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边儿的船夫白运来,小人得志,由打一个撑篙采藕的穷人,竟然一步登天,做了那余杭县的知县,他那原本就深藏在骨子里的劣性,也随之显露了出来!因恼恨对面儿陈家的一条大狗,于是便在祖龛上放下了三个有毒的肉饼,哪曾想那狗未吃,反倒被自家的一双儿女误食。好在毒发的瞬间,被附近的乡邻所救,这才保住了性命!

恰在此时,陈家的虎子来找双喜儿和金凤儿玩耍,言语不合,还咬伤了随从刘三,白运来怒不可遏,当即率领几名衙役,就追到了陈家。本以为进了屋子,把虎子拖过来一顿痛打,可谁知闯进去这才发现,原来那小孩儿虎子,早已是命丧多时!

白运来瞧着直挺挺躺在木板上的虎子可就愣了,不光是愣了,冷汗几乎是瞬间就打湿了后背!心说,片刻之前,这虎子还在我家咬伤了刘三,怎么转眼之间说死就死了呢?而且瞧着那僵直的身子,铁青的脸庞,应该也是死去多时,可我刚刚明明……不好!难道说,这晴天白日的,竟然闹了鬼不成?

到了这会儿,白运来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说把那孩子拖过来打上一顿,于是惊慌失措的领着几个衙役是夺门而去!

他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跟头把式的逃回了家,关上门,就对着刘三问道:‘方才咬你的,可是……’

‘就、就是躺着的那个!’再瞧刘三脸色惨白,说话也不利索,显然不比他的这位老爷强到哪儿去。

‘这……’

‘白知县,你们为何会如此的惊慌啊?’白运来家里可不光是他和这几名衙役,别忘了大和尚玄空还在屋子里等着呢。

‘哎呀,禅师,救命吧!’白运来这才想起了和尚,再一想到这和尚曾经没少说过自己会什么捉鬼降妖,于是赶紧上前,就把刚刚在陈家所见到的一幕,详详细细的当着和尚讲述了一遍。

和尚听完也是变了脸色,因为此前虎子咬伤刘三,他也是亲眼所见。虽然自己也被吓得够呛,刚想说我也没有主意,可再一瞧白运来和几位衙役那惊魂不定的模样,他顿时是计上心来!

‘依照大人所讲,当是撞鬼无疑,而且这祸,也应是因你而起!’

‘莫非……’

白运来心里有鬼,因为他自己清楚,既然双喜儿和金凤儿都能吃到那毒饼,想必虎子也定是吃了一个。自己家中有钱求医问药,救得及时,可陈家穷苦,保不齐就给耽搁了,所以说虎子才会毒发身亡!他这儿一犹豫,和尚顿时就猜出了几分,心里的算盘也是打得更响了。

‘依大师看,如何才能化解掉这一桩的冤孽呢?’白运来也不挑明,而是直接问了一句。

‘若想了却此番因果,就只有贫僧开坛做法了,只不过这一应之物……’

‘五百两!’

‘还是白知县深谙此道。大人尽可放心,待等一切准备停当,贫僧定会还大人一个清平世界!’

‘大师需要什么只管明言,我差遣下人前去采买就是。只不过事关重大,做法之前大师便留在我府,事成之后,白某也必有纹银五百两奉上!’

玄空和尚原本是想借机敲上一笔银子,然后自己转身就跑。哪曾想这位白知县比他还要奸猾,毕竟二人在一起不止有过一次合作,所以说白运来软硬兼施就把和尚给留了下来。和尚一瞧没了退路,也有些傻眼。可这会儿再说不行,我不会降妖捉鬼,却是为时已晚,于是只好装模作样的列出了几样东西,让白运来打发人前去采买。

等到下人差役们买来了什么朱砂、经文等等一应之物,都已是红日西沉、玉兔东升!白运来倒想让玄空和尚连夜做法,早些除去了那个小鬼,可和尚却说什么也不肯。推脱夜里阴气太盛,唯恐打草惊蛇,让虎子的亡魂走脱。迫于无奈,白运来只好备下了酒菜,陪着和尚推杯换盏,二人可就喝了起来。

那么有人难免要问了,这和尚不是六根清净,只吃素,不吃荤的吗?他又怎么能喝酒呢?其实之前咱们也说了,这位玄空禅师并不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僧人,而是游方至此,挂单在法镜寺的一个假和尚。白运来也知晓其来历,知道他贪财懒惰,且又好酒好色。奈何眼前被冤魂所扰,又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所以这才死马当作活马医,把一丝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屡次夸下海口的玄空身上。他原以为有和尚在这儿,多多少少也能起到那么一点威慑。可万万没有想到,二人在对饮了一夜过后,次日和尚诵了经,焚烧了经书,那虎子的冤魂竟然真就再也没有出现!

