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的某列火车上。

21岁的上海女孩，面容清秀，眼神清澈，气质脱俗，满车厢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流连忘返。她叫谢烨。

在关注她的人中，有一位23岁的青年诗人，他表情忧郁，眼神迷离，每眨一下眼睛，嘴边就滑落几句诗行。他后来的那句诗人尽皆知： 黑暗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他叫顾城。

诗人顾城

一

顾城和谢烨的相遇，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脍炙人口的佳话。略微了解一些文学史的人都知道。这对诗人的名字，虽然不比徐志摩陆小曼，郁达夫王映霞那般灿若星辰，但确也值得一提。

男女诗人，绮年玉貌，旅途相遇，怦然心动。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诗人别出心裁，送给谢烨一把匕首作定情信物。

而这把匕首，和结束谢烨生命的那把斧子，交相辉映，刺眼的闪耀在这段爱情故事的开头和结尾。

二

顾城1956年出生在上海一个诗人家庭。他从小就不爱热闹，喜欢蹲在墙角看蚂蚁，看树。生逢文化革命的浪潮，11岁时，顾城辍学，跟随父亲到山东广北一带下放。农村的生活令他感到痛苦迷茫，渐渐的，顾城开始写诗。

时间的轮子滚滚向前。顾城回城之后，锯过木头，做过搬运工，也当过借调编辑，只是从未停止写诗。

1977年，顾城凭借《蒲公英》上发表的诗歌一举成名。

一直到1988年，顾城谢烨携手归隐激流岛。11年的时间，诗人纵情挥毫，才情涌动，名扬天下。

顾城和谢烨终成眷属之前，已经有过多次疯狂举动。比如，为了赢得谢烨的芳心，获得谢母的赞成，顾城搬个木箱子，整天睡在谢家门前。比如，为了和谢烨结合，他把家里砸的一塌糊涂，吞服大量镇定剂自杀。

顾城和谢烨结合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顾城反对谢烨修饰打扮，禁止她外出工作，发展社交，甚至穿泳衣游泳都要干涉。

更有甚者，据说谢烨未去激流岛之前，曾经怀孕，顾城因为自己的一个梦，拒绝要这个孩子，逼迫谢烨去打胎。

有人说，那是一代诗人阿，注定和平常人有异。你看，他写的诗，多美。

“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

顾城和谢烨

三

不确定顾城是不是爱谢烨，如果有，他怎会对着爱人挥舞斧头，又怎会理直气壮的出轨，不顾及她的感受。

但谢烨一定是爱顾城的。

谢烨也是有才情的诗人。就连谢烨的情敌李英都曾经公开表示过对她作品的欣赏。

就像后人说的那样，爱上天才是幸福，嫁给天才是噩梦。

如果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孩，遭女孩家人拒绝，这个男人就每天搬个木箱睡在女孩家门口，直到她家里人接受为止。听起来似乎很感人。

可是，如果这个男人一边给女孩写着动人的情诗，说什么我眼中全是你之类的话，一边吞食大量安眠药，以死相逼，以命相爱。还送她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作定情信物。是不是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谢烨的悲剧，在一定程度上，是自己种下的因。

如果谢烨不只是位女诗人，还和林徽因一样，是位理性健全的女建筑师，恐怕就算顾城死一万次，她也不会嫁吧。

嫁给顾城之后，谢烨几乎是言听计从。素面朝天，不工作，不打扮，不社交，她服从并享受顾城的占有。

激流岛隐居，顾城说要带上情人，谢烨甚至没有拒绝。一夫二妻的屈辱生活，荒唐的令人怀疑，谢烨到底是不是独立的现代女性。

有评论家说，顾城是诗人，有着孩子般的纯洁心性，他与妻子情人隐居激流岛，是去寻找精神的乌托邦。乌托邦和一夫二妻又有什么逻辑上的因果关系？

连诗人自己都说，“一个人应该活的是自己并且干净”。花心就是花心，朝秦暮楚就是朝秦暮楚，去掉哪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是干净的诗人。

弗洛伊德的受虐狂理论认为，人遭遇无法摆脱的痛苦，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就会把这种痛苦当作幸福，用这种方式来寻求解脱。

面对丈夫和情人共同生活，自己还心平气和，陪伴左右。如果谢烨不是受虐狂，也只有爱这个字可以解释了。

谢烨和顾城

四

谢烨终究还是一位拥有独立思想的现代女性。

为她的变心点赞，为她变心变的这样迟惋惜。如果更早些，也许她就不必被斧头砍，甚至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写出一些更美丽的诗篇，像舒婷那样诗史留名也说不定。

只是，没有如果。

创作灵感的消失，情人的离去，谢烨有了新的追求者，一连串的打击刺激着诗人原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经，最终导致他精神崩溃，拿起斧头，砍向那个陪伴照顾他十几年的女人。

1993年10月8日下午，谢烨被顾城砍至重伤，不治身亡。

一场美丽繁华又残暴冷酷的情事，就此落幕。

五

当今社会，对于人的私德，要求甚高。

明星高官，出轨嫖娼，都会身败名裂，永不翻身。奇怪的是，大家对于文人的私德却宽容的很。

徐志摩移情别恋，出轨在先，抛妻弃子，介入他人婚姻，同时与多位女作家暧昧不清，不但没被封杀，还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至今拥有大批粉丝。

郁达夫在日本多次嫖娼，他的小说被收进高中生的语文课本，孩子们读的朗朗上口。

郭沫若更是花心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但是他的《天上的街市》，初中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诵读。

出轨嫖娼的公众人物，吴秀波被P掉了，黄海波被封杀了，王宝强的前妻被万夫所指，刘强东没怎么样，不过嗡嗡嗡的社会舆论压得他非常烦恼。

主流价值观认为，私德有亏的人，演戏露面，会污了观众的视听，影响太坏。

我为正气凛凛的观点鼓掌。

这样的话，私德有亏的人写的文章安然无恙的入选未成年人教材，并且未加任何公正合理的引导和说明，是不是不妥？

顾城说，小巷，又弯又长，没有门，没有窗，我拿把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

道尽多少苦难时代的无奈心酸。

顾城说，黑暗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影响了整整一代中国青年。

可是，私德有亏就是私德有亏，杀人犯法就是杀人犯法，这和他泼天的才华没有半点关系。顾城，一个自私残暴的诗人，一个用情不专的文人，一个才气纵横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