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林越是我認識的人裏最有錢有勢,也最記仇偏激的。

偏偏,我媽招惹了他。

那會兒我大四,我爸從工地的鐵架上摔下,半身癱瘓。

包工頭捲了工程款跑路,連醫藥費都沒付。開發商同爲受害者,拒絕賠償。

我媽一個想不開,一桶汽油潑在對方的大門口。爭執過程中,火種意外點燃。

大火雖被及時撲滅,只財物受了損失。但事情被媒體曝光,社會影響很大,連開發商的股市都受到波動。

在此之前,我不認識林越。

但在法院傳票寄到我家後,我不得不認識他。

百度百科說,他是蘇市最年輕的企業家,大學畢業後接手家族企業,把林氏集團三年時間變成全國500強。

商人重利。

我卻心存妄念,不停給他的律師打電話,希望約見他。然而電話始終打不通。

這時候,舍友李茹給我想了個辦法。

她讓我代她去郵輪上做兩天兼職。因爲那個郵輪宴會是爲市長女兒慶生舉辦的,會有很多政商名流出席。林越很有可能出現。

爲了這個可能,我穿上迎賓旗袍,在甲板上吹了一上午的海風,差點凍成冰棍。

上天垂憐。

在郵輪即將開離碼頭的那刻,林越真的來了!

他一腳跨上船頭,正好浪大他沒站穩。得虧我及時拽住他袖子,才免他狼狽落水。

我以爲這是天賜良機,讓我有搭話的機會。

結果他連句話都沒說,不屑地轉過頭,拍了拍袖口,示意我放手。

我垂眸看自己抓碰到他袖口的手,不知道往哪裏藏好。

他把我當成一心攀結富二代纔來這裏打工的物質女,我卻不能貿然說出自己的目的。

這裏是公共場合。我的言行稍有不妥,可能連開口求情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轟下船。

我收斂自己的小心思,潛伏在人羣裏,表面微笑服務,實則緊盯目標。

凌晨時分,所有人都喝嗨了。

林越步伐踉蹌地走回二樓的船艙休息,卻又差點從樓梯上摔下。

我再次接住他,並以服務生的熱情姿態扶他回房。

屋子很黑,我剛要開燈和他攤牌,他卻突然一把摟住我腰,滾燙的手很快探入我的衣服裏,低聲道,“是你!”

我心裏咯噔一聲,以爲他知道我是誰的女兒,來這做什麼的。

結果,我又聽見他說——

“我上船時就被你盯上了?”

“……”

“你兩次都那麼巧地拉了我一把,想要我怎麼報答你,恩?”

我剛張嘴,準備求他放過我媽,他卻已挑起我下巴,低頭在我嘴上咬了一口,並趁勢,抵死糾纏。

我的身體被他抱了起來,扔在牀上。我剛坐起身,他就已跪壓住我

一夜疲乏。

我昏過去時,天色已隱隱泛白。

等我再次睜眼,林越已衣冠楚楚地坐在沙發上喫早餐。

我用了幾分鐘的時間才理清了現狀——自己處心積慮,接近目標,還沒討着好,就被獵物給逮住了。

他見我醒來,目光只在我臉上隨意掃了一圈,簡潔有力地問,“要多少?”

“什麼?”我撈起地上的衣服,遮掩自己,顯得手足無措。

他放下牛奶杯,一臉再裝就沒有意思的表情,“你不是出來掙錢的嗎?”

旋即,他的目光又落在牀單上,勾着嘴角笑了下,“誠意很足…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要這種服務。所以,我不太清楚你們的價位。”

他把話說得很重,帶着不屑,又帶着輕佻。

我被他嘲笑得無地自容,只低頭速度把衣服穿好。

等我整理好自己,他已走到我面前,手裏舉着我的山寨手機問,“密碼?”

“0214。”出於對他說不清的忌憚感,我老老實實地說出了密碼。

而他的手指在飛快地按下021三數字後,在4字鍵的上空僵凝了幾秒才輕輕落下。

生日是情人節,又這麼讓人驚訝嗎?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間裏,他又在我手機屏幕上劃了好幾次。直到“嘩啦啦”銅錢進口袋的提示音傳來,我才意識到他剛剛做了什麼。

我接過手機,看着支付寶裏多出了那麼多個零,有點懵。

個,十,百,千,萬……

他倒是大方,一出手就是兩萬。

“我不要你的錢。”我氣憤又倔強地說,剛要把錢給他轉回去,卻被他給阻止了。

“一萬五是過夜費,還有五千當賠你的手機錢。不夠,我可以再加。但千萬別和我玩清高的把戲。”他的聲音帶着不容易拒絕的霸道。

因他昨晚粗魯的行徑,我打工三個月才湊夠錢買的手機摔得屏幕粉碎,呈蜘蛛網狀。

而我的心也被眼前一縷縷的裂痕悄然切割,“我不是!”

