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太久,記憶都有些模糊了,

  可有些人有些事,卻在記憶裏一點點鮮活起來……

  川農一人一事的合集來了,

  你是否也開始回想屬於自己的那些小故事?

  

  父與子

  “‘晚飯’到‘生活費’,是我們心照不宣的關心”

  我爸爸平時不愛給我打電話,不愛跟我扯家長裏短,不愛向我道人生不易。他是個不太會表達的人。

  高三的時候爸媽給我在校外租了一套房,怕我一個人住不安全便每天下班後過來陪我過夜,爸爸那時在晚自習後來校門口接我,父女兩人並沒有太多話要講,但我爸爸每天對我說的第一句話都是“晚飯喫的什麼?”

  那時我整天浸泡在刷題、聽課、整理和記憶中,又怎麼會把平平常常的一頓晚飯放在心上,開始時還會認認真真地回想青椒炒肉、番茄炒蛋和小白菜湯云云,後來便胡亂答道“記不得了”,爸爸也只輕輕道聲“嗯”。

  爸爸在我面前幾乎是小心翼翼的。

  

  每天早晚得往返於城市之間,因此他從不會陪我熬夜,只在每天睡覺前不厭其煩地向我說:“早點睡,做不完就別做了吧。”我也只是答應而已,有時甚至故不做聲,而他重複幾遍換來的只是大聲又不耐煩的一句“曉得了”。

  後來到了大學,他也不會主動給我打電話,我也覺得跟他打電話不知說些什麼,在給媽媽打電話他來聽時,除去問問累不累,便是一句“生活費夠不夠”,除此以外彷彿無話可說的樣子。

  一天數學老師開玩笑道,“我女兒每次給我打電話回來,我都直接問她‘要多少’,她還說想我給我打電話不可以啊”,他說道這兒掩面做出悄悄話的樣子,“越想爸爸越需要生活費嘛,哎呀我還不懂你們90後!”全班鬨堂大笑。

  我想起了我的爸爸。他也是這樣想的嗎?

  有一次放假回家快要返校時,他在門口送我,說道:“最近回來得勤,如果生活費……”我當然知道他要說什麼,回身對他不耐煩說道:“夠的啦!”

  他對我笑了笑,陽光灑在他身上,影子拖得老長。

  我知道這一刻,父亦知子,子亦懂父了。

  

  歲月的拾荒者

  “我閒不住的,想想以前的日子,多有奔頭”

  老城區的人都認識一位姓林的拾荒老人。

  剛上高中時,父母爲我在離學校更近的老城區租了房。母親總把沒用的紙箱、飲料罐收集起來,賣給小區附近的一位拾荒老人,時間長了,他與我們漸漸熟絡起來。我想,他也只是個迫於生計才拾荒的可憐人吧。

  

  三年後,我們要搬離老城,老人主動提出幫我們搬家。母親看了看滿屋的家用品,正猶豫着,他笑了笑:“跑上跑下多少年了,這點力氣總還是有的。”說罷,他掏出四個編織袋,“東西儘管裝,我明天來搬。”

  第二天一早他便到了。麻利地給編織袋打上結,低呵一聲,他便將一大袋子扛到肩上,父親幾次想搭把手,都被他拒絕了。那時,我們住在沒有電梯的七樓,老人一共搬了四趟,汗水浸透了衣服,他大口地喘着氣,揉着痠痛的肩膀,用手抹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坐在花壇邊掏出水瓶慢慢地喝水。

  母親向他道謝,正閒聊着,他才隨口提到,自己跟兒子兒媳住在一個高檔小區裏,兒子很孝順,衣物傢俱都給他置辦最好的,每個月給他很多錢讓他不用出來工作。我正納悶他爲何不好好享受晚年生活,跑來老城做拾荒這一行。他笑着說:“人老了,閒不住,以前在碼頭做搬運工的時候,總想着多搬一車魚就能多賺點錢,可我現在一天到晚也沒啥事做,就喜歡到老地方來瞎轉悠,和老朋友聊天。”周圍有居民經過,也都笑呵呵地應着:“老林啊,他跟我們這一片都熟得很,誰家鬧個矛盾啥的,就請他來當和事佬啦。”

  他笑了笑,衝我們揮揮手,騎上滿載空瓶的三輪車,消失在街角。

  

  外公的地瓜粥

  “砂鍋熬出來的粥纔是大米該有的味道”

  外公熬的地瓜粥與其他人熬出來的味道都不一樣。

  南方人喜食大米。在外公看來,一頓飯如果沒有喫米就不算飽。兒時的我每次回到外公家,都一定纏着他做一鍋地瓜粥,配上外婆醃製好的酸蘿蔔,簡單的晚餐在我看來也成了盛宴。這道再平常不過的粥,似有魔力一般,用媽媽的話說:“你的魂兒都被勾跑了。”

  

  外公是個十足的慢性子,但做事有條不紊,熬粥亦是如此。小時候的我最粘外公,就連他煮粥時,我也是目不轉睛地看着每一步。他倒入一口砂鍋中,那口土黃色的砂鍋,似乎年歲已然不小,在各種新式鍋具盛行的今天,這種老舊笨重、外壁粗糙的砂鍋並不常見。倒入清水後,外公先用大火將米煮開,爲了防止米湯溢出,外公找了塊蓋子將鍋蓋上,能恰好與這口鍋相匹配的蓋子,想必也是“古董”了吧。

