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一会,顾嘉棠拿来了六十张跑狗场彩票,杜月笙接过彩票随手就递到了谢葆生手里,嘴里说道:“每一只都押五块大洋,总有一只会中头彩,送给谢老板,权当讨个彩头吉利。和林桂生、黄金荣通完气之后,杜月笙开始寻找以沈杏山为首的“沪上大八股”的薄弱之处。

杜月笙收买人心手段有多高?跑狗场掏两次小钱,关键人物即被拿下

第十四章

作者声明:本专栏依据严谨史料写成,为杜月笙历史传记,非虚构类小说

野心就是敢脚踏大鳄。

野心就是前不信古人,后不信来者,起身便敢挑而战之,取而代之。

通过执掌公兴记,羽翼渐丰后,杜月笙的野心随即便暴露了出来,他居然把目标瞄准了正如日中天的“沪上大八股”。

比起黄金荣在法租界一味坐守那座上白下黑的山头,“沪上大八股”才是当时上海滩真正的江湖大鳄。黄金荣本质上是个黑白两界放不开手脚的人,法租界总探长的头衔如同一道紧箍咒紧紧地约束着他,所以在能带来江湖大权势的烟土买卖上,他充其量只是个捡漏者,自己从不出面主持,只是支持林桂生暗地里去抢上那么几票。

以沈杏山为首的“沪上大八股”则明显不同,他们的江湖野心比黄金荣大出许多,在江湖上开天辟地的能力也远在黄金荣之上。

与黄金荣一样,沈杏山也是端洋人饭碗的,只不过他是在地盘更大的英美公共租界巡捕房当差,而黄金荣在法租界。

沈杏山这人,表面上看整日无精打采的,不像个能纵横驰骋的狠角色,其实不然,此人不仅眼界甚宽,而且路子既野又活。早早地他就洞穿了烟土买卖所蕴藏的巨大江湖利益,所以他没有像黄金荣那样受困于手中的那只金饭碗,而是利用一切的人脉笼络江湖好手。局面未开时,他率领号称“沪上大八股”的一众强人大肆抢夺各家土栈私运至上海滩的烟土,等到逐步掌握了“黑吃黑”的局面后,他身段一转,又玩出了温和一手。

利用手中掌握的钱财和势力,向上他是大力疏通,几下便打通、控制了上海滩主要的缉私武装——水警营、缉私营、英捕房;向下他是威逼利诱地和上海滩各家土栈达成了合作共赢,各土栈只要按月上供他一定的红利,他便保其烟土生意在上海滩畅行无阻、高枕无忧。

由直白的弱肉强食到含蓄的江湖一家亲,就这样,以沈杏山为首的“沪上大八股”逐步垄断了上海滩的烟土生意,成了几无敌手的江湖大鳄。

对黄金荣,在很长一段时间,沈杏山是不大放在眼里的。在他看来,法租界统共只有一千多亩地,地小、人少,所能使出的力量有限。其次,上海滩的土栈多半都开设在英租界,法租界因为没有码头,土栈罕见,完全没有气候,即便黄金荣的人马偶尔抢几包土,发一笔小财,沈杏山也权当是撒几文小钱,买他们得利沉湖,不在江湖上乱翻大浪。

杜月笙收买人心手段有多高?跑狗场掏两次小钱,关键人物即被拿下

但到了羽翼渐丰的杜月笙那里,沈杏山的“小饵困兽”之想就完全失效了。

杜月笙首先对境界并不死板的林桂生说:“桂生姐,沈杏山的路越趟越宽,这样下去,我们的路迟早要断掉。”

林桂生明白杜月笙的意思,但想到沈杏山财多势大,已成大鳄,想争却又觉得无力可争,她对杜月笙说:“寡不敌众,总不能以卵击石吧?”

杜月笙说:“近来我从《三国志》上看得了一个道理,事不在力敌,而在智取。沈杏山他们如今财势浩大,足以控制一切,我们只好暂时由他们做。不过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太显威风了,正面力拼我们办不到,暗底下不妨叫他们头疼,这样才可以使他们看重我们的力量。他们收了土商的钱,拍胸脯,立包票,保证不会再有抢土的事,对不起,我们偏生要抢!不管抢到抢不到,我们都要抢给他看!铲不掉山头,先让他们塌了胸脯,失了人心,再说其他!”

僵局是怎么打破的?

