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韓國國會投票通過一項法案,自此韓國成爲亞洲首個法官可強制對侵犯未成年人的成人性犯罪者實施“化學閹割”的國家。在歐洲,強制化學閹割的先行者則是波蘭。

2008年,一個類似奧地利獸父的案子震動波蘭社會。次年九月,在波蘭總理唐納·圖斯克(Donald TUSK)的努力推動下,波蘭成爲歐洲第一個立法允許強制化學閹割那些對幼女以及近親施行性犯罪者的國家。這條法律自今年六月起正式生效。

波蘭並非首開化學閹割先例的歐洲國家,德國、法國以及瑞典都曾允許性犯罪者自願選擇接受化學閹割,美國的加州與佛羅里達州也同樣提供這一選項。波蘭的法律引發爭議的緣由在於其強制性。

波蘭立法者們決定法庭在參考精神科醫生意見的前提下,可以強制某些性犯罪者在服刑之後還必須額外接受化學閹割。這意味着波蘭裔大導演羅曼·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如果今天在波蘭犯下他曾犯過的強暴幼女罪,那麼他很可能也被強制着來上一針。

雖然名字裏帶着“閹割”這一恐怖字眼,其實這個名稱有點誤導性。

化學閹割並不涉及移除任何人體器官,也不會造成男性永久不育。目前廣泛採取的“化學閹割”實質上是一種荷爾蒙療法,一般做法是給犯人注射抗雄激素物質(antiandrogen),原理在於利用降低雄性激素來控制性衝動以及抑制勃起能力。

與一般想象相反,無論男女,體內都存在着雄激素(androgen),差別只在於數量多寡。雄激素是一大類激素的總稱,許多雄激素還是女性體內合成雌激素類(estrogens)的主要前體。最著名的雄激素當屬睾酮(testosterone)。

男性體內的雄激素主要來源於睾丸和腎上腺的分泌,女性則來自卵巢和腎上腺。除了幫助雄性特徵發育,雄激素在體內還有着其他重要的生理作用,例如增加肌肉量,減少脂肪積貯。

此外,由於腦內部分神經元對雄激素敏感,研究顯示雄激素對人類的好鬥性和慾望都有顯著影響。

雄性激素與雌性激素的分泌同受下丘腦與腦垂體調節,甚至連使用的信號分子都是同一套。大部分抗雄激素藥物的作用機理在於讓大腦認爲體內雄激素水平已經足夠,於是就會阻止身體制造更多的雄激素。

美國廣泛使用的藥物是長效醋酸甲羥孕酮(Depot Medroxyprogesterone acetate ,DMPA),商品名得普樂(Depo-Provera),而加拿大和歐洲更常用醋酸環丙氯地孕酮(CyproteroneAcetate, CPA),商品名色普龍(Androcur),這些藥物常被普通人羣小劑量使用,用來治療粉刺、油脂分泌過多,以及雄性激素過多造成的脫髮。

口服或皮下注射抗雄激素後,犯人體內的雄激素水平將降到他們青春期之前的水準,由此產生的後果包括慾望降低、性幻想變少、從各種性行爲中感受到的快感減退,但不會對每個服藥者都造成勃起障礙,更不會造成絕育的後果。

此外,藥物效果是完全可逆的,以得普樂爲例,一部分戀童癖在停藥一個月內就報告他們又感受到不當的衝動。因此比起“化學閹割”,“化學抑欲療法”或許是個更爲貼切的形容。

由於雄激素還調節了慾望之外的其他生理機能,因此抗雄激素可能的副作用包括體脂肪含量升高、肌肉減少、體毛減少、體重增加、乳房發育——幸好,就像藥物本身的抑欲作用會在停藥後漸漸消退,這些副作用在停藥後也是可逆的。

但也有人出現了一些較少但更爲嚴重的副作用,例如結石、冠心病、骨質疏鬆、抑鬱傾向等等,正因如此,一部分人權團體依然反對化學閹割。

施用抗雄激素的一個難點在於這種藥物的個體反映差異較大。以色普龍爲例,有人每週10毫克已可令他變得有心無力,有人每天200毫克的劑量還不能讓他無慾無求。

因此,需要嚴密監測抗雄激素在每個人身上的具體效果,以確定劑量在適當範圍內,既有效增強了使用者的自制能力,同時又不至於帶來太過嚴重的副作用。

正是考慮到這類藥物對每個人的幫助差異很大,有專家建議化學閹割的實施與否應該基於該罪犯個體能否因此類藥物獲益,而不是基於該罪犯的罪行惡劣程度。

或許我們應當把化學閹割當成一個醫學問題,而非法律問題來討論。如果嚴刑峻法也不能完全制止罪惡,何妨讓科學來試着幫幫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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