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不是一個人,她只是一個幽靈。”

  俄羅斯文學白銀時代(即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代表女詩人阿赫瑪託娃曾如此說道。

  阿赫瑪託娃

  在俄羅斯文學史上,普希金被稱爲“俄羅斯詩歌的太陽”,阿赫瑪託娃則被稱爲“俄羅斯詩歌的月亮”。在第一任丈夫、同爲詩人的古米廖夫的描述中,她就如一條帶着幽怨和神祕氣質的美人魚,爲詩歌而生,也把自己的一生活成了跌宕起伏的詩篇。

  古米廖夫(左)、阿赫瑪託娃(右)和他們的長子

  阿赫瑪託娃年少成名,早年發表的詩集《黃昏》征服了詩歌評論界,被讀者搶購一空。這些詩歌多歌詠愛情,表現出戀愛中女性微妙複雜的心理。

  比如富有代表性的《最後一次相見》:

  “胸膛是那樣無助地顫抖

  但我的腳步還是那麼輕柔

  我往右手上套的手套

  竟是來自左手”

  短短數行就描繪了一個戲劇性的場景,傳達出主人公因失戀而造成的內心真空狀態。

  阿赫瑪託娃

  但是屬於女詩人的美好時光並不長久。“十月革命”之後,阿赫瑪託娃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已經與她離異的丈夫古米廖夫捲入一場莫須有的政治案件,慘遭槍決;第三任丈夫、先鋒派藝術理論家尼古拉普寧死於流放之地;唯一的兒子受到父親的牽連多次被捕入獄;而她自己,也因爲“既沒寫勞動,也沒寫集體”而在文學界受到批評,在此後很長時間被剝奪了公開發表詩歌的權利。

  阿赫瑪託娃(左)與尼古拉普寧

  在極其艱難的生活條件之下,研究、翻譯詩歌成爲了她的精神寄託。她以詩人的共情走入普希金的精神世界,也用詩人的佳筆翻譯了很多文字,比如中國詩人屈原、李商隱等人的作品。

  與此同時,厄運並沒有完全壓倒阿赫瑪託娃的創作衝動,反而成就了她詩歌中最具深度的部分。她爲親人創作,爲那些在“大清洗”時代受難的靈魂寫下一首首詩篇,後來集結爲長詩《安魂曲》……

  晚年阿赫瑪託娃

  《安魂曲》之後,阿赫瑪託娃不再是閨閣中的抒情女詩人,而是胸懷全民族甚至整個人類的史詩詩人。她不曾因困厄而離開自己熱愛的故土,也從未低頭,“千萬人用我苦難的嘴在吶喊狂呼”。上世紀50年代後期,阿赫瑪託娃被恢復名譽,蘇聯先後出版了她的多部詩集。

  近日,由高莽翻譯並選編的三卷本“阿赫瑪託娃詩文集”(長詩卷《安魂曲》、短詩卷《我會愛》和散文卷《回憶與隨筆》)中文版出版。這位中國俄文翻譯的泰斗級人物與阿赫瑪託娃的邂逅充滿“戲劇性”,當初,蘇共批判阿赫瑪託娃的文件就是由他翻譯成中文的。但在閱讀阿赫瑪託娃的文字中,高莽慢慢領悟到這位女詩人的魅力。

  高莽

  在之後的幾十年,他用發自內心的、勤勤懇懇的翻譯來向這位詩壇“女神”致歉。2013年,年近九旬的高莽憑藉翻譯《安魂曲》,榮獲“俄羅斯-新世紀”俄羅斯當代文學作品最佳中文翻譯獎。

  “阿赫瑪託娃詩文集”三卷本,凝聚了高莽多年的心血,也得以讓讀者親近這位偉大女詩人的靈魂。

  “俄羅斯可有比她

  更不幸的妻子

  更可憐的母親

  更多難的詩人?

  她揹着沉重的十字架

  跋涉於悽風苦雨的人世

  寒風打僵了她的心/

  烈火燒盡了她的詩……”

  

  作者:趙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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