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然還能,你還可能拍,但是你會疲,會沒有前三部的感覺,因爲感覺不光是寫一個好劇本,要對這個題材有感覺,纔會很興奮地去拍,有時候就應該停一停,再去想一想,留一些機會給現在(新)的導演去拍,真的每個年代就有每個年代的想法。劉偉強:當然很多都是改編的,因爲電影就是電影,民航他們也明白,弄一個電影真的要很多藝術加工,所以給了我們很多空間去(改編),大家都明白真實事件是30多分鐘,我們電影是111分鐘,中間真的要加很多精彩的東西,讓觀衆投入進來,我們也想盡辦法給觀衆好像坐過山車(的體驗)。

2018年5月14日,由重慶飛往拉薩的川航航班3U8633,在起飛後不久,副駕駛前方的擋風玻璃破裂,用了30多分鐘,這架載滿旅客的飛機安全返航,停靠在成都雙流機場。

這就是9月30日上映的《中國機長》的原型故事,一出極爲罕見的航空事故,在全世界都引起了廣泛關注,如何將30多分鐘的故事,拍成一部主旋律商業電影,成爲導演劉偉強肩上的重擔。

《古惑仔》系列、《無間道》系列、《頭文字D》,這些常常被影迷提到的經典影片,都是劉偉強不同時期的代表作。對劉偉強來說,在一年的時間內,創作一部擁有真實事件原型的“命題作文”,並不算特別困難。

「專訪」導演劉偉強:《中國機長》不只說機長,立體纔好看

在前期準備中,劉偉強就和主創團隊來到川航,與3U8633真實的機組人員進行了詳細的交流,詳細瞭解到真實的民航是什麼樣子,真實的飛機起飛前的準備是如何進行的。這裏打下的基礎非常重要,因爲在影片開場的幾乎40來分鐘時間裏,這趟航班還是處於非常正常的情況,擋風玻璃還沒有破裂。如何在開篇就吸引觀衆的注意力?劉偉強拍出了具有一定質感的職場片,用比較快的節奏,將機組人員集合、就位、待命、準備起飛的一系列過程呈現出來,在細節方面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完全不會讓觀衆覺得悶或無聊,用個不恰當的比喻,觀感有點類似港式警匪片裏,特種部隊出任務前整理好自己的一整套裝備,乾淨利索且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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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改編的關鍵,在於如何將大家知道過程、知道結果的事件,改編成爲一個能夠在大銀幕上屏息觀看的緊張故事。劉偉強表示,既然事故的開頭,擋風玻璃破裂,以及結尾,安全着陸,這兩件事沒有辦法進行任何修改,只能在返航的過程當中做文章。“心態是一關過一關過一關”,劉偉強這樣解釋自己給機組成員設定的一些關卡。首先是破裂後,讓歐豪飾演的副駕駛徐奕辰半個身子飛出駕駛室,好不容易纔將他拉回來,其次是駕駛室艙門被打開,整個客艙釋壓陷入一片混亂。真正的重大考驗還在後面,分別是繞不開的雷雨雲,雲中的冰雹,高聳入雲的雪山,還有最終飛機燃油剩太多之後的超重降落。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整部影片的流暢程度非常優秀,尤其是片中對不同旅客的細節描寫,兩三個鏡頭、一兩句臺詞,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就展現出了這些旅客們背後的生活。或許是因爲整部影片創作週期過短,前期創作必須非常集中、果斷地推進,纔有可能趕上創作進度。劉偉強表示,他們前期開會時,導演組、編劇、服化道都在一起,每天都在談技術問題和人物設定。拍攝時每天也開會,把粗剪好的內容拿給所有人看,每天都進行改善。由於飛機遭遇事故這個故事,已經是類型片中非常主流的故事類型之一,主創團隊通過直覺進行創作,取得的效果也非常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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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命題作文”的角度來說,劉偉強很好地完成了主旋律商業片的使命。但要說他最擅長的,或許還是漫畫改編電影的創作。從最早的《古惑仔之人在江湖》,到《風雲雄霸天下》、《中華英雄》、《頭文字D》,“公司被漫畫包圍”的劉偉強,實在太適合以漫畫作爲基礎進行改編創作。他在改編之初,最先想到的就是把整部漫畫最精彩的地方提煉出來,集中呈現在觀衆面前,“閉上眼睛想哪一場印象最深的,哪一場最精彩先拿出來,怎麼去連貫,再跟編劇去談。”另外,這與他最擅長的專業——攝影師——密不可分,“我vision方面是最好的,漫畫可以利用這個優勢。”

