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二十四節氣的“小雪”。按古人的理解，這天應該會出現入冬後規模不大的初雪。今年北京雖然準時入冬，但是因爲降水稀少，所以還是和往年一樣看不到雪。

　　禿，禿，禿

　　如果翻閱文獻，你或許會發現小雪前後的物候學變化會是一連串的“某某植物葉落盡”。除了那些冬季常綠的樹，總體上來看北京的植物就像英國王子的頭髮一樣，不是已經禿了就是在變禿的路上。就連我家樓下在立冬時依然盛開的玉簪現在都已經衰敗，把營養儲存在地下根莖等着明年萌發時用了。

　　真叫樹“頭禿”。圖片：雪梨

　　小雪時節北京多出的禿頭生物不只是落葉樹，還有灰鶴（Grus grus）。它和丹頂鶴等親戚一樣，頭頂的那一片紅不是羽毛，而是裸露的皮膚。作爲北京冬候鳥的主力部隊，今年灰鶴依然從極北苦寒之地飛到北京的溼地越冬，比如密雲水庫和官廳水庫的一個角——野鴨湖自然保護區。

　　略顯寂寥的野鴨湖。圖片：feng tian / Flickr

　　立冬前後飛來北京的只是灰鶴的先頭部隊，大部隊最近才姍姍來遲。截止到今天，入京的灰鶴已經超過四千只了，預計過幾天會達到峯值。

　　灰鶴，其實是個“地中海”。圖片：Andreas Trepte / wikimedia

　　灰鶴是雜食性鳥類，每年夏天在中高緯度地區繁殖，此時它們的食譜以魚、蝦等動物爲主。等到小鶴能飛行以後，跟着家庭成員一起到北京越冬時，喫的主要就是植物了。

　　就拿野鴨湖來說，這裏生長着很多草本的溼地植物，入冬後基本是一片枯黃。我當年上學時曾在大冬天去野鴨湖做樣方，當時辨認物種這項工作已經近乎玄學。灰鶴也懂植物分類，並且在冬天發揮得比我們更好，只不過它們的分類法比較粗糙，僅僅是把植物分成不能喫的和能喫的兩大類（可能在一些喫貨眼裏也是這樣吧）。

　　在“能喫的”這類裏，包含了稗[bài]、有芒稗、狼把草、扁稈藨[biāo]草、篦[bì]齒眼子菜等七八種植物的種子。不過這些野生植物全加起來，在灰鶴的在京越冬食譜中所佔比例也沒超過15%，佔絕大部分的是玉米、高粱、小麥、大豆這些農作物。而且灰鶴不挑食，遇到什麼就喫什麼，密雲水庫邊上高粱地多就喫高粱，官廳水庫邊上玉米種的多，那就喫玉米。

　　灰鶴的幾種食材。圖片：Robert H. Mohlenbrock &Ruppia2000 / wikimedia

　　雖然喫了糧食，但水庫邊上的老鄉們並不討厭灰鶴，反正它們喫的主要也是掉落到地上無法收穫的籽粒。過去他們習慣在秋收後翻地、焚燒秸稈，這倒是會影響灰鶴的覓食。近年來由於加大了宣傳和執法力度，老鄉們對鳥類的保護意識也提高了，會把一些品相不好、沒什麼經濟價值的玉米棒子留在地裏，讓灰鶴等候鳥來喫。這也是今年候鳥大批來京越冬的原因之一。

　　在箱根追尋秋的尾巴

　　北京的小雪時節是一片冬日景象，可是日本的關東地區卻是秋意正盛。前幾天我剛去了箱根，那裏的紅葉本來應該過了最盛期，但是今年由於颱風影響，氣候反常，很多地方的櫻花都提前開放。紅葉也沒有躲過去，情況和半個月前的北京差不多，有不少已經變紅，但也有很多還是綠色。

　　箱根的紅葉大抵都是各種槭樹，最常見的而且我覺得最好看的就是雞爪槭（Acer palmatum），很多正是鮮紅無比，驚豔奪目。雞爪槭在日本太常見、太普通了，日本古代的小孩會用它的葉子來練習數數，一邊用手指點數裂片，一邊口誦伊呂波歌（相當於日語的字母歌），因此雞爪槭在日語中的名字就叫“伊呂波楓”。但是雞爪槭葉子是5到9裂，也就是說，用一片葉子學數數，最多隻能學到9……

　　雞爪槭。圖片：沙漠豪豬

　　當然，也有很多落葉早的樹木，在紅葉季節已經落得只剩光桿了。正如巴菲特所說“退潮時才知道誰在裸泳”一樣，落葉後我們才能看清樹幹上常綠的寄生植物。在箱根地區的樸、櫸、懸鈴木等樹上，經常長着槲寄生（Viscum album），它們在冬天依然鮮綠，淡黃色的小果子吸引鳥類取食，順便幫助它們傳播種子。

　　紮根於樹幹的槲寄生。圖片：沙漠豪豬

　　槲寄生也是西方國家聖誕節期間必不可少的元素。圖片：pixabay

　　要說箱根的風景名勝，除了蘆之湖和大涌谷外，那就要說仙石原溼地了。這片溼生草原通過《新世紀福音戰士》爲國人所知，但在現實世界中，這裏並沒有第三新東京市，而是長滿了芒（Miscanthus sinensis）。入冬後這裏變得一片金黃，白色的花序整齊地隨風搖擺，可謂是壯觀的絕景。這種景象只能在秋末和冬天才能看到，等到來年三月開春，當地人會把乾枯的芒草燒光，防止溼地自然演替成森林。

　　現實中的仙石原並沒有第三新東京市第一中學。圖片：沙漠豪豬

　　在路邊的排水溝裏，我還看到了一隻小螃蟹，可能是澤蟹（Geothelphusa dehaani）。澤蟹是日本特有種，有冬眠的習性，現在還出來溜達，說明對它來說冬天還沒有真正降臨。澤蟹的體色主要有三種，紅色、褐色以及我看到的藍白色，箱根人民會把前兩種煮來喫。至於爲什麼不喫藍白色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當地人不喫的藍白色澤蟹。圖片：沙漠豪豬

　　澤蟹只能在非常清潔的水中生活，是一種環境指示生物。這麼看來，箱根的自然環境確實非常不錯，有點羨慕當地的野生動物了。

　　本文是物種日曆特約稿件，來自物種日曆作者@沙漠豪豬。

　　物種日曆-物候觀察專欄

　　隨着一年的24個節氣變換，自然萬物也發生着悄無聲息的變化。爲了不讓大家錯過這些小而美的風景，我們邀請了居住在不同地方的物種日曆作者們來記錄下每個節氣時，他們身邊的自然風物都發生了哪些變化。

　　立春

　　雨水

　　驚蟄

　　春分

　　清明

　　穀雨

　　立夏

　　小滿

　　芒種

　　夏至

　　小暑

　　大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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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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