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的窗欞透出了昏黃的燈光

文圖編輯：C大調

月色之夜

文/象牙山人

今晚的月亮尚未成圓，酷似一把新鑄的銀鐮嵌在天幕中。幾朵閒散的流雲在她的邊緣撫來撫去，使得月亮偶爾躲在薄薄的雲朵裏，像一位羞澀的少女遇見異性陌生的目光，不肯輕易露出自己昳麗的臉龐來。

不遠處，村民的窗欞透出了昏黃的燈光。那些勤勞的人民，興許是剛放下一天的勞頓，喝着醇香的清茶，祈望着新的豐收罷。白天裏天真的孩童們追逐迷藏的影子，嘻戲啼鬧的笑聲，已飛進他們甜蜜的夢囈中去了。那個圍屋裏，不知是誰家的女孩卻還在燈下琅琅讀書，聽着句句響亮的書聲，就像是欣賞着一首首讚美家鄉鉅變的天籟之歌。

一個人踽踽漫步在田野的阡陌間，嫋嫋晚風，吹拂臉頰；漉漉露珠，沾染趾間。透心的涼快就像山旯的泉水流遍全身……

我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只見月亮從一處稀薄的雲層間努力地鑽了出來，將她渾身的亮光灑滿了大地。此刻，田野裝滿了月的柔情，山川吻遍了光的斂影。銀河裏的星星，一顆顆舉着青燈，亮着蔚藍，要與月亮爭輝。到了這樣一個恬靜、舒適的環境裏，我的整個身心都好像要融於這柔柔月色中了！

今晚的月啊，你只不過是夏天裏暖暖的月，五月間朗朗的月！可是你變了，變得秀美了！變得水靈了！變得似一位窈窕的淑女出現在我眼前，變得使我差點認不出你來！

在這幽幽的月色下，我蹲在一個略高的土垛上，凝視着田野間茸茸直立得恰似劍尖一般指向蒼穹的片片稻葉，那剛吐穗的稻花，有嫋娜地開着的，有羞澀地剛吐花尖的，如葦蕩裏剛盛開的蘆花在晚風中搖曳。這一片片纖綿的稻葉，含笑的稻花，肩並肩，手挽手，臉貼臉，似舞場上的對對情侶，翩翩起舞。當晚風吹來的時候，束束稻花似在歡笑喧歌，彷彿就是無數個散花的舞女，扭着秧歌向遠處蜂擁而去。

身旁，小河的牀沿上生長着的各種野草，也好像不容錯過今晚盛大的聯歡似的，相互鬥妍，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小花來，朵朵小花湊合着，恰如藝人素手裏握着的一絹絹彩花在舞臺上盡情飛舞……

稻花散發的陣陣芳馨，擁抱着草花的縷縷芬苾，撲面而來，沁人心脾。這麼多馥郁的花香啊，我能否把你們裝進口袋裏，或許是燙烊在黑髮間，永生享受這獨有的溫馨呢？

小河像一條銀白的綢帶，蜿蜒地環繞着村莊，最後流出村口，徐徐地向着遙遠的大海逶迤。水流的淙淙與流水的潺潺恰似合奏着“春江花月夜”裏柔美的旋律，又如獨奏着貝多芬那首連大海聽了都會躍起浪花的“月光曲”。聽着這一首首讓人陶醉的樂章，我彷彿又沉迷於“藤黃閣”那美妙動聽的古典音樂中去了。

眼前，村道旁抽蕊長葉的棵棵喬木，在月的映照下似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銀霜，濃郁的嫩葉上閃動着微微的波光；它們靜靜地接受着月色的愛撫，沉迷在月色的溫柔裏，立在月色的懷抱中。遠處，朦朦的月色之間，半空中波浪般起伏飄浮的座座山脈，像是從江河、滄海中誕生的一條條巨龍，在空間盡情飛舞！分不清那邊是龍頭，辨不出那裏是龍尾。山峪處瀰漫的嵐霧在月色的裝飾下，如唐宋美媚的一款款袍裙在那飄逸，又如雨後的一朵朵絮雲在那翩翩……

我站起身，伸了伸腰肢，抬頭望了望高傲的天空，天上的流雲不知何時消散了，星星也不知幾時增多了。月亮似一個剛出了雛鵝的大半個蛋殼，展着一個嶄新而又潔白的笑容。月亮裏那個不計歲月地砍樹的吳剛，彷彿在向我招手……

我朝着前邊蟋蟀“唧唧”的鬧聲走去，剛邁出幾步，卻又被身後“嘓嘓”的蛙聲喚去了。

倏忽間，不遠的竹篷裏躥出一隻夜鷹，嚶唳着在田野的上空穿過，似乎扯動了那軸帳紗般的月色。鷹兒在空間轉了一圈後，又箭一般踅回那篷竹林裏去了。

一顆流星從我的眼簾躍然滑過，好像就墜落在不遠的山溝裏。不知它從高空隕落下來，是要給我眼前的月夜增添一筆亮麗呢？還是要與我爭享今晚的月夜之美？

月白如春蠶吐出的萬紉芳絲，風清如碧石滲沁的千滴泉流。今晚的我，有幸逍遙於月色皎皎之夜，內心覺得，自己還是個自由自在之人。家中所有的生活瑣事及世態炎涼積壓在心中的煩憂，好像都被我扔擲到太平洋去了，我感到自己舒服了許多，輕鬆了許多。我這個“自由”的影子好像要化成一隻斑斕的蝴蝶，欲向月亮那邊飛去！

我沉醉在這旖旎的月色之夜，流連忘返。心中便羨慕起辛棄疾的<>來：“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那個文采奧慱的辛老頭，好幾百年前就把我今晚所見的月色之夜寫下了。我搖了搖頭，“唉”地嘆了一聲，自愧不如。卻不知是什麼時候，月亮把我送到了家門口。我望着西斜的鐮月，臉上露出了好久都未曾有過的淺淺的笑容，我喃喃自語：今晚的月色真美……

稿件管理：紫煙幽夢

稿件審閱：胡常珍

簡評：文筆優美，語句凝練！月之柔，情之濃，深深附諸筆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