不過再喜歡,也不能總拍一個類型,劉偉強認爲,“拍的太多,會沒有感覺。《無間道》拍三部還能拍下去嗎?當然還能,但是你會疲,會沒有前三部的感覺”。《中國機長》這段驚心動魄的故事,就是讓沒拍過類似作品的劉偉強非常有感覺。他認爲,“要對這個題材有感覺,纔會很興奮地去拍。有時候就應該停一停,再去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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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文娛對話劉偉強:

界面文娛:《中國機長》的故事來源真實事件,新聞大家都知道,改編難度很大吧?

劉偉強:當然挺難的,你不懂如何重新去想一個劇本,因爲真實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過程是什麼、結果是什麼。導這個電影是挺難的,當然這也是挑戰,因爲是個很有趣的題材,去年5月14日事件出來時全世界都在關注,覺得“哇,怎麼這麼厲害,怎麼可能,如果我坐在這個飛機上會怎麼樣”,很多人有這種想法。難也要拍啊,當事件發生後其實有很多公司想搶拍,很多導演想拍,突然到我手上,很多人就,“啊,爲什麼是他拍不是我拍”,很多人有很多想法,還會有質疑,拍電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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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文娛:你的改編,其實是把重點放過程當中了。

劉偉強:對,很多人知道飛上去,擋風玻璃裂了,然後飛回來安全降落成都,我們就有這個空間講怎麼回去的,其實很多觀衆很模糊。他們當時其實沒有副駕駛飛出去這個(經歷),我們可以一點點用所謂我們電影的天馬行空,真的是在天空上了,把這些概念放進去。當然我們要考究很多東西,下面的雪山怎麼樣,進去雲團應該怎麼樣,雲團之後怎麼樣。我們就是這樣去想的。我個人是想東西會想太多,因爲我是攝影師出身,就有很多vision,畫面應該怎樣,雲怎麼樣,閃電怎麼樣,進去就好像進了攪拌機。我們去想後,就利用更多方法去搞,例如特技怎麼樣,飛機怎麼樣,外面看見飛機怎麼樣,飛機裏的人又怎麼樣,下邊的人怎麼樣。指揮中心很擔心飛機,因爲失聯了。我們用很多不同的(視角)把故事立體化,拉得很寬,不單是一個飛機、一名機師的問題,擴大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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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文娛:片中飛機擋風玻璃破裂後遇到的幾個最大的問題,一是駕駛室開了,二是遇到雷雨雲,三是雪山,四是降落超重,你們最先想到哪個?

劉偉強:最先是雲團,就是一定有人要擋你的路,用什麼擋?雲團是最好的,因爲真的是有可能有這個天氣的,期間有些雷啊。然後的想法就是過關一樣,進去之後好像能走,結果不行還有更大的雲團,裏面還有冰雹,過了冰雹之後有雪山,心態是一關過一關過一關。到了成都也有超重,這也是根據真實情況改編的,因爲飛機去拉薩一定要加12噸油。最後是降落輪胎爆破、火花、衝出去、沒有反推。我就用這個方法,給觀衆(製造)一些坐在椅子上很緊張(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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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文娛:你們採訪過機組,也可能瞭解了一些黑匣子裏的信息,片中有多少是真實發生的,有多少是你們根據他們的情況改編的?

