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全民幻想

清朝末年，黃河水氾濫，淹沒了河南一帶的三十餘個州縣，弄得是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當時在洛陽城外，有一個叫馬公莊的地方，因位於土丘之上，故而得以倖免，但其周圍的千畝良田卻是變成了汪洋一片，到最終也自然是顆粒無收。

大水退去之時，已是幾近臘月，百姓因無糧米度日，只好拖兒帶女，遠走他鄉。於是整個馬公莊的百餘戶人家人去樓空，只剩下了十幾戶人家不到。

這剩下的人中，有一個叫做馬五的，三十多歲的年紀，身體很壯，也沒有跟着衆人出去逃難。爲什麼呢？因爲他家裏太窮，沒有田地，平日裏只靠着給莊子裏的劉老爺扛活爲生。今年大水淹了良田，老爺家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那位老爺見他光喫飯卻沒有活兒幹，便找了個由頭把他打發回了家中，臨走時還送了他一罈子燒酒，說是爲他送行了。

回到自己那快要塌了的草棚以後，馬五很是生氣，一邊喝着劉老爺給他的酒一邊自言自語的說:“劉老爺啊劉老爺，你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嗎？我這麼些年一直在你家裏扛活，雖然說喫你的住你的，可我乾的活兒也不少啊？如今天寒地凍的，而我家裏又沒有一粒糧食，這要讓我怎麼過活呢？”

正說着呢，馬五忽然就見牆角處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黑嘴黑尾的黃皮子！那黃皮子與平日裏見到的很是不同，它好像並不怕生人，而且就當着他的面，大搖大擺的在屋子裏翻找了起來。它翻翻這兒，掀掀那兒，也沒有找到任何喫的，最後這黃皮子眼珠兒一瞪，竟然直接來在了馬五的面前！​

“哎，你就別找了，我這家裏已有三年沒進過人了，自然也不會有半點兒喫的給你……”馬五藉着酒勁兒，唉聲嘆氣的說了一句。

“怎麼會一點兒喫食沒有？我見你身強力壯，也並不像那些終日飢寒交迫之人啊？”

“我馬五是給人家扛活的，平日裏東家管飯……”話說了一半，馬五這才意識到，原來問自己的，竟然是眼前的這隻黃皮子！他嚇得趕緊問道:“你是什麼東西？怎麼會說人話！”

“哈哈……新會小金華，仙祠挽落霞。香風播法雨，福地披袈裟。本仙修行百載，道法早已臻至大成，口吐人言又算得了什麼？你還沒見過更厲害的呢！”那黃皮子哈哈大笑着說道。

“原來是黃大仙至此，在下肉眼凡胎，多有衝撞，還望黃大仙見諒！”馬五連忙扔掉酒罈子，拜倒在地。

“見怪不怪，不過你既然奉我做大仙，可今日我至你家，你卻拿不出半點兒喫食與我，這又是何道理？”那黃皮子人立而站，搖頭晃腦，頗有幾分盛氣凌人的樣子。

“可是大仙，在下家中實在是沒有一粒糧米啊……”

“平日裏你難道不耕田嗎？”

“春種秋收，未曾有過一絲懈怠！”

“那你的糧食呢？” 馬五聽那黃大仙如此一問，頓時便想起了自己這些年所糟的那些罪。他心說，同樣是一世爲人，我日日受盡苦累，到最後卻落得衣不遮體，忍飢挨餓。可再看那劉老爺，閒坐家中卻有喫不盡的山珍海味，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也罷，我瞧着這位黃仙似是頗有幾分神通，倒不如讓它去替我討還一個公道！ ​

想到這兒，馬五趕忙開口說道：“黃大仙有所不知，在下生來苦命，從小無父無母，這些年勞作所得的大部分，都被那劉老爺收穫去了，而今年黃河水氾濫，他見我清閒幾日，便將我趕了出來，您若是想尋喫食，這方圓百里，恐怕也只有去他家求取了！”

“他家有糧有米？”

“何止是糧米，山珍海味無計其數！”

“真的？要是如你所說，那本仙定會分一半給你！”一聽說劉老爺家裏有很多好喫的，那黃皮子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黃仙若是不信，在下願與你一同前往！只是不知那陳老爺會不會舍給你我啊？”

“這倒不必擔心，本仙略施仙法，想那劉老爺一介凡俗，必會將我奉若神明！”黃皮子自信滿滿。

“也好，明日便是那劉老爺的六十壽誕，我與大仙一同前往，屆時再看您老人家的通天手段！”

