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虽后来陈去病忙于追随孙中山的革命事业,无心顾及南社的发展,但他对南社的首创之功,仍值得称道。2 日,陈去病在该报发表《南社例十八条》,后又发表《南社诗文词选叙》,提倡文学需是在国家危难背景下书写的“不得已”之作,并隐晦提出此社追随的乃是惊隐诗社反清的政治主张。

陈去病本名陈庆林,出生于苏州城内平江路的庆林旅社,又在同里度过了他的童年时光。他的母亲倪太夫人是元代著名画家倪瓒后裔,自小熟谙诗文,知书达理。自庆林五岁起,倪太夫人便设几于室内,亲自教授他识文解字;两年后,又在家设私塾请来先生,教他读史识大义;此后还不时为他购买时务报册,从小培养他的家国精神。

关于陈庆林在同里的早年时光,记载很少,但通过他曾经居住的房屋的形态,或许可以猜测一番。陈去病故居位于同里古镇边缘,三元桥畔,是一栋典型的江南式粉墙乌瓦建筑,外表朴素,只有高厚的院墙能体现出主人家是有些社会地位的。从滨水的门洞进入,陈家旧宅院落紧凑,陈庆林少时居住读书的二层略微有些狭窄,由此可见,他年轻时代的经济条件并非很优越。或许在那个时候,对社会的思考、对变革的渴望就已开始埋藏在这个少年的心中。

从"陈庆林"到"陈去病",他改名表决心的故事值得我们细细品读

摄影:张律堂

1900 年,陈庆林受邀前往退思园私塾教书,其所教学生任传薪即是后来丽则女学的创办者。这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慈禧携光绪逃往西安;次年,《辛丑条约》签订,陈庆林听闻后评议道:“幸生虽一时,丑态中外耻”。

同年,倪太夫人去世。许是丧母之痛间接刺激到了陈庆林。他需要做些什么,让自己从悲痛中抽身而出,也不枉母亲的养育、期待。1902 年,他受邀赴上海参与蔡元培、章太炎等人组建的中国教育会,回同里后,便与金松岑等共同成立了“中国教育会同里支部”,兼代售《新民丛报》。革命的思想在这一番与外面世界的接触中渐渐成型。

彼时,维新后的日本蒸蒸日上、朝气十足,一水之隔的清帝国则上上下下忙于抓捕革命人士。不少青年转而留学日本以避乱,兼图大事,“中国教育会”也决定选派一批成员留日,陈庆林名列其中。1903 年2 月,陈庆林登上了去日本的轮船,此时他还不知道,随轮船一同远去的还将有陈庆林这个名字。再回来时,他已与那个自己成长所在的旧中国划清界限,成为了后人所熟知的陈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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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李坚强

陈去病这一名字的由来,要从日本之行的第一站大阪说起。1903 年3月,陈庆林等一行十一人抵日,先至大阪。当时大阪天王寺正举办博览会,设有人类、参考、机械、教育、台湾等馆。3 月12 日,他们前往参观,游览完其他馆后,行至台湾馆。只见台湾馆的大门俨然如衙署,甫一进门,便见茶肆内有两名台湾妇女,着古装,裹小脚。左边一间屋子设有几具人偶,有的穿翎顶补服、有的小足盛装、有的着白色丧服,还有的伸手乞讨,而大门右边走廊处,竟设有福建出品之展览,显示出日本觊觎福建之野心。

陈庆林等一行人深感日本辱华之重,当即找到负责此事的清廷官员及日方主办人交涉,终将有辱华形象之物品除去,并将福建出品移出台湾馆。而后不久,陈庆林听闻广西巡抚王之春为剿灭革命者,以全省之电线、铁道、矿产权为筹码换取法国人援助。他去信教育学会同仁,表露亡国之忧,并赋诗道,“警警警,白祸燃眉鹿走铤;醒醒醒,庞然巨物勿高枕;奋奋奋,伟大国民莫长病;兴兴兴,舍身救国为牺牲。”

此后,他便以“去病”为名,取其“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之意,体现了其革命目标和手段的日趋明确。事实上,此时他已有了追随孙中山之意,只是尚未得机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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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一为陈去病。供图:张夷

