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 大嘴讀史

歷朝歷代，戲子也好，歌者也罷，從來不是什麼高大上的職業，哪怕再有錢、再有才華，只要大人物一個暗示、一句吩咐，手指輕輕一動，命運的軌跡就此改變。

貌似現在也是這樣。

明朝沈德符的《萬曆野獲篇》有一篇名爲《正德二歌者》的短文，記載了兩位美少年歌者天差地別的兩種命運，起因都是正德皇帝遊戲人間時隨口說的一句話。

正德皇帝朱厚照是個喜歡胡鬧的皇帝，因爲皇宮生活沒有樂子，想方設法逃出皇宮甚至京城，遊山玩水，不亦樂乎。

清代吳熾昌《客窗閒話》中，民間有名的“游龍戲鳳”的傳說就是正德皇帝民間私訪時發生的故事。

某一次，朱厚照江南巡遊，來到老臣子楊一清在丹徒的家。賦閒在家的楊一清誠惶誠恐，趕緊安排招待，宴席、歌舞，一個也不能少。

席間，皇帝的注意力被一個膚色白皙的歌童吸引，一曲唱罷，朱厚照把這個歌童叫到身邊，親切地詢問歌童的名字，歌童回答說“楊芝”，小朱童鞋大讚“好名字”，人如其名，親自賜名“羊脂玉”，還說，明兒我回京了，你就跟着吧！

楊一清當然不會反對，楊芝更是隻能接受。

跟着皇帝，那可是飛黃騰達的節奏啊！

當時，楊芝已經有了婚約，但還沒辦儀式，未來的老丈人牽扯進一起人命官司，正在常州府的大牢裏等候宣判。

因爲皇帝一句話，地方官員忙亂起來，立馬把楊芝的未來老丈人無罪釋放，讓他趕緊回家，操辦婚事，以便讓楊芝完婚後再伴駕北上。

順便說一下，楊芝的老丈人名叫宋閔，諧音“送命”，不過因爲楊芝的緣故，沒有如名字那樣送命。

膚白如玉的楊芝一朝富貴，讓本該“送命”的宋閔雲裏霧裏。

在此之前，還有一個歌童，就沒有楊芝那麼好的命了。

當時，朱厚照“流竄”到宣府，同樣在招待宴席上看上了一個歌童。

朱厚照同樣把歌童叫到跟前詢問姓名，這個歌童膽子小不敢回話，旁邊的官員們幫着回答，說這個歌童的藝名叫“頭上白”。

皇帝樂了，隨口一句“頭既白，不知腰間亦白否？”

這話有點黃，誰也不敢接話茬。

皇帝說完就算了，可隨行的諸位太監大佬可不敢怠慢，百般猜測，揣摩皇帝這話的意思。

一番計議下來，有殺錯，沒放過，直接把小歌童閹了，放進了隨行隊伍的名單。如果皇帝哪天想起這檔子事，太監們已經把事情做到了前頭，到時候龍顏大悅，簡在帝心，一準沒跑。

殘酷的是，朱厚照根本就忘記自己隨口的戲言，也忘了這個名爲“頭上白”的歌童。

小歌童只能在皇宮裏自生自滅。

好吧，明朝有好幾個皇帝有男色之好，還是《萬曆野獲編》，明英宗朱祁鎮“有都督同知馬良者，少以姿見幸於上，與同臥起。比自南城返正，益厚遇之。馴至極品，行幸必隨，如韓嫣、張放故事。”

正德皇帝在這方面更突出一些，連正史上也有記載。

據《明史·佞幸列傳》記載，江彬、許泰都以勇武善戰見賞於武宗，以至武宗與之“出入豹房，同臥起”愛幸有加：賜姓爲義兒，毀積慶、鳴玉二坊民居，造皇店酒肆，建義子府。

歌童只是小case罷了。

兩個歌童的故事，一樣的套路，一樣的程序，截然不同的結局，只能感嘆命運的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