人最怕的就是心中有虎,只要破了心中虎,铲掉人心的山头,所谓猛虎不过都是纸糊的。

又或者说,挡住前路的从来不是强敌,而是自家恐惧在心中糊出的大鳄猛虎。

听到杜月笙如此有胆气的话,林桂生击掌称快,极力赞同。但黄金荣对此却显得忧心忡忡,他说:"想法是好,做起来就怕不容易。“

杜月笙说:“都是血肉之躯,让我先拼拼看。”

在林桂生、黄金荣面前,杜月笙没有把他从《三国志》中看得的道理说透,他的智取在力敌之上,其实包含着这样一种想法,强敌似虎,的确不容小觑,但只要是血肉之躯就有薄弱之处,只要找准这薄弱之处,先把文章做起来,到真正力拼的时候,那就是拿着对方的死穴搏击斗狠。

不说一定赢,但让自家输,也没那么容易。

这其实正是杜月笙“让我先拼拼看”的底气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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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林桂生、黄金荣通完气之后,杜月笙开始寻找以沈杏山为首的“沪上大八股”的薄弱之处。

很快,他想到了一年前发生的一桩事,一个人。

当时,一个云南客商从十六铺水路带进一只皮箱,里面藏有八大包上等的云土。黄金荣探得这个消息后,随即通知林桂生。林桂生当机立断,随即派出门徒徐福生带着五六个兄弟去做这票生意。

然而,盯上这八包云土的不只是黄金荣一家。徐福生一伙得手后,正准备折返回来,结果就遭遇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另一班人马。

这帮人马正是沈杏山的人。

一场恶战下来,两家各有得失,沈杏山的人马抢得了云土,但他的一个兄弟却因撤退不及,落到了徐福生手里。

按规矩,接下来黄沈两家必有一番江湖交涉,坐下谈判是第一步,谈好自然好说,谈不好自然又是一番恶战。

照黄金荣的想法,他不主动出击,静等便是,只要沈杏山派人到他的地盘聚宝茶楼来谈判,他先把人扣住再说。

但杜月笙却认为斗恶不如周旋。

林桂生赞同杜月笙的意见,于是周旋谈判的重任就落到了杜月笙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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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几天后,沈杏山派人登了黄金荣的门。

在聚宝茶楼恭候多时的杜月笙见到来人,首先自报家门,跟着便开口问道:“请问兄弟尊姓大名?”

来人答道:“兄弟姓谢名葆生,此次登门只为一事,尽快放了我们的兄弟。那批云土,本就是从我们公共租界运过来的,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正打算动手,没想到你们抢先动了手。隔山打猎,见者有份,你们来抢,这倒也没什么,谁最终抢得算谁的,但抢土不成扣起人来,就失了道上规矩了。”

杜月笙把话接的很软,他说:“这实在是一场误会。实不相瞒,这批云土从云南一起程,我们就知道了,一直护到上海。光棍不断他人财路,不能说从你们公共租界过,就是你们的。大家都在上海滩混饭吃,有话好说,人也好放,但有一条,八包云土必须原封归还。你们沈老板和我们黄老板都是场面上的人,旗鼓相当,恶斗没有赢家,到头来只能是两败俱伤,不如大家换一手,握手言和,你交土,我放人,权当你我交个朋友,兄弟看怎么样?”

不逞强,不示弱,客客气气地拿要害说话,互相的结摆在那里,下面压着来日方长的宽路。

听到这一番话,谢葆生觉得杜月笙是个好打交道的敞亮人,但就此认下账来,他却又觉得少了个台阶,脸上没面子。

善察人心的杜月笙将谢葆生的神情看在眼里,紧跟着为他搭了个台阶。他从怀中摸出五块大洋,然后推到了谢葆生面前。

“事是人缘,杜某人诚心想交谢兄这个朋友,钱不大,但请谢兄务必收下。”

见钱对方是不是眼开,跟对方的秉性有关,更跟自己周旋的火候有关,只要火候拿捏的到位,把没必要做成必要,世俗凡胎见钱眼开是常态。

这谢葆生本就是贪图小财之徒,见杜月笙搭的台阶如此舒服,他没有客气,而是用称兄道弟的方式笑纳了。

此事解决后,谢葆生悄然已成了杜月笙一枚潜在的棋子,他本人却浑然不知。这正是杜月笙行走江湖一贯的风格,事事讲究见缝插针拿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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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拿棋子,往往都有埋子将来的意识。很显然,想到谢葆生这枚棋子的时候,杜月笙知道,盘活这枚棋子的时候到了。

有先前那五块大洋打底,杜月笙对彻底拿下谢葆生显得很是胸有成竹。

这一回,他要唱一出花小钱办大事的好戏。

这一天,杜月笙派出了后来被称为“沪上小八股”、“四大金刚”之首的顾嘉棠开车去接谢葆生。

黄昏时刻,洋人开办的上海逸园跑狗场门口,车水马龙,异常热闹。七点左右,一辆轿车开到跑狗场门口,之后车里跳下来两个人,一个是顾嘉棠,另一个便是谢葆生。

之后,顾嘉棠领着谢葆生进入跑狗场。

杜月笙不是好摆架子的人,但此时却摆起了场面上的架子,这是杜月笙的刻意所为,因为此时场面上的架子不仅能给对方带来压力,更能给对方带来无限的羡慕与遐想。

见谢葆生走过来,杜月笙从座位上起身,然后寒暄道:“多日不见,谢老板一向可好?”