林越面色明顯更不高興,聲音極冷,“那你還不如!”

他當我是那種死纏爛打,要他負責的女人了。

可事已至此,我又哪裏會在乎他是怎麼看我的?

只要能說服他放過我媽,他就是拿我當臭水溝裏的老鼠,我也不會辯駁一個字。

我抬起頭,鼓足勇氣問,“你知道李慧霞嗎?她是我媽。”

他皺了皺眉頭,整個身子斜倚着牆面問,“你是哪個集團的女兒?”

我愣了愣,隨即瞭然一笑。

這一場官司,對於我們全家來說是滅頂之災。

對於他來說,卻是連名字都不用知道的閒事。一切自有律師團處理。

林越這時正處在被家人催相親的高密度期。他推拒了很多回,卻總能在各種場合與不同集團的千金不期而遇。

所以那一刻,林越真以爲我是誰的女兒,才設計了那麼一場別具一格的相親。

當然,他當時也沒誤會太久,因爲我很快就解釋清楚了。

“林先生。我媽不是什麼集團的老總,只是個家庭婦女。她沒什麼文化,我爸出了事,她是急糊塗了,纔去你公司門口鬧的。”我說到這裏,停了下來,觀察他的表情。

確定他是知道這個事情的,我才繼續說,“我媽當時都沒帶火種,是和她爭執的一個工作人員口袋裏的打火機摔在地上,才引起的火災。我不能說我媽沒錯,但起火確實是場意外。林先生,求求你就放過我媽這一次吧。我爸的身體又……”

“夠了!”他不耐,冷聲打斷。

他漠不關心地看着我,“是非對錯,都留着和法官說去。林氏集團該承擔的責任,我不會推卸。但你們若要道德綁架我,卻是妄想。我林越不是慈善家。”

我所有的無助與委屈都卡在喉嚨口,直直地盯着他看。他冷硬的面容詮釋了富商本質。

我突然明白示弱於他,不僅無用,反而可笑。

可管他再冷再狠,事關我媽,我都不能退縮。

我一下子跪在他面前,看着他“林先生,算我求你。只要你放過我媽,你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02

他的眸色很深,沒有絲毫的動搖,“你能爲我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

我只是個學舞蹈的藝術生罷了。跳舞,能觀賞,卻不實用。

我一下子被問住了。

而林越俯身湊近我,細細的看着我的臉,諷刺地問,“還是,你要給我暖牀?”

他的呼吸很輕,貼在我臉上。我面色一白,拒絕的骨氣話不敢任性地說出。

他看我渾身顫慄,呵呵笑了,“別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就你這樣的開胃菜,喫一次就厭了。錢,我付了。我不欠你什麼,你也別找我麻煩。

你非要這種形式,我也不攔着。我這裏,你行不通。

你還可以去找判這案子的沈法官。他喪偶十年,估計不會太挑嘴。”

我是藝校生,所以我媽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女孩子要自愛。不然,就我們學校那樣的大環境,我怎麼可能保持自己的純真到昨夜纔沒了?

昨夜是個意外。就算我再怎麼想救媽,我也不敢自甘墮落到這一地步。

所以他帶着羞辱性的提議,在我看來根本是不可能去走的路。

我絕望的閉上眼,“林先生,你非要這樣把人往死裏逼嗎?”

“死?”林越笑了,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喊死喊活的人,我見多了。你敢死,我就敢埋!”

他一連三問的語調和他表情一樣,冷靜中帶着嘲弄。

我抓過刀子,目光無所畏懼地迎戰他,“如果我敢呢?你是不是就願意放過我媽?”