1907年年底,刘师培夫妇由日本归国,陈去病、柳亚子、高天梅等为其设宴接风。也正是在此次宴席上,陈去病提议创立文社以继承明末几社事业。次年1 月7 日,《神州日报》发表了他们在席间的唱和诗作,此可谓南社之先声。1 月12 日,陈去病携诸友再聚酒楼,提出“借文酒聊盟,好图再举”,遂结南社并摄影留念。文社虽“文”,但正如高旭所说,其“意实不在文字间也”。 而南社之“南”,则正是其“意”之所举。陈去病自日本归国后,尤喜欢“南”字。他有感于“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一句,一度更名“巢南”,还将自己的诗集取名为《巢南集》。而他自己也解释道,“南者,对北而言,寓不向满清之意”。

1909 年10月17日,高旭在《民吁报》发表《南社启》。2 日,陈去病在该报发表《南社例十八条》,后又发表《南社诗文词选叙》,提倡文学需是在国家危难背景下书写的“不得已”之作,并隐晦提出此社追随的乃是惊隐诗社反清的政治主张。11 月6 日,陈去病又发表《南社雅集小启》一文,宣布将于一个星期后在苏州虎丘召开第一次雅集。雅集选址虎丘,想来是为了纪念当年复社千人集会的盛况;而南社的社址定于张公祠,可见其反清宗旨。

13日这天,南社成立大会如期举行。与会者一行十九人,坐着游船于阿黛桥出发,沿七里山塘直驱虎丘张公祠。当日,张公祠内设了两桌船菜,席间觥筹交错,边饮边议事,当场便选出陈去病为文选编辑,高天梅为诗选编辑,庞树柏为词选编辑,柳亚子为书记,朱少屏为联络宣传和会计,同时还决议刊行《南社丛刻》。值得注意的是,与会者十九人,除却两名来宾,其余十七人中就有十四人为同盟会会员,足见革命者在南社中的分量,而事实上,二者在未来革命道路上也确实一文一武互成犄角、相互助力。

作为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革命文学团体,南社在辛亥革命期间引导并集结了大批文人走向革命,在思想上、组织上都起到了巨大作用。虽后来陈去病忙于追随孙中山的革命事业,无心顾及南社的发展,但他对南社的首创之功,仍值得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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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张律堂

1931 年春,陈去病以年老多病为由,辞去所有职务,回到同里过起了隐居生活。此时他儿孙绕膝,本可尽享天伦之乐,然而时局的动荡注定了他不能安享晚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朱梁任父子遇难……陈去病看到的是“四海兵戈漫不收,万花成阵总含愁”。

风起云涌的上海近在咫尺,近代化浪潮拍打下的江南市镇注定不可能成为一个静好的温柔乡。这里并不与世隔绝,更不是世外桃源,哪怕是深居水网之中、往来进出都只能乘船的同里也一样。心灰意冷的陈去病希望避居家乡,乃至落发出家,却终难了断俗世烦恼。在同里,若想做一个不闻世事的自了汉,并非不能,但对一个曾胸怀大志且投身进革命潮流的人来说,家事国事天下事,戒不掉、躲不开。把时间倒回半个世纪前,陈去病曾经在这里接受的启蒙和教育就注定了这一点。

从"陈庆林"到"陈去病",他改名表决心的故事值得我们细细品读

摄影:李坚强

陈去病晚年一心隐居,厌倦人事外物。如今,由于他的故居比较偏僻,知名度亦不高,因而门庭冷落——这倒也合了他生前的心意。这似乎也正应了他多年前筹建江苏革命博物馆时与朱梁任说的话,“予恐数十年后吴下青年,不复知有革命之举,与当时与会之烈……”

如今,若非晚清革命史的研究者,了解陈去病其人者的确不多,但幸好,同里人还把他的生平事迹保留了下来,陈列在他的故居之中。总会有些许有心人会愿意去将它们记录下来、传播出去。

文字根据线上传播方式对原作有部分删改。

撰文:沈燕。内容来自:《风物中国志·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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