一连数日,白家始终是风平浪静,白运来瞧着双喜儿和金凤儿也已恢复如初,他心里那个打算借助妖精一说,来吓走附近乡邻的念头也就再一次的萌生了出来。于是,打发刘三又找来了玄空和尚,二人密议了了一番,紧接着这场轰轰烈烈的捉妖壮举,终于在西湖岸边施展了开来!

‘各位乡亲、诸位父老,贫僧近日神游物外,竟然发现此地出了妖邪。先是白知县家的公子小姐突然落水,紧接着又有陈家的小儿暴病而亡,这里面其实都是那妖魔作祟,这才会生出了诸多祸端!’

‘我就说这事儿邪性,果然是有妖魔作祟!’

‘可不咋的,昨日清晨我由打此处经过,湖里就探出来了一张血盆大口,五六丈长,那牙就跟房梁一般粗细,那舌头……’

和尚拣的就是一个人多的所在,又有差人衙役敲锣呼唤,所以说片刻之间,这一处的湖岸就已是人满为患!玄空和尚慷慨陈词,底下的百姓也是窃窃私语。有的不置可否,有的深信不疑,而在人群当中却也有二人是一脸愁苦,摇头不语。

就见这二人一老一少,老者衣着华贵,不怒自威。而年轻的那个则是一副儒生打扮,眉宇之间也是一团正气。只不过不知为何,此时这二人都是愁容满面,那华服老者一边瞧着手舞足蹈的和尚,一边更是若有所思。

‘大师,您是说此地当真出了邪魔?’和尚话音刚落,那青年儒生便开口问了一句。

‘出家之人,不打诳语。又何况有白知县的亲眼所见,怎么,难道说您二位不信吗?’和尚表情肃穆,俨然一副高僧模样。也难怪,前些天也不知怎么就驱走了那个孩子的冤魂,自己也得了五百两银子,此时的玄空早已是目空一切,将自己当做了那世外的高人!

‘大师所言,不敢不信,只是不知大师意欲如何将这妖孽除去呢?’

‘若想除去此妖,需先将前后左右这几处草棚清理干净,而后再修上四座小塔,方能将此妖镇住!’和尚所指的当然就是陈家、李家,还有白家左右的那几家穷苦百姓。

‘如此便可?’青年儒生似乎并不放心。

‘按贫僧所讲,当保这一方百姓无虞!’

‘我不搬!’和尚这儿正白话呢,忽听得人群之中一声大喊,随后就见一人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而且到在了玄空和尚身边,二话没说,上去就先给了他一个嘴巴!

‘这……’

众人一瞧都愣了,那么说来的是谁呢?非是旁人,正是虎子父亲,陈家的那个男人。其实虎子死的那天,陈老二就知道儿子肯定是被人给下了毒,而且虎子毒发他也并不在房中,而是在湖边救治双喜儿和金凤儿。救了那小兄妹之后,回到家,才发现虎子也面色青紫,呕吐不止。两下儿一对照,就知道定是三个孩子一起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才会发生这种事情。双喜儿哥俩救得及时,又有郎中给灌了药,所以勉强保住了性命。可虎子毒发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陈老二瞧见了却也是为时已晚,所以只能是眼睁睁的瞧着虎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明知是儿子吃了白家的什么东西,可双喜儿和金凤儿看样子也跟着吃了一想,就算人家想要谋害虎子,可总不能也把自己的儿女也都搭进去吧?所以这陈老二也只好是暗气暗憋,自认倒霉。

今天一瞧,玄空和尚说出了什么妖精,要拆自家的房子,再一想到儿子无辜惨死,他虽说不清楚个中厉害,但心说此间肯定存有干系。于是这才大喊了一声,跳了出来!

‘这位大哥,高僧的话不可不信,几间草棚倒是无关紧要,万一被那妖魔伤了性命,岂不是得不偿失?’说话的还是那位青年儒生,不知为何,他却对玄空和尚所说的闹了妖精一事深信不疑。

‘几间草棚?你可知那已是我等身家所在?’陈老二这话不假,辛苦奔忙了半辈子,除了攒下了这几件残破的草棚,便再无他物!

‘身家又怎么敌得过性命?再者说来,想必官府也定会将你等妥善安置的……’

‘官府?哈哈哈哈,你去问问那白运来,他那红墙瓦舍、深宅大院又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靠着扒了我们这样的几间草棚?常言说得好,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瞧你这身打扮,就是非富即贵,只怕你莫说是烧瓦,就连柴都没有摸过吧?可你住的,却也定然不会是我等这种的草棚!’

陈家男人几句话,问的青年是哑口无言。他刚想要再次开口,忽然,一直在他身前未动的老者却走了过来,‘这里真的闹了妖怪,为了几间草棚搭上性命,值吗?’

‘怎么你、您老也说此地闹了妖精?’瞧那老者一脸正色,陈老二的语气也没有再像此前的那般激烈。

‘因为我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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