“要挾我?”他大拇指摩挲着嘴脣,“你可以猜猜看,你死了,我會不會放過你媽。”

“從小到大,我玩猜謎就沒一次中。”我伸開左腕,將刀刃抵在上面,決絕道,“所以我不猜,我只賭。”

“你賭運很好?”林越目光有了興趣。

“還好吧。”我的力氣全壓在握刀的手上,一個用勁,鮮血一滴滴冒出,往下流。

他看了,嗤笑一聲,似在嗤笑我的惺惺作態。

而我也朝他笑了笑。

然後,他眉眼間一片冷漠,看着我血流不止。

直到我失血過多,失去意識的那刻,他的身影都依舊堅如磐石,毫無動搖。

陷入黑暗的那刻,突然想起小時候天橋底下的瞎子給我算的命——天生帶衰,十賭九輸。

所以長這麼大,我從不與人輕易做賭,就怕一個輸字。

誰知我憋屈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爆發,不信命地豪賭一次,卻還是輸得慘烈。

遇上林越,註定是一場無解的劫。

睜開眼,熟悉的消毒水味不用確認,我就知道是在醫院裏。

昏迷前的記憶湧上,我低頭看向左腕,稍稍一動都疼。

李茹連忙制止,“別亂動!這都縫了有五針了!你幹嘛這麼想不開?還好沒割到動脈。”

我尷尬無言,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時候的我確實太沖動了。沒考慮到如果賭輸了,母親依舊要坐牢。

家裏就剩下年幼的妹妹和癱瘓的爸爸,自己不在了,誰還能扛起這個家?

我環顧四周,看着這間獨立病房,“誰送我來的?”

“是遊輪公司。你在他們船上自殺,他們第一時間就通知我了。”李茹解釋道。

“林越呢?”

“他真去了?”李茹瞪大眼。

對比她臉上的驚喜,我心卻是陷入了無盡的失望。

她都不知道林越也在遊船上。可見我被來送醫院真和林越無關。

真是遊輪上的工作人員發現昏迷的我,我才活下來。否則,現在的我直接躺在太平間了。

狠戾、冷酷是林越給我的第一印象。

而他也沒辜負我對他的評價,看着我流血到昏厥,也沒有送我就醫。

想着我媽惹上這樣的男人,我心情格外憂鬱,李茹喊我,“還在擔心你媽的事情嗎?”

“恩。”我低頭,抹了把眼睛。

李茹也唉聲道,“如果你那個富二代男友沒和你分手就好了。他肯定能幫你。”

我愣了愣,又搖了搖頭,“都過去了,還說這些做什麼?”

“真的都過去了嗎?我是說,在你心底裏。”李茹問的小心翼翼。

我面色一凝,無比堅定地說,“是。”

……

林越那頭沒戲,我就只能想辦法賺錢,請最好的律師給我媽打官司了。

所以我當天吊完瓶就出院了。

此刻,我拽着袖子擋住左腕還未拆線的傷口,低頭端酒,推開夜總會的包廂門。

我保持着服務員的恭敬謙卑,將酒瓶依次放好,準備起身離開。

托盤卻被人一把按住!

我抬眸,對上一雙嫵媚的桃花眼。

“唐詩詩,果然是你!”桃花眼裏充滿了厭惡。

冤家路窄!

我竟在這種地方遇見了前任的現任。這是有多黴啊?

我用力扯回托盤,不想和她多說一句廢話,奈何托盤被她死死按住。

“陳秋月,你想怎麼樣?”我無奈開口。

“我想你死!”陳秋月毫不掩飾自己的恨意。

我卻莫名想笑。她搶了我男人,我沒滅了她,她反而一心要我死。

這都什麼世道啊,有錢人都愛往我這種小螞蟻身上踩。

我平下不該有的憤世嫉俗,微笑服務,“不好意思,我剛死過一回。短時間不能如你所願。你若沒其他服務,我還要去下一個包間送酒。”

然而我的態度卻更刺激了她。眼看她抄起桌上酒杯,要往我臉上潑,一個戾氣十足的聲音阻止了她。

“老子的酒局上,只有喝光的酒,還沒有過被潑掉的!”

我尋聲看了過去,隱約看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五官隱在黑暗裏,卻氣場十足。連一貫刁鑽的陳秋月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此時,一個穿的妖里妖氣的女人拿着一杯酒,舉到我面前,打圓場說,“既然沈少發話了,我們也不爲難你。把它喝了,就當你給秋月賠不是!”

我不想耽誤時間,接過酒後就一口悶了。

我以爲這是一杯賠罪酒,卻沒有想到它還是網絡上盛傳的斷片兒酒。

一杯下去,我人生的轉折點也就到了。

那種酒反應快,後勁足。剛走出包廂沒多久,我就開始頭暈想睡覺。

這東西有鬼!

