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沿賀

阿P樓下最近搬來一對夫婦。男的身材矮小，但肌肉發達，常常板着一張撲克臉。女的一頭爆炸鬈髮，膀大腰圓，走起路來大搖大擺，氣勢逼人。雖說夫婦倆都長得不太好接近，但阿P有信心，憑自己的個人魅力和社交手腕，找機會一定能和他們熟絡起來。

“機會”很快就來了。這天傍晚，小蘭不小心把不鏽鋼盆摔在地磚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小蘭不以爲意，撿起盆繼續幹活。可不一會兒，她就聽見“咚咚咚”有人在捶自家大門。

阿P去開門，是樓下新搬來的夫婦。阿P剛展開笑臉，女鄰居就指着他的臉，怒吼起來：“你們作死啊？嚇得老孃我心突突突直跳！”

阿P趕忙問明情況，原來剛纔不鏽鋼盆掉在地上，把女鄰居嚇了一大跳。阿P夫婦倆忙賠不是。

女鄰居還不罷休，接着說：“對不起就完了？把我嚇得犯心臟病了，你們賠得起嗎？”她的老公在後邊板着一張撲克臉，老婆罵一句，他就“嗯”一句。

阿P賠着笑說：“我們以後會小心的，您二位放心吧！以後保證不會再嚇到你們了！”

女鄰居依舊不依不饒，數落個沒完。

這時，左鄰右舍聽到動靜，都出來看熱鬧。阿P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就說：“爲這麼點小事，也值得你們大吵大鬧？”

女鄰居一聽，更來勁了：“你們嚇壞了我，還有理不成？你們想吵架，老孃就陪你們吵。”

其實， 阿P不怕吵架，原因是有小蘭。阿P每次和小蘭爭吵，都會鎩羽而歸。於是，阿P衝小蘭一使眼色，小蘭便會意地站到女鄰居面前。

兩個家庭正式開戰。但小蘭剛張開嘴巴，女鄰居已經噴出四五句話了。小蘭想說點啥，也統統淹沒在了對手的大嗓門之下。沒辦法，小蘭又把阿P拽到自己面前，想用男人嚇退女鄰居。但女鄰居的老公走到阿P面前，挽起袖子，一秀肌肉，阿P就氣餒了，自己這小體格，哪是人家對手。

阿P和小蘭見勢不妙，只得退回家裏，關緊房門，高掛免戰牌。

女鄰居又在阿P家門外罵了十多分鐘不重樣的話，這才離去。

外面沒了動靜，小蘭憂心忡忡：“她真是隻母老虎，以後日子長着呢，怎麼辦啊？”

阿P“嚯”地站了起來，又趕忙坐下，有點心虛地說：“我再想想辦法，看怎麼治那隻母老虎！”

過了幾天，阿P隔壁的李二嬸又和母老虎發生了爭執。原來，李二嬸在離母老虎家窗子五六米遠的地方曬被褥。母老虎大發雌威，在樓底下叫罵：“誰這麼不長眼，堵了人家的窗戶？堵得人心發慌。”

李二嬸聽到聲音，趕緊跑下來說：“離你家遠着呢，怎麼說堵你家窗戶了呢？”

母老虎一吵架就特別亢奮：“堵得我家都不透風了！我最怕熱了，受得了嗎？你講不講理啊！”

李二嬸辯不過母老虎，就找阿P來評理。

阿P也怕母老虎啊，但李二嬸喊又不能不出馬，他“嗯啊”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啥。

母老虎不耐煩了，指着阿P不耐煩地說：“你來裝什麼大尾巴狼？”

逐漸圍上來的鄰居不幹了，紛紛替李二嬸說話。母老虎見勢不妙，居然乾嚎起來：“你們大夥欺負我新來的啊！什麼世道啊？老天爺你快看看呀！”

