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宜中 撰文/供圖

凡是到過蓬萊閣景區的遊客,大都會留意到蓬萊閣一樓檐下懸掛着清朝書法名家鐵保手書的“蓬萊閣”匾額(圖1),這裏也是大家拍照留念的佳處。可鮮有人知道,歷史上,這個地方還曾懸掛過一副“沐日浴月”匾額。

2016年4月11日早晨,我在研究抗日戰爭時期中共黨組織任命蓬萊縣縣長李慕同志的資料照片時,看到一張(圖2)抗日戰爭後期任職中共膠東特委書記的曹漫之(照片中坐在最前臺階者),和時任中共蓬萊縣委書記的王一夫、縣長李慕(因資料沒有說明兩人所在位置,無法具體確認)等黨政軍負責人在蓬萊閣前的合影,發現當時蓬萊閣一樓檐下正中懸掛的是手書“沐日浴月”四字匾額。“沐日浴月”,詞典釋義爲“受日月光華的潤澤”。我多次到過蓬萊閣,但從沒有看到過這塊匾額,查找一些資料也沒有相關的記載和說明。爲何會出現這種情況呢?當年5月,我電話諮詢蓬萊閣景區的一位同志,對方也不明究竟,事情就擱了下來。今年10月28日我又想起此事,借“網上民聲”向蓬萊市政府提出諮詢,幾天後便接到蓬萊閣景區袁曉春老師的答覆電話,袁老師隨後還向我提供了一篇他和李建萍、董韶軍、範惠泉老師撰寫的考證報告。

原來,蓬萊閣古建築羣裏歷代珍藏下來的匾額、楹聯多達200多塊,1947年冬天,進攻膠東的國民黨官兵盤踞蓬萊閣上,拆卸蓬萊閣匾額、門窗等木料,用於燒火造飯、取暖等,除鐵保手書“蓬萊閣”匾額外,其他匾額、楹聯悉被損毀殆盡。當年,原山東文史館館員、蓬萊籍著名書法家葛家修先生在《蓬萊閣志》(未刊本)(圖3)中,對國民黨軍隊的破壞行爲有過這樣的記錄:“蓬萊閣雖迭遭兵燹,其匾聯、門窗及各種設備,還能依舊存在。自國民黨盤踞蓬城,閣上駐紮軍隊,任意作踐,不知護惜。匾聯、門窗俱變爲燃料,或作掩蔽洞,不堪入目。國民黨不久逃竄,名聞全國之古蹟,又歸人民掌握,經數次重修,略復舊觀。”但隨着蓬萊閣200多塊匾額、楹聯的被毀,其內容、題寫者、題寫年月等信息也從此湮滅了。

不過,如今人們在蓬萊閣內仍然可以見到一副“浴日沐月”匾額(圖4)。因20世紀50年代,葛家修等先生在《蓬萊閣志》中,提到過“浴日沐月”匾額(圖5),1981年冬,當代書法名家聶成文先生遊覽蓬萊閣時,應蓬萊閣負責人之邀,爲蓬萊閣主閣題寫“浴日沐月”,其作點畫精嚴,結字穩健,氣息高古,1983年,該題字被製成匾額,懸掛於蓬萊閣閣樓一樓檐下。這塊匾額懸掛於蓬萊閣上,至今已有35年,歷經歲月洗禮,仍金光閃閃,吸引遊客駐足觀賞。

有心人可能早已注意到這個問題———究竟匾額上書應是“沐日浴月”還是“浴日沐月”?對此,蓬萊閣景區的袁曉春等人士進行了嚴謹、細緻的考據。他們查詢《辭海》,只有“沐日浴月”的詳細解釋,而“浴日沐月”不見典籍。“沐日浴月”的意思是指受日月光華的潤澤。傳說大禹登上南嶽衡山,獲金簡玉字之書,上有文字:“祝融司方發其英,沐日浴月百寶生。”清朝詩人沈德潛將其收錄在《古詩源》中。搜尋有關蓬萊閣的歷史文獻,查詢到“沐日浴月”一詞,在清朝施閏章的《登州祭東海廣利王文》中出現。清朝順治十四年(1657)四月十五日,山東提督學政施閏章在蓬萊閣龍王宮祭海,在《登州祭東海廣利王文》 中寫到:“惟神涵育萬靈,吐吸百穀,沐日浴月,化無爲而自成,出雨興雲,誠有祈而斯應乃有蜃樓海市。”施閏章爲清朝順治年間的著名學者、書法家,他曾發現並提攜《聊齋志異》的作者蒲松齡,在當時很有名望,因此推測照片中蓬萊閣的“沐日浴月”匾,應該與施閏章代表官方在蓬萊閣龍王宮祭祀東海龍王敖廣的活動有關。至於葛家修等先生編撰的《蓬萊閣志》中提到的“浴日沐月”,可能是當時有關人員的記憶有誤出現的差錯。

就在幾天前,我又發現了一張珍貴的照片(圖6):1938年,理琪之後繼任膠東特委書記的曹漫之同志,與蓬萊縣委、縣政府負責人在懸掛“沐日浴月”匾額的蓬萊閣前臺階上的合影。從照片上可以清晰看出,當時懸掛在蓬萊閣閣樓一樓檐下正中的“沐日浴月”匾額,由此更加印證了這段歷史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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