我按住手腕上的傷口,用劇痛刺激自己保持一定的清醒,踉蹌走向夜總會的門口。

隱約中,我好像看見了林越的臉。

我從他的面前走過,他似乎看見了我,又好像沒看見我。

我正要回頭確認,人已一頭撞在一個人的懷抱裏。那個懷抱很溫暖,讓人安心。

然後,我就真的斷片了。

我感覺到有人用肩膀架着我手臂,接着是長長一路的晃盪。

而在這晃盪中,我僅存的一絲神智都沒有了。

陷入昏睡前,我聽見了林越的聲音。

他說,別多事。

後來我才知道,我居然那麼好運,隨便一撞都能撞到蘇城高級法院的副院長。

也就是林越口中那個喪偶十年,負責我媽案子的沈法官。

林越以爲我故技重施,裝醉接近沈平,企圖用這樣的方式我媽求情。

所以,他沒有多管閒事。

不過我想,就算這夜帶走我的人不是沈平,以他的性格還是不會出手的。

因爲,他就是那麼一個人。

03

五年後,梅雨時節。

細雨霏霏,適宜午睡,偏偏我被一個女人拉來咖啡店,她張口就說,“沈太太,我懷了沈少的孩子。”

我端起咖啡,淺酌了口,“要我幫你聯繫醫院嗎?”

那女人有些震驚:“你說什麼?”

我好心建議,“如果你還想留沈放身邊的話,給他添堵的罪證最好別留了。”

見她還不死心的神色,我勾脣一笑,“你不知道,他那有問題,不能生育嗎?”

女人大駭,像是知道了什麼要命的祕密,怕被人滅口,直接跑路了。

而我淡定地把咖啡喝完了,才起身結賬。

收銀小妹拿着大屏iPad在看視頻,我瞟了一眼。

畫面裏:

樓盤竣工儀式過後,一個男人在衆人的簇擁下走向奔馳商務車。

一女記者奮力擠上去,話筒一遞,“林先生,你女兒住院期間,有人看見名模徐嘉瀅經常出入醫院,且表情哀傷。現在網上都說她是你女兒的生母。請問,是不是真的?”

保安扯住女記者。

男人擺了擺手“她去醫院了,探望茵茵只是順路。悲傷嗎?”他笑了笑,“大概是看見小孩子,又觸景生情了。”

女記者被名模去醫院婦產科的猛料弄的發暈,再回神,車子已經開走。

鏡頭裏,只剩下剛剛竣工的樓盤,宏偉壯麗。林氏集團四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轉眼,我爸摔斷脊椎骨的施工地都變得這麼繁華了。

連林越這種人渣都有了女兒……

“您的找零。”收銀小妹微笑,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抿了抿脣,剛要收下零錢,手腕就被人一把攥住,身體被人抵在收銀臺上。

伴隨收銀小妹的叫聲,沈放暴躁的聲音同時響起——

“唐詩詩,你說誰他媽不育?”

沈放暴怒時,見人就咬,沒人敢惹。剛嫁進沈家的那段日子裏,我沒少忍氣吞聲。

如果不是那次他把我從樓上推下,害死我肚子裏八個月大的孩子,我想我也不會有膽量,敢跟他作對多年。

此刻,對上他要喫人的目光,我亦毫無畏懼,“我說錯了嗎?就你還能有孩子?”

沈放就是個公子哥,管不住自己又怕被心機女算計,早在幾年前就做了手術。

被我的話語一激,沈放臉色轉紅,“你就那麼不要臉?這種話,張嘴就說?”

我冷笑,“我還有更不要臉的呢。所以你最好別惹我!”

“你算什麼東西?”他目露不屑。

“我不算什麼。最多就在逢年過節時,你得在人前管我叫媽!”

沈放大怒,“唐詩詩,你想當我媽?做夢!早晚你要離開沈家!你別想分到一毛錢。”

“這話,你都說了四年了。但我還是沈太太!”我不甘示弱。

沈放表情陰暗不明,“這個沈太太你是怎麼得來的,你心裏有數!我爸這輩子只愛我媽一個女人。如果不是你算計了他,他怎麼可能會娶你這種女人?”

聽到這裏,我心中積怨亦是難平,“沈放!當年的事情,別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嗎?那杯酒,我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喝的!”