劉偉強:當然很多都是改編的,因爲電影就是電影,民航他們也明白,弄一個電影真的要很多藝術加工,所以給了我們很多空間去(改編),大家都明白真實事件是30多分鐘,我們電影是111分鐘,中間真的要加很多精彩的東西,讓觀衆投入進來,我們也想盡辦法給觀衆好像坐過山車(的體驗)。很高興我們有一場在成都的看片路演,觀衆說能不能在電影院椅子上加安全帶。30號我們有放一場4D的,真的搖起來看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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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文娛:片子其實在40多分鐘的時候,擋風玻璃才破裂,前面呈現出很多我們此前不知道的與飛機準備相關的場景呈現,民航在這方面是不是提供了很多幫助?

劉偉強:我拍這個電影其實不是拍飛機這麼簡單,其實是拍整個民航的東西,包括我,包括觀衆,對這個事很不清楚的。去年9月我去(學習),原來飛機飛上天不是這麼簡單的,所以我的概念就是應該一點點讓觀衆也知道,原來你坐6點半的飛機,其實可能12點、2點已經在做準備了,弄喫的、加油、安全檢查……因爲觀衆也好奇,一架飛機是怎麼樣(飛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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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文娛:片中呈現的乘客百態也非常有意思。

劉偉強:一大幫乘客我花了很多時間去挑,他們來自五湖四海的不同的人,我覺得電影要好看,就是要很多不同的人在這邊,比如老兵,比如大媽去拉薩跳廣場舞,還有去做飯的。應該立體一點,不光是說機長,這個電影纔好看。

我們弄劇本的時候,編劇也去挑,導演組就根據我的想法設計這些人是幹嘛的,然後就是挑演員,也不簡單也要訓練的,拍之前兩三個月,他們就要去無錫訓練,不單只是看劇本,還要體力訓練,每週要跑步,因爲坐這個飛機不簡單,身體要能承受這些顛簸,要不然會吐,有心臟病、高血壓的人羣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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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文娛:片中也描繪了不少機組人員的生活,其中有些還挺有意思的,這些事借鑑真實情況還是比較多的改編?

劉偉強:我們去真的訪問他們,當然也有很多藝術加工,但我們會(對他們多)感覺,比如機長劉長健是一個很冷靜的人,東西都很工整。我們設計第一場就是他衝冷水,爲什麼要想這個?因爲擋風玻璃破裂,在9800米會很冷,而且沒有空氣。爲什麼他這麼厲害?他就常常訓練自己,閉氣能閉4分鐘。你看很多細節,他的東西擺歪了,又去擺工整,臉酷酷的但也對小狗很好。

包括袁泉,去工作的時候會坐在車上呆一會,感覺她有很多心態上的問題,(界面文娛:她在飛機遇險時也會摸手上的結婚戒指,是婚姻有什麼問題嗎?)這個給觀衆去感受,我相信觀衆很聰明的,我就留白吧,讓觀衆感受每個人。我們不是很刻意在表面上弄很多嘴巴說出來的東西,把很多小的東西放進去。人生很複雜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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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文娛:看完片,會覺得整體很流暢,很多設計感覺是通過直覺安排的,是不是因爲時間短沒有辦法反反覆覆更改?

劉偉強:有個好處是,我們去年9月開始,基本上編劇、服化道我們是一起工作的,每天開會,每天都在談技術問題、製作問題、劇本感覺,究竟劉長健應該是怎樣的,袁泉的角色是怎樣的,杜江的角色的性格是怎樣的,其他人應該有什麼反應,每天還在挑演員。這個(工作氛圍)挺好。老兵爲什麼要回拉薩,旁邊人不懂他就把照片拿出來,這些細緻的東西我們一路上一點點加很多進去。在拍的時候,我們每天也開會,當天拍完第二天就能剪好給所有人看,不單是演員,還有燈光、攝影、武術指導,我們每天應該怎麼去改善,不好的就改,旁邊還有人說聲音應該怎麼搞。我很注重這些細節的東西。當然劇本啦很多東西我都很注重,要拿很好的東西給觀衆看,也要利用很多新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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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文娛:這樣集中的創作狀態,在你最近的作品中常見嗎?

