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小說《青山英烈——高鳳英》之四十八

原標題:紀實小說《青山英烈——高鳳英》之四十八

《青山英烈——高鳳英》之四十八

總編郭曉東

作者田彬

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她們出發前，秋風很柔軟，涼爽爽的，正是一個行程走路的好天氣。走了六七里路，忽然太陽就被黑雲遮住了，黑雲越鋪越厚，頓時天地間變得黑洞洞。風帶着雨點在地上尋找什麼似的，東一頭西一頭的亂撞。一個紅色閃電，象要把黑雲掀開一樣，白嘩嘩的大雨緊跟着落下來。頓時，風、土、雨混在一處，聯成一片，灰茫茫、冷颼颼，一切東西都被裹在其中，辨不清哪是溝，哪是岔，哪是凸，哪是凹。再下來，暴雨就扯天蓋地地垂落，傾刻從丘陵的上游就流下了萬千條洪流，幾分鐘天地就成了一個水的世界。

進了一個丘陵地區，路上的石頭少了，腳下的困難卻多了。腳下非常滑，大家不斷跌倒，這個倒了那個扶。鞋子越來越重，走幾步就粘上一大團泥，足有四五斤重，不甩掉就邁不動腿。蓮蓮和梅花都是大腳板，娘死的早，沒有逼她們纏腳，她們腳下的泥團粘得多，特別是雲板小那雙大腳，蓮蓮給他做的那雙鞋，像兩隻小船，一隻帶了泥巴的鞋，足有五六斤。他肩上還有傷，履步維艱，每走一步，嘴角就掠過一道痛苦的神色。由於不斷下雨，小河特別多，淌過一道又一道，剛穿上鞋又要脫。大家索性脫了鞋，光着腳前進。但每走一步腳被石頭和柴棍硌的裂嘴，她們便用破布條裹上腳。

她們連滾帶跌走了兩三個小時，回頭一望，三個人都泄了氣，剛纔喝水的山泉旁有棵樹還看的很清楚，她們頂多走了二里路。

又走了一個時辰，看看天黑了，雨還不停。再望前邊的大山還那麼遙遠，大家都精疲力竭了，不如早些休息，明天再趕路，其實，想走也走不動了。

一個塌了半拉的土窯洞就成了大家的旅店。這兒有木柴的灰燼，說明有不少人曾在這裏避過風雨。他們也想點把火，驅驅深秋的寒冷，可是這兒是水的世界，連把乾柴都難以找到。只好把剩下的幾顆煮土豆拿出來，每人一顆，他們喫着，感覺這是世界上最好喫的東西，每人喫過一顆土豆，身上暖和了一些，但隨着夜的降臨，冷風吹得更緊了，每個人的下巴骨都打着顫，牙齒“叮叮叮”地碰撞着。

蓮蓮先把劉洪雄扶靠在土窯最避風的地方，然後讓板小寬大的身驅給他擋風取暖，自己就在窯口。剛坐下，就叫了一聲，咧着嘴倒吸起涼氣來。

梅花問：“怎麼了蓮蓮？”

“我的腳被什麼紮了，痛的鑽心。”蓮蓮說。

板小趕快湊過來，提起她的腳一看，腳被雨水泡軟了，砂子把腳掌磨掉了一層皮，露出了粉紅色的嫩肉，腫脹得象熟透的桃子，碰一下就鑽心的疼。板小的心“唰”地一下，也疼痛得發抖。他把蓮蓮的腳抬起來，藉着洞口的光亮認真看了看，嘴對着傷口吹起來，是爲了減輕她的疼痛。蓮蓮畢竟是個未出嫁的大閨女，一個臭腳丫子讓一個男人抓着，好不自在，就奮力地掙扎。但哪能掙脫板小那有力的大手，他對着爛腳丫子不斷吹着涼氣，然後衝着傷處，吐了幾口唾沫，輕輕用指頭塗抹上去，說：“唾沫也是殺菌的，一會兒就不疼了。”

這時，劉洪雄把郎中配的中藥膏掏了出來，遞給了板小說：“把這藥膏抹點看看。”板小推回了劉洪雄的手，說：“這是治槍傷的，不能亂用。”其實，板小捨不得用它，連自己的傷口也只用一點點，全是爲了保證劉洪雄的傷口。

現在，劉洪雄很後悔那個洋菸圪蛋讓二狗一口吞了，要不，吸一點總能減輕蓮蓮的疼痛。蓮蓮卻說：“劉書記，二狗雖然是一條狗，可也是立了大功勞的，也是我們的戰友。”說完，她用眼光尋找二狗的影子。二狗也許是喫了那個洋菸圪蛋，一路上雖然還有些顛簸，但始終十分堅強。現在，大狗正摟着它睡覺。大狗摟着它，它的兩隻前蹄也成了大狗的枕頭，實際是它摟着大狗睡覺，在它皮毛之下，大狗像鑽進了一個溫暖的舒適的被子。

那個趕驢的農民，被冷風吹得直打哆嗦。他很有趣，想讓那條肥大的毛驢臥倒睡覺，自己好貼着它的皮毛取暖。可是毛驢怎麼能聽得懂人話？這農民卻有法子，就用繮繩絆住它的前蹄，用力一拉，毛驢就乖乖地臥倒了。蓮蓮是個有心機的人，怕這農民半夜跑了，就把毛驢的繮繩拉在自己手裏。又把懷裏揣着的那兩塊大洋捏在手裏，故意發出了金屬的響聲。言外之意說：“你要是跑了，這兩塊大洋可拿不上了。”

天徹底黑了。從山坡上刮下來的陰風，刺骨地寒冷。雖然劉洪雄被安排在了最避風的地方，仍被凍得不斷打着牙咯。他扭過身，把大狗摟在自己的懷裏互相取暖。他的目的是騰出二狗這個溫暖的被窩，讓旁邊的板小和蓮蓮抱着它取暖。板小推不脫，只好把二狗夾在中間，自己和蓮蓮分別抱着它的前後身體取暖。這時梅花說：“看把這個農民大哥凍的，讓他也抱抱二狗暖和暖和。二狗真是太懂人意了，就乖乖地臥在了趕驢人的身後，這樣，這個趕驢人就前後都有了兩個溫暖的動物作伴了。梅花的這一舉動也有兩個目的，一是讓趕驢的人暖和暖和，二是讓二狗也看着這個並不十分了解的人。更主要一個目的是，她想讓板小和蓮蓮這一對情人侶伴，緊緊地摟在一起取暖。

梅花的目的全達到了，當漆黑的寒風越來越烈的時候，雲板小伸長了碩長的胳膊，把蓮蓮緊緊地摟在了懷裏。他那寬大的胸懷，象一臺巨大的火爐，頓時使蓮蓮渾身得到了烘烤和溫暖，兩個人內心發出的激情，也在這黑暗寒冷的寒窯裏得到了碰撞和融合。這也是這對年輕的情人和革命的侶伴的新婚洞房。”

梅花實在凍得難以忍受，不忍心驚擾板小和蓮蓮甜蜜的時刻，一個人走到窯口的遠處，拼命的蹦着，跳着。她要通過激烈的運動驅寒。

（未完待續）

編校馬素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