這時，有鄰居過來對李二嬸說：“把被褥晾我家窗前。別和那種人一般見識了！”於是，大家一起動手，拿被子的拿被子，改繩子的改繩子，幫助李二嬸將被褥移了地方。

阿P心裏不是個滋味，李二嬸是個熱心腸，平時沒少幫自己忙。可今天人家喊自己說句公道話，自己也不敢開口。

以後的日子還是不太平，母老虎照常爲雞毛蒜皮的小事和鄰居吵架，弄得小區裏雞犬不寧。

這天週末，一羣孩子在小區裏踢球。這時母老虎和她老公逛街回來。孩子們雖然還小，卻都知道這兩口子不是什麼好東西。有個頑皮的男孩繞到他們背後，掄起一腳，把球踢向了母老虎。球重重地打到了母老虎的後背上。孩子們撿起皮球一鬨而散。

這下可捅馬蜂窩了。母老虎順勢坐在地上，大喊大叫：“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教養？趕緊出來，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阿P聞聲偷偷從窗戶裏往外看。母老虎罵了一陣看沒人承認，指着樓上罵道：“今天打我的孩子家長不出來，我就挨家砸門，你們不都聯合起來欺負我嗎？我就讓你們嚐嚐我的厲害，大家誰也別想安寧。”

鄰里們領教過這兩口子的厲害，唯恐惹禍上身，都躲得遠遠的。

不一會兒，母老虎真要挨家挨戶砸門了。無奈，小區裏德高望重的秦大爺出頭了。秦大爺走到母老虎兩口子身邊，勸道：“都是些不懂事的小毛孩，不小心碰到你了，我替孩子向你道歉了！”

母老虎見終於有人出來了，像打了雞血一般，一把拽住秦大爺，說：“看來，是你家孩子打我的？”

秦大爺回答說：“你去打聽打聽，我家哪有那麼小的孩子啊！不管誰家的，畢竟是孩子。你消消氣吧，閨女。”

母老虎厲聲問道：“不是你家孩子，你怎麼會出來？一定是你家的！”

秦大爺一下子急了，自己好心好意出來勸勸，卻遇上這麼個不講理的人。

鄰居們實在看不下去，紛紛出來幫秦大爺說話。

人越圍越多，母老虎也越來越橫，她對老公說：“咱倆今天豁出去了，看看誰欺負咱們，咱們先滅了他。”

她老公猶豫了一下，揮舞雙拳高喊：“你們誰先來？”

這時，從樓上跑下來一個人，一把抱住母老虎的老公痛哭起來：“大哥，你是個好人啊！大好人啊！可惜你這個好人，怎麼娶了個這樣的媳婦？”

母老虎的老公一時愣住了，還沒開口，來人又接着說：“大哥，一看你慈眉善目的，鄰居沒有不誇你面善的，大家都不願和你發生爭吵啊！多少次和鄰居吵架，看出你都是不情願的啊！弄得你沒朋友沒鄰居，這都不是你的錯啊！”來人哭聲更響了，“你媳婦把你的名聲活活搞臭了，可惜了你這樣的好人啊！”

這哭得比誰都心痛的人是誰啊？是阿P。

母老虎的老公聽着聽着，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好孤單好可憐，胸中積鬱已久的痛苦終於找到出口，他也大哭起來：“是啊！兄弟，我老婆到處和人吵架，就因爲和鄰居處不來，都搬了好幾次家了。誰不想過安穩日子，我也是沒辦法啊！”

這不是要窩裏鬥嘛，這還了得，母老虎掄起巴掌，打向阿P。阿P雖然一邊哭，一邊卻用眼睛偷看母老虎。他看到母老虎的巴掌過來，巧妙地躲開了。於是，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母老虎老公的臉上，母老虎和她老公都一愣。阿P哭着問：“大哥，她還敢打你啊？”

母老虎的老公鬆開了阿P，照着母老虎就是一拳。

母老虎應聲倒地，半天反應不過來，愣愣地坐在地上，哪有往日的半點威風。

阿P看母老虎的老公還不肯罷休，趕忙緊緊地拖住他，說：“大哥，別衝動！我看得出來，嫂子已經後悔了，以後再也不會和別人吵架了，嫂子是不是啊？”

此時，母老虎終於回過神來，她萬萬沒想到，老公對自己有那麼多不滿，“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鄰居們嘴上不說，心裏都樂得很。等母老虎跟在她老公後面，默默地走回家後，大家都朝阿P蹺起了大拇指。

阿P很得意，但他還得努力保持淡定，他昂着頭和一臉幸福的小蘭手挽手，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