这一年来杜月笙的惊人变化,谢葆生是有所耳闻的,但见到杜月笙当下的派头,心头还是不免一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是体会的透透的。

这种感觉明显让谢葆生低一头,接过杜月笙的寒暄,他连忙打恭作揖,嘴里说道:“托杜先生的福,托杜先生的福!”

杜月笙这时豪爽地说道:“我们是老朋友,不必客气,这都是一点小意思,昨天,有个法国朋友送来几张跑狗票,请我凑凑热闹,我一拿到票就想到了谢老板,趁着这热闹想和谢老板叙叙旧。”

谢葆生连忙客气回话:“杜先生能邀请谢某人,实乃三生有幸。”

杜月笙微微一笑,说道:“今天约谢老板出来就是开开心,我晓得谢老板喜欢跑马,这跑狗也是很有趣的,来,赶紧坐下。”

说完,杜月笙拉谢葆生和自己并排坐下,而顾嘉棠却坐在了杜月笙后面。

这依旧是设计出来的场面,私底下,他们从来都是兄弟相称,不分彼此。

谢葆生这是第一次看跑狗,因此新鲜感异常强烈。

伴随着一阵西洋乐器的打奏声,只见十二只身穿彩色号衣的跑狗被牵进了场。

见谢葆生看的饶有兴趣,杜月笙冷不丁地问道:“谢老板,你猜猜看,哪只狗会中头彩?”

谢葆生道:“要说跑马,我还懂点门道,这跑狗我还是第一次见,哪里有那种眼力。”

这时,杜月笙轻松说道:“这不打紧,我敢打包票,这回谢老板能赢个头彩,嘉棠,每个号押五块大洋,不能扫了谢老板兴致。”

说完,杜月笙从皮包中很是干脆地取出一张六十块大洋的庄票,递给顾嘉棠。

见这情景,谢葆生心说,一个小意思就是六十块大洋,看来这家伙是真发达了。

不一会,顾嘉棠拿来了六十张跑狗场彩票,杜月笙接过彩票随手就递到了谢葆生手里,嘴里说道:“每一只都押五块大洋,总有一只会中头彩,送给谢老板,权当讨个彩头吉利。”

谢葆生受宠若惊地接过彩票,连忙再三道谢:“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杜先生对老朋友够意思,以后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杜月笙笑道:“谢老板严重了,大家聚在一起,图个开心而已。”

这时,跑狗场响起了铃声。

隔了一分钟后,铃声再次响起,随即,十二只跑狗出笼越过端线狂奔,跑狗场的空气顿时紧张刺激起来。谢葆生全神贯注地看着,对这新鲜的戏码是越发地着迷。

随着一只只跑狗陆续冲过终点,场中央的旗杆上随之升起一块布告牌:7号头奖、10号二奖、2号三奖。

场内爆发出兴奋地高叫。

顺着这刺激的气氛,杜月笙拍着谢葆生的肩膀道:“怎么样,谢老板,还算精彩吧?”

谢葆生应道:“这新鲜劲,比跑马精彩,要不是杜先生请我来,我真不知道上海滩还有这等刺激开眼的地方。”

接过这话,杜月笙随即又掏出一张六十块大洋的庄票,对谢葆生道:“我看谢老板今晚手气一定不会差,这张庄票送给谢老板搏一把!”

谢葆生半推半就地客气道:“杜先生太客气了。”

杜月笙话中有话地说道:“一点小意思,不必客气,不过我诚心看好谢老板。”

说完,杜月笙轻松地站起身来,对谢葆生道:“谢老板,让嘉棠兄弟陪你慢慢玩,我那边还有有事体要办,先走一步,我们后会有期。”

谢葆生连忙道:“杜先生先忙,我们后会有期。”

杜月笙冲谢葆生两手一拱,接着便隐没在了喧闹的人群中。

前六十块大洋让谢葆生无限遐想,后六十块大洋让谢葆生心花怒放,钱里有道,话中有话,完了再来一个抽身而去,把谢葆生降格在可供驱使的顾嘉棠一档,这样的收买怎一个看似简单,实则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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