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雪：味蕾上的乡愁

原标题:今日小雪：味蕾上的乡愁

小

雪

11月22日-23日

虹藏不见

天气上腾

闭塞成冬

小雪：味蕾上的乡愁

作者/ 王寒朗读 / 小雅

小雪这两个字，带着素净和清寒，如穿着素衣的女子，不事张扬，眉眼之间是沉静和淡雅。

小雪节气，江南雪未至。

寒意渐深。时令一到小雪，山、树、水、石，乃至云朵，便清瘦许多。风过处，梧桐树、银杏树的叶子，像飞鸟一般，在空中打着旋。一地黄叶，让人不由自主瑟缩，凛冽的寒风，不知不觉中，将秋天卷走。小雪时陪客人在天台山，想起一副节气对联，明代一学士，在天台山游览，夜宿山中小茅屋。次日晨起，见茅屋上一片白霜，心有所感，随口吟出：“昨夜大寒，霜降茅屋如小雪”。此诗嵌有三个节气，一气呵成，毫无生硬之感。而它的下联，直至近代，才由一位浙江才子对出：“今朝惊蛰，春分时雨到清明。”联中同样嵌有三个节气，丝丝入扣。轻轻吟读，便觉唇边有清冷之气。

小雪一到，天黑得更快，昼与夜之间，似乎少了黄昏的过渡，到了下午五点多，天色就暗沉下来，像戏演完了，大幕刷地拉上，干脆利落，不留余地。冷空气也来得勤了，隔三岔五的冷空气，把无患子树上残存的黄叶吹落殆尽。

《群芳谱》中说：“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 在北方，到了小雪节气，有时会下一场初雪，薄薄的一层，像中年人染霜的鬓角。孩子们伸出小手去接这一朵一朵的雪花，盼望雪大些，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可是等不到积雪，阳光一照，初雪就化了。在南方，“刺梧犹绿槿花然”，木槿花还开着呢，别说小雪时节下雪，就是大寒节气，亦难见到雪。

但毕竟时令已到小雪，哪怕字面上的“雪”字，也会带来心头的一丝寒意。小雪，是清雅的名字，在这个清雅的节气，可以做一些有烟火气的事，比如酿酒，比如腌菜。诗意的生活，离不开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

立冬与小雪时的水冷冽清澈，足以与雪水媲美，用来酿酒，是极好的。从立冬到来年开春之间所酿的酒，色如琥珀，酒味醇厚，别有风味，绍兴人把这种酒，称为冬酿。

除了立冬开酿的冬酿酒，江南还有小雪酒，是小雪节气酿的酒。“小雪酿酒，为小雪酒，又名十月白”。小雪酒的名字，好像是宋词的词牌名，甚是清雅。江南的小雪酒，以纯白面做酒曲，又以白米、泉水来酿酒的，故又叫三白酒。也有人认为是农历十月酿造的，便呼它为“十月白”；有人觉得酿此酒时，秋露已开始结霜，该叫“秋露白”。无论小雪酒，十月白，还是秋露白，光听名字，已然醉了。等到来年三月，春风暖了，桃花开了，在小雪酒里加入桃花数瓣，这酒，又成了桃花酒。

除了酿酒，小雪时节，人们开始腌制、风干各种食物。“小雪腌菜，大雪腌肉”。小雪时腌的菜，叫“寒菜”。江南的腌菜里，有高脚白菜、青菜、萝卜、豆角。元代王祯《农书》上说，萝卜有四个名字，根据收获季节的不同，有不同的叫法：春叫破地锥，夏叫夏生，秋叫萝匐，冬叫土酥。

江南人家爱吃腌菜。家乡腌的菜有雪里蕻、苋菜梗、菜蒂头、高脚白菜等，雪里蕻尤其多。家乡人把青碧的雪里蕻称之为雪菜，这名字，仿佛对应着“小雪”二字。地里收来的雪菜，洗净、沥干，一层菜一层粗盐，层层码放好，摆在缸里，用大青石压实，放在阴凉的地方，过十天半月，即可食用。而家乡腌的菜蒂头、苋菜梗、萝卜、豆角，多半放在坛子里腌制，坛口封得严严实实。腌制好的萝卜、豆角，清新爽口，而菜蒂头、苋菜梗，初时口感爽脆，只是时间久了，会越腌越软。

最下饭的当是雪菜。雪菜腌后，有独特的咸鲜味，无须加别的调料，只须切些红辣椒配色即可，用来过粥，再好不过。雪菜肉丝、雪菜冬笋、雪菜毛豆、雪菜沙蒜汤、雪菜小黄鱼，都是极落胃的家乡小菜，想起来就口舌生津，汪曾祺老先生忆起童年往事，说，一到下雪的天气，家里就要喝咸菜茨菇汤。久居北京的他，很想念家乡的雪，“好想吃一碗家乡的腌菜茨菇汤！”乡愁是长江水，是雪花白、蜡梅香、海棠红，有时，也就是这一碗腌菜茨菇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