“那又如何?”沈放陰笑,“你自己蠢,中了陳秋月暗算,你找她算賬去。我爸不過是倒黴撞上你,又好心幫了你。結果你卻讓記者拍下照片,還造謠我爸拿你媽的案子逼迫你。

我爸顧忌名聲,與你演了個兩情相悅的戲碼。你倒好,順着竿子往上爬,馬上爆出懷孕的消息,逼得老頭娶你。沈太太,我倒想問問你:這五年,你守活寡守得開心嗎?”

我被他問的腦袋一片空白。記憶一下子就被拉回了五年前的噩夢裏。

沈放卻還不放過我。他悉知我的每一個痛點,再次予以痛擊——

“哦,你當然開心。你不開心,你不就白白逼死你媽了?”

這一句話,重重打在我胸口上。

我臉上頓失血色,他笑着揚長而去。

……

那年家裏出事,我又意外懷孕,輟學後便匆匆嫁給了沈平。

沈平對我很好,知道我喜歡舞蹈,還出資給我開了個舞蹈班,教小朋友跳舞。

今天和往常一樣,我帶着小朋友學完基本功,正準備離開,卻看見向來活潑的徐皓小朋友無精打采地坐在教室角落裏垂淚。

原來他的好朋友茵茵突然查出得了敗血症,已經一週沒有去上學了。

“我爸爸說,那個病很厲害,要找和合適的脊髓才能治好。可林叔叔找了那麼久都沒有找到。老師,你說茵茵會死掉嗎?”徐皓的小臉上愁雲滿布。

大抵我自己失去過一個孩子,非常瞭解父母面對孩子的死亡是件多麼悲傷的事。

所以我路過醫院時,鬼使神差地進去抽了一管血,並在脊髓庫裏做了捐贈登記。

我並不覺得自己能真幫到那個叫茵茵的小女孩。畢竟脊髓匹配的概率極低。

我只是想盡自己的一份心力。就算救不了她,以後也許還能幫助別的人。

萬萬沒想到,一週後,醫院那邊竟來電話了,說是脊髓匹配十分完美,問我什麼時候有空去醫院再做一次體檢,以確定我的身體健康狀態符合捐贈標準,並和病人的家屬見面。

我迷糊地答應了他們。但直到掛掉電話,我都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的脊髓……

匹配了!?

據說一般親人的匹配幾率是四分之一,非血緣關係的骨髓匹配幾率只有十萬分之一!

現在,我就是那個十萬分之一?

這也太巧了吧。

第二天,我匆匆做好早飯,不等沈平洗漱出來,就先去醫院了。

到了醫院,醫生大概和我溝通了下情況。那個得敗血症的孩子四歲大。檢查出患有敗血症已經中期了,病情惡化嚴重。同時,他也告訴我捐贈脊髓需要做什麼,對我有沒有損害。

這些,我來之前也大概瞭解過的,所以不用再另外考慮,直接問道,“我現在籤捐贈同意書的話,會安排在什麼時候抽我脊髓?”

“我看了下,唐小姐你的體重有點過輕。如果要捐贈的話,你可能需要喫胖個十斤。”

我愣了愣,沒想到自己想做件好事,還因爲身材纖瘦被嫌棄。

此時,醫生的電話響起。

醫生和我說了聲稍等,便接起電話,“對。捐贈者在我辦公室。是,她同意了。沒提什麼要求。好。我和她說一聲。”

醫生掛了電話,朝我微笑,“唐小姐,你可能還不知道,接受你捐贈的病人是誰的女兒吧?”

“聽上去是個大人物?”

“是。”醫生認真說,“雖然是無償捐贈,但你救了這位大人物的女兒。讓他欠了你大人情,你能得到的好處絕對超乎你的想象。他馬上就要來見你,你一會兒可別說錯了話。”

我被醫生說話的口吻逗笑了,“不是他該注意點嗎?萬一他惹我不高興,我就不捐了。到時候,有麻煩的可是他。”

我嘴上開着玩笑,笑意卻在辦公室門被人推開的瞬間凝固了。

看見林越的那刻,我的腦子有一陣空白。

但很快一個視頻的畫面閃過我的腦海,林越有女兒,在住院。

得了敗血症的小女孩叫林茵。

我的腦海亂哄哄的,似乎有火車駛過…

做夢都沒想到,我要捐贈的病人會是林越的女兒!

那個奪走我純真,殘忍看着我失血至昏迷的林越!

那個不肯撤銷控訴,間接讓我媽慘死的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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