劉偉強:常常這樣,好像《澳門風雲》我們5年前拍完第一部,大概兩三個星期就說拍第二部,第二部的大年初三就跟王晶說我要拍第三部了。雖然很辛苦,但有這個工作的機會(就很好),說工作狂是OK的,還能工作就工作,因爲我喜歡,確實是挺辛苦但挺開心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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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文娛:這算是你當你拍片留下的工作習慣嗎?我記得《古惑仔》系列就拍的很快。

劉偉強:當年(確實),其實現在好一點了,以前一年五部,現在一年一部還是很緊張。現在題材大了,投資也大了,以前投資一部1000萬,現在幾億,你想想這個挺恐怖的,以前能控制1000萬一部電影,現在控制幾億的,壓力更大了。

界面文娛:《中國機長》算是你拍的第二部主旋律商業電影了,有沒有總結一些主旋律如何拍好的規律?

劉偉強:現在真是好的年代,商業電影跟主旋律電影是沒有矛盾的,從前我不知道,現在肯定是這樣。現在主旋律電影,就是看題材、想法、怎麼去講好劇情,然後根據真實情況改編,怎麼把它們融合在一起,這可能是下一條好的方法。

我拍《建軍大業》,我知道(大概)發生什麼事情,但真的很多東西不知道,我們要學,要很小心處理領導人從前的樣子,那時候就有一大幫專家告訴我,領導人以前是什麼樣的。當然也挺困難的,但還是要找一個方法去融合,因爲很多主旋律題材很有趣,有趣爲什麼不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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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文娛:這些可能是命題作文,你自己真正感興趣的題材是什麼樣的?比如你當年連續拍攝了幾部漫畫改編電影。

劉偉強:當然啦,我從小就喜歡看漫畫嘛。你有機會去香港我的公司就知道,我公司是被漫畫書包圍的。很多人問我,你有什麼祕密把漫畫改編得那麼好?我說沒有啊,我從小就喜歡看啊,從前喜歡看,看很多,你會找一個點。《頭文字D》有36本漫畫,我的方法很簡單,閉上眼睛想哪一場印象最深的,先拿出來,《風雲》、《古惑仔》也一樣,閉上眼睛,哪一場最精彩的就先放下,怎麼去連貫,再跟編劇去談。最重要的一個祕密,其實我是攝影師,現在也是,vision方面是最好的,漫畫可以利用很多這個優勢。我下一步就找很多內地的漫畫去看,再改編一些好東西出來。

界面文娛:《頭文字D》之後就沒看到你的漫改電影了,拍那些作品跟拍主旋律商業片有什麼不同嗎?

劉偉強:其實差不多,每次都很認真地去對待每一個電影,覺得聽起來有得玩、有得發揮,就拍吧。拍電影還是需要團隊,去找一些好的東西給我。因爲你不能只拍一個題材,要8個、10個同時進行,看看哪一個能孵化。

「專訪」導演劉偉強:《中國機長》不只說機長,立體纔好看

界面文娛:《頭文字D》第二部現在有孵化的可能嗎?

劉偉強:其實兩、三年前,我計劃要拍的,當然有很多問題,演員是小問題,還有安全問題啊,很多很多問題,最後就算了,先放下吧,後面看心情(拍不拍)。

界面文娛:大家都很期待你的動作片。

劉偉強:我擅長很多東西的,動作是一部分,當然很多人說香港導演就是擅長動作,其實我不覺得。你當一個導演,其實什麼東西都要懂,懂就能拍什麼電影。我覺得導演完全是要十八般武藝都要懂,攝影燈光美術特效,包括音響都要懂。因爲現在很多導演真的很多東西都不懂,你怎麼跟他說你要的是什麼?我不知道其他導演是怎麼想,我覺得我真的要全能。

「專訪」導演劉偉強:《中國機長》不只說機長,立體纔好看

界面文娛:這些年,你好像不太會重複自己,經常會拍不同的類型。

劉偉強:拍得太多,會沒有感覺,這是真的。《無間道》拍三部還能拍下去嗎?當然還能,你還可能拍,但是你會疲,會沒有前三部的感覺,因爲感覺不光是寫一個好劇本,要對這個題材有感覺,纔會很興奮地去拍,有時候就應該停一停,再去想一想,留一些機會給現在(新)的導演去拍,真的每個年代就有每個年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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