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購物大軍正沉浸在剁手的快感之中，我收到來自朋友的生日祝福。想起屏幕前的他們，孤寂的夜也變得溫馨。

還有人記得自己的陰曆生日，還有人不急着清空購物車。被人想着、念着、在乎着、惦記着，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這次正逢放假，上次在家過生日還是七年前。一直以爲，這樣的日子最該和父母一起度過。

小時候，我的生日是一年當中最有儀式感的一天。

在那天，我可以穿上新棉裙，喫沾滿奶油的蛋糕。將自己想象成公主，將頭上的生日帽想象成皇冠，合住手掌，伴着生日歌，許上一個長達一年的願；

蠟燭吹滅後，一家三口圍在圓桌旁，喫熱氣騰騰的火鍋，喫站起來才撈得走的長壽麪，聽窗外呼嘯而過的北風。一抬頭，玻璃窗早已被霧氣爬滿；

飯後，我接過平日十倍之多的零花錢，去文具店挑選精美的本子和筆。滿心歡喜跑回家，在封皮上寫下第一句話，開啓一本新的日記。

那時的快樂，是簡單又純粹的；那時的渴望，是快些長大。我數着書櫥裏越摞越厚的日記本，便是滿足的。

六年級的生日，讓我難忘。班主任記住了每位同學的生日，當天送上一封親手寫的長信，珍藏着美好的祝福，我讀了很多遍。

我也收到了其他同學送的生日賀卡，滿滿的真誠包裹在信封裏面。

我將回憶通通打包，至今那些泛黃的卡片還躺在我的書桌裏，歪歪扭扭的字跡被封上一層時光的塵。

高一那年，我換了所學校，開啓住校生涯。陌生的環境，第一個不在家的生日，我照例獎給自己一個筆記本，沒有精美的封皮，只是提醒自己又長大一歲。

本子的扉頁，我寫了這樣的話：第九個筆記本，她長得比較孤單。這個生日沒有賀卡，沒有祝福，沒有蛋糕，也沒有禮物。

每當翻看到這裏，時光都會回到那天。我坐在教學樓頂層的天台邊，佈滿霧靄的天空陰沉沉的，我呆呆地望着家的方向，再也不想長大了。

到了高二那年，同學間的感情愈加深刻，關係好的同學會互送生日禮物。我們買五塊錢一罐的旺仔牛奶，買十塊錢三粒的費列羅，收穫的是暖暖的感動。

我生日那天，還有朋友特意從校外預訂了生日蛋糕，久久鴨脖，炸串，烤冷麪。那天風很大，去取食物的路上頭髮被吹了個凌亂，我們手拉手跑，一點不覺得冷。

晚上下課鈴響，幾個好友留下，關掉班上的燈，找個安靜的角落，偷偷摸摸地舉辦一個速戰速決的小型生日party。每個人臉上掛着奶油，狼狽地從走廊奔過。

那時的友情，不含雜質，單純美好又快樂；那時的生日，簡單卻刻骨銘心。

高三那年，忙於學業。藝術委悄悄記下每位同學的生日，到那天中午，全班同學要給小壽星唱生日歌。

我生日那天，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第一次體會到，最幸福的時候，眼淚是一種夾雜着傷感的別樣的感動。

一想到明年今日，陪在我身邊的不會再是這羣親愛的某某，竟那樣難捨難分。嘴裏說着友誼天長地久，可誰又能料到，一分別便再也不見。

並不出乎意料，大學的第一個生日，屏幕上顯示着一條條系統發來的冷冰冰的祝福，本以爲會很孤單。特別幸運的是，有新的朋友願意陪自己一起度過。

年少時，期待生日這天，意味着又長大一歲；年老時，不再期待生日，意味着又送走一年。

對於我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也不再追求轟轟烈烈了，儀式感也沒那樣強烈了，對生日的期待也不再那樣熱烈了。最需要的是有懂自己的人陪在身邊，換來一份心安，足以。

我們一起煮火鍋，看電影，約下午茶，喫燭光晚餐，浪漫驚喜也溫情。

我們細數彼此的糗事，交換各自的祕密，分享彼此的心事，暢想各自的未來，時光在那一刻靜止，我喜歡這樣的感覺。

這些年，收到老友送來貴重的禮物固然欣喜，禮尚往來卻是少了些陪伴的溫度。也讓我明白，小小的賀卡爲什麼會珍藏那麼多年。

我們收到的祝福會越來越少，真摯的祝福，也僅來自時間沉澱下來的爲數不多的幾個人。

最無可奈何的，還是和昔日很要好的朋友漸漸斷了聯繫。明知道再等不到他們的祝福了，證明事實之後還是會失落。

該感恩相遇吧，感恩他們曾經願意駐足在自己的生命裏。

可能生日就是見證一個人成長最有力的證據，每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人陪在身邊，來製造一些專屬於你們的回憶。

最後留下來的，都最爲珍貴。

我二十一歲的生日，有媽媽燒的一桌好菜，有爸爸煮的二兩面條，有三五好友走心的祝福。確認過，是幸福的味道。

編輯：劍鋒

圖文：深海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