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醫院的婦產科,夜班從晚上5點鐘開始,到第二天早上8點結束。

每一天的深夜,在產房,都發生着不同的故事……

每次產婦生孩子,我們助產士都要在臺上,第一時間把新生兒接出來。可以說,我們是第一眼看到新生兒的人。在接觸一個嶄新的生命時,我們有喜悅,有激動,也有一些不安。

喜悅和激動可以理解,爲什麼會有不安呢?這是因爲,有時候,我們抱出的新生兒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疾病,缺陷,不光是產婦和家屬,我們助產士也不願意攤上這種事情。

這天夜裏1點多,12牀的產婦宮口開全了,我上臺接生助產,很快,產婦就娩出了一個男嬰,一切都很順利。可就在我給新生兒做常規體檢時,卻發現出了問題:新生兒的腰椎部位凸出一塊兒,像是多長出了一條小“尾巴”。

按照接生流程,我第一時間把嬰兒出現的異常告知給了產婦,同時,請醫生進行診斷。

產婦只有23歲,很年輕,躺在牀上,抱着新生寶寶,急的要哭了。

“小寶寶有什麼問題嗎?到底有什麼病呀?”

馬主任查看了嬰兒的情況,安慰產婦說:“彆着急,小寶寶應該是脊柱有些異常,明天,我們會請神經脊柱外科的廖主任來會診。”

誰知道,第二天一早,廖主任還沒有來,前來看望兒媳婦的,新生兒的爺爺,也就是產婦的公公,卻先來到了醫生辦公室。

“我的孫子怎麼會長尾巴呢,我兒媳婦一直都是在你們醫院產檢的,爲什麼沒有查出來,這算不算是醫療事故?你們這裏誰負責?”

看着產婦公公說話的派頭和講話的強調,一看,就是一個擔任領導工作多年的人,很強勢。

我耐心的說:“您孫子的這種情況,產檢是檢查不出來的,您也彆着急,我們會請外科醫生來會診看看。”

“那他怎麼還不來,我孫子要是現在出了問題,你負的了責嗎,你有你們院長的電話嗎,我找你們醫院的院長。”

在醫生值班室,產婦的公公氣勢洶洶的,不容我們說話。搞得我們科裏年輕的護士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到了中午,神經脊柱外科的廖主任完成了一臺手術,沒有顧得上休息,來到了我們科室,經過檢查,新生寶寶被確診爲“脊柱裂、脊髓脊膜膨出、脊髓栓系綜合症”。

產婦的公公,聽到這個繞口的病症名詞,詢問說:“那我小孫子的尾巴,就是這種病造成的?”

“對,患兒腰椎部位的“小尾巴”,就是脊柱裂開,裏面的脊髓膜向外暴漏造成的。”

產婦問:“醫生,這種疾病還能治療嗎?”

“當然可以的,但是,目前新生兒,剛出生,體重才6斤,呼吸儲備功能差,對手術的耐受性差,手術難度比較大。”

產婦的老公說:“醫生,我昨天特意上網查查,說孩子這種長尾巴是返祖現象,不用治療的。”

廖主任說:“這個要看具體的情況,我們以前接診過類似的病例,小寶寶到了三歲,出現了尿失禁,走路也是搖搖晃晃的。”

“是這種病造成的嗎?”產婦緊張的問。

“對,”廖主任說:“因爲新生兒,原本應融合的椎管卻出現一個裂口,出現皮膚贅生物,也就是骶骨後的小尾巴。脊髓栓系是由於椎管內出現脂肪瘤,瘤體與脊髓粘連牽拉,使脊髓神經無法控制大小便,以及相關皮膚的感覺。”

產婦問:“那我們家的小寶寶呢?”

廖主任說:“目前患兒的情況,正常脊髓末端應該在第1、第2 腰椎處,但檢查發現,小寶寶的脊髓末端粘連在近骶1、骶2 的椎體水平,相差了近5 節椎骨的高度,而且脊柱裂口處堆積了很多脂肪瘤,情況比較嚴重,需要及時手術。如果放任不管,小寶寶長大後可能會出現肌肉疼痛、麻木、甚至萎縮等嚴重的下肢症狀。”

“那還是做手術吧。”聽廖主任講了不做手術的嚴重性,孩子的爺爺也害怕了。

在取得了產婦家屬的共識後,廖主任在制定手術方案時,絞盡了腦筋。

給新生兒手術,難點不僅在處理表面的畸形,更關鍵是重新構建脊柱裏結構,不影響寶寶後期的生長發育。

保險起見,廖主任先在辦公室,運用3D打印技術,進行手術建模,模擬手術現場,這樣更能保障手術的安全。

手術另外一個難點就是麻醉,好在我們麻醉科的馬醫生,經驗豐富,專門制定出了一整套的麻醉方案。包括麻醉機檢查,新生兒呼吸機調試、搶救設備準備,到麻醉誘導、維持、監測、液體管理方案、術中保溫措施、突發意外搶救預案等細節方面都有專門的安排。

廖主任拿着馬醫生的麻醉方案,高興的說:“馬醫生,有了你的這個方案,我才幹開刀呀。”

手術日期選在了新生兒出生半個月,手術檯上,在顯微鏡下,廖主任用小兒專用精細的顯微器械將患兒黏連的脊髓和神經抽絲剝繭、仔細分離,還把突出小尾巴里的神經纖維完整的還納,嚴密的縫合漏口。最終,經過2個多小時的手術,新生寶寶的“小尾巴”就不見了。

術後一個星期,小寶寶一切正常,產婦一家人帶着小寶寶,高高興興的出院了。

深夜的產房,什麼事都可能發生,門鈴每一次響起,都是生命在叩門。靜靜的,聽助產士小紅姐爲你講述那些生死相依、悲歡離合的產房故事。下一夜又會發生什麼呢?關注小紅姐的《深夜產房系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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