗。其中的情報有“順昌之戰，金人震懼魂飛魄散，燕山珍寶全部轉移到北方。打算放棄燕京以南地區。王師急忙撤還，自喪良機，現在再次舉兵北伐仍然可行。”

紹興十一年（1141年），洪皓求得太后書信，再次祕密派人送給高宗。高宗大喜說：“朕不知太后寧否幾二十年，雖遣使百輩，不如此一書。”

這年冬天，洪皓又祕密送回奏書說：“金朝已厭倦兵事，必然不能持久，過去以婦女隨軍行動，現在已不敢這樣做。如果同金和議還沒確定，不如乘機出兵進擊，恢復故土易如反掌。”同時他還報告南宋宰相的奏摺竟然出現在金廷，言外之意對方的間諜也已經滲透到高宗身邊。

除了和金人鬥智鬥勇，洪皓還不遺餘力的救助被擄去的宋人。範鎮的孫子範祖平爲人做奴僕，洪皓請求金人釋放了他。劉光世小妾所生的女兒給人養豬，洪皓爲她贖身然後讓她出嫁。其他流落至此生活悽慘的人，洪皓都盡力扶持接濟。

歸：全節而歸恨逝謫途

洪皓一直有逃歸的意願，但是金人一直強留。洪皓多次堅辭不受金人的任命後，金朝參政韓昉心生一計，命令洪皓主持雲中進士考試。按金朝法律：雖未易官而曾經任使者，永不可歸。洪皓一旦中計，就再無迴歸之日。洪皓以生病爲由再次推辭。之後，金帝生子大赦天下，洪皓得以被放還。然而，洪皓前腳剛走，金人後悔，快馬追趕。所幸，當騎兵趕到河邊，洪皓已經登舟南下了。

至此，和洪皓同時出使共十三人，只有三人得以生還，“而忠義之聲聞於天下者，獨皓而已”。高宗評價他說：“卿忠貫日月，志不忘君，雖蘇武不能過！”洪皓也因此被稱爲南宋蘇武。

只可惜洪皓回朝時正值秦檜當政，很快他就被逐出朝廷。後有官員爲他鳴不平，也被秦檜下獄流放。

之後洪皓一再被貶，在英州（當時是朝廷流放罪犯的蠻荒之地）停留九年。公元1155年，洪皓去逝，享年六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