  待到鍋蓋再也擋不住溢出的米香,外公便將切好的地瓜塊順着鍋壁輕輕放入鍋中,翻滾着的大米瞬間“老實”許多,這時便轉了文火慢熬。外公拿了一支木勺,慢慢地攪拌着粥,讓米香與地瓜的香氣充分混合,不少的大米熬開了“花”,白色的米湯中逐漸染上橙紅色。這時,外公總是會對急於喝粥的我說:“還沒到時候,不要着急。”他又將鍋蓋半掩,讓白色的水汽裊裊上升,小小的廚房中氤氳着溫暖的米香,那是人間煙火的氣息,是停留在故鄉的味道。

  我曾有模有樣地用湯鍋學外公煮粥,可味道卻千差萬別。其他家人熬粥的風味也各有不同,但大多失去了大米真正的香味。外公的砂鍋彷彿與稻米是天生的一對,但那口砂鍋卻早已不知收在了何處。

  外公已離開我們六年,他把那味道一併帶走了。

  

  願妹妹一生平安喜樂

  “祈禱未來最好的日子,全部送給妹妹。”

  再次見他時,我正在外地上高中。一條定位空間說說讓他知道了我也在相同的城市,他的評論很簡單:週末能一起喫個飯嗎?

  我到飯館時,他正在琢磨菜單。見我來了,他起身給我倒水。他身材依舊矮小,但皮膚卻變得堅實,失去了本該屬於少年的水靈。接過他倒的水之後,我問道:“你是不是少了樣東西啊?”他低下頭笑笑:“嗨,那東西早就沒有用了。”

  他知道我說的是吉他,那年爲了家庭而帶走的東西。

  

  他從小便喜歡吉他帶來的靜謐。幸運的是,他有一個非常崇拜他的妹妹,一直將他視作偶像。那年,在一陣驚動街坊鄰居的爭吵之後,他離開了,帶着他的夢想奔赴另一座“大城市”。

  幾瓶啤酒之後,他的思想開始遊離起來,熟練地抽出一支菸點上,慢慢吐出一口雲圈後,說道:“你要高考了,要好好加油,不要像我,爲了虛無縹緲的夢想,莽撞。”說着,又猛啄一口,火圈在白卷紙上迅速倒退。

  “我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兒子,但至少我是個合格的哥哥。”他咧開嘴笑了笑說道。確實,每年妹妹過生,禮物總是提前送到,節假日的問候也從不逾期。日常溫馨提醒,他一個也沒有落下,全部做到。

  “那你有沒有想過回去?”我問道。“回去?”他愣了,彷彿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不會回去的,回去給家裏添亂嗎?就算天塌了,我也不能回去,不能讓妹妹擔心我現在這個糟糕的情況。”因酒精而有些發紅的眼睛將他雙眸的悲傷掩蓋得剛剛好。

  後來,我考到了另一個城市的大學,他給我發過一次短信:“麻煩你國慶回家去看看我的父母和妹妹。尤其要告訴我的妹妹,不要擔心我,叫她好好準備高考。”那時我才明白,他也想家,想念爸媽和那個把他當作偶像的妹妹。

  到如今,每當想起那句“就算天塌了也不回去”時,我便憶起他慢慢吐出菸圈,雙眼望向遠方的畫面。

  

  父愛是沉默

  “天冷了,您要照顧好自己。”

  “你怎麼還不睡覺?喫宵夜了嗎?”

  父親每週必給我打一次電話,然後便開始嘮叨。但在我的記憶裏,以前的他還是個不喜言語的父親。

  七月中旬,當我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暢快之感油然而生。但爸爸的怒火澆滅了我的喜悅。

  “你不是說你報的都是省內嗎?四川,是省內嗎?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回去復讀,要麼你走了就別回來。”

  “我就是要去,離家遠遠的,我走了就不會回來。”

  他把我的行李箱扔了出去。那一刻,我第一次意識到不易發火的父親的立場是如此堅定。

  

  在將近一個月的僵持下,他還是妥協了。開學前幾天,他爲我買好了機票,聯繫了來學校接我的朋友。但我走的那天,他一句話也沒說。我想,他應該還在生氣。

  後來,在和媽媽的通話中我才知道,原來他也希望我能走出那座大山,希望我能變得更加優秀,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他只是放心不下我。

  他明白我總是丟三落四,瞭解我的要強,也知道我常常會把自己弄得很糟。因此他擔心離家那麼遠沒有人照顧我,沒有人提醒我要時刻看好自己的東西,也沒有人帶着路癡的我出門。

  冰心曾寫下“父愛是沉默的,如果你感受到了那就不是父愛了”。這是他愛我的方式。他放心不下第一次離家一千二百九十一點四公里的我,他是想把我留在身邊。

  時間的車輪轍深印淺。再次見到父親時,不知是因爲夜晚的燈光太過暗淡,還是父親真的憔悴了,歲月始終還是在他的兩鬢留下了印跡。

  “天冷了,爸,您記得添件衣服,照顧好自己。”

  

  一句話、一碗粥、一個眼神……

  這些片段組成了他們的記憶。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

  你的故事又是什麼呢?

  快來和棗子分享一下吧~

  文字 | 程鵬瑜 李潤嬋 嚴朝展 張秀英

  編輯 | 吳宇 達玉嬌 李香奕

  圖片 | 網絡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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