“好！”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兒，馬五就和這位黃仙就來到了劉老爺的家中。等進了院子，黃仙的眼睛都看直了。就見偌大的院子當中，搭滿了蓆棚，而蓆棚裏的桌子上，更是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山珍海味。於是他心生一計，就告訴馬五說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只要照做，定能保你富貴。

正說着，幾個家丁趕忙迎了上來。等到了近前一看是馬五，幾個家丁立時有些不喜: “馬五，你怎麼又回來了？老爺昨日不是已經把你打發回家了嗎？”一個家丁陰陽怪氣的說道。​

“老王大哥，今日我是帶一位上仙來爲老爺祝壽的啊！”馬五笑呵呵的說道，而黃皮子來的時候躲在他的懷裏，所以衆人也沒看見。

“上仙？你不是在說夢話吧？這青天白日的，哪裏有什麼上仙？”家丁左右瞧了瞧，也沒看見什麼，於是不解的問道。

“上仙又豈是你們這些肉眼凡胎能夠見到的，只有等下兒看見了老爺，上仙才會現身！”

正說着呢，劉老爺邁步從內堂走了出來，到了院子裏，自然也就瞧見了馬五。

“老五，你怎麼又回來了？”劉老爺面沉似水，就好像眼前的馬五和他有着深仇大恨一樣。

“老爺，今日是您六十大壽，小的我特來爲您祝壽啊！”馬五對老爺的臉色視而不見，還是笑吟吟的說道。

“我這裏來的都是摯友高朋，又怎會缺你這樣的泥腿子？趁着老爺我還沒發火兒，趕緊滾出去吧！”說着，劉老爺一擺手，示意家丁們把他轟走。

“老爺，今日來與你祝壽的可不只是我一個，還來了一位上仙！”

“上仙？”劉老爺一聽到上仙二字，頓時顯得有些陰晴不定，疑惑不解。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馬五大喊了一聲：“有請上仙！”，緊接着就見有一隻黃皮子從他的袍子裏一躍而出，直接跳到了居中的那張桌子上！

再看那黃皮子，將一隻酒杯倒扣，隨後像人那般盤膝而坐！

“這……”事情來得突然，院子裏的人都瞧見了黃皮子，可一時之間卻也都有些發愣。

“你就是過壽的劉老爺嗎？”黃皮子抓起了一個雞腿，一邊喫着，一邊問道。​

“啊！”起初衆人只是發愣，可一聽那黃皮子開口說話，頓時都被嚇得魂不附體。

“上仙問你話呢，老爺……”馬五趕緊用手捅了捅體若篩糠的劉老爺。

“啊，是……是我……”

“你也別害怕，本上仙今日和馬兄弟來此，一是爲你祝壽，二是想在你這裏討些糧米，用以度日！”黃皮子說道。

“莫說是糧米，我這家中只要上仙喜歡的，儘可取走……”

“哎，本仙乃是修道之人，擱在平日裏又豈會在乎這些俗物？可如今天災人禍，百姓流離失所，而我也是斷了討要的門路。這樣吧，像這樣的酒席與我三桌，全都送到我這兄弟馬五的家中，供我享用！”

“上仙，三桌酒席雖說豐盛，可用不幾天也就喫完了……”馬五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對呀，別說三桌，就算是三十桌也有喫完的時候啊……這可怎麼辦呢？難不成還要我再來此地討取不成？”黃皮子愁眉緊鎖，一臉慍色。

見黃皮子生氣了，劉老爺趕緊說道:“上仙既在馬兄弟家中，我看倒不如我送他良田十畝，金銀各百兩，有了這些，日後上仙想喫什麼就有什麼了！”劉老爺心說，要啥都行啊，您可別再來了。

“哎，看來也只能如此了……”黃皮子長嘆了一聲說道，那意思還有些勉爲其難。

“那我就替上仙多謝老爺了，祝老爺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我與上仙就此離去，還望老爺話付前言！”說完，馬五就帶着黃皮子轉身離去了。

他們到家不一會兒，劉老爺果然也派人送來了酒肉金銀，還有十畝良田的地契。

從此以後，馬五終於過上了富貴日子，而那隻黃皮子也一直呆在他的家中。後來這馬五辛勤勞作，蓋了新房，娶了個漂亮賢惠的老婆，還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

而且據說，這馬五一直活了八十多歲才壽終正寢，而那個黃皮子從此也就不知所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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