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中國去柬埔寨的人中，至少十分之一去了西哈努克市。

2013年後，越來越多的中國人和中國企業隨着政策的春風來到了柬埔寨。

<div><p class="ql-align-center"><br></p><div class="pgc-img"><img src="http://p3.pstatp.com/large/pgc-image/f7c9bc7f2de74902878194867fef6aa5" img_width="580" img_height="330" alt="獸爺｜美麗新世界" inline="0"><p class="pgc-img-caption"></p></div><p class="ql-align-center"><br></p><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三年前的十月，柬埔寨首相洪森來北京出席會議，抽空和e租寶的兩位創始人丁寧和張敏親切合影。</p><p class="ql-align-justify">集資了500多億的丁寧和張敏非常看好東南亞。他們曾經派大批員工進入緬甸等地，來不及辦理簽證的員工，甚至偷渡入境。如果不是兩個月後e租寶崩塌，柬埔寨人民也能享受到中國的金融創新成果。</p><p class="ql-align-justify">也是那一年，王靖以480億身家排進了胡潤百富榜。</p><p class="ql-align-justify">這個謎一樣的富豪喜歡在公司播放《解放軍進行曲》和《打靶歸來》，他號稱要在克里米亞投資100億美元搞深水港，在尼加拉瓜用500億美元挖運河。</p><p class="ql-align-justify">後來大家才發現，“運河幫幫主”在柬埔寨的公司銷售額基本上是虛造出來的。</p><p class="ql-align-justify">那裏是中國人新的<span>造富</span>聖地。有人算過，柬埔寨的GDP相當於山東棗莊，但是中國基本上每個省都有直飛柬埔寨的班機。</p><p class="ql-align-justify">萬通的馮侖說：</p><blockquote><em>今天你要想找轉型的方向，就去人均GDP三千美元開始往上的地方，像金邊，閉着眼睛買地做住宅都沒問題。</em></blockquote><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2013年後，越來越多的中國人和中國企業隨着政策的春風來到了柬埔寨。中國爲柬埔寨貢獻了八成的電力，建了最長的大橋，鋪設了海底電纜。2017年，中國對柬埔寨的直接投資超過14億美元，排名第一。</p><p class="ql-align-justify">在這片希望的田野上，海外賬戶不會泄露，外匯管制根本沒有，商品用美元計價。更重要的是，柬埔寨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爲了老朋友，金邊的登輝路可以改名爲澤東大道。</p><p class="ql-align-justify">這是中國人的天堂，e租寶年化14%的收益根本不值一提，中國的各路人馬，黑的，白的，紅的，都能在這裏發財。那些曾經在內地上演的蹩腳戲碼，換個地方，粉墨登場。</p><p class="ql-align-justify"> </p><p>1</p><p class="ql-align-justify"> </p><p class="ql-align-justify">2017年的元旦假期，富力的老大張力是和洪森一起過的，柬埔寨華人首富陳豐明也在。</p><p class="ql-align-justify">陳豐明是張力的合作伙伴，當年，陳豐明去澳門考察，說：</p><blockquote><em>澳門已如此擁擠，我認爲澳門人應該來柬埔寨看看，而不是我們去澳門。</em></blockquote><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之後，張力多次考察了柬埔寨，他向洪森承諾說，3到5年內，富力要在柬埔寨投資30億美元。除了在金邊的房地產項目，富力將在西哈努克市興建一座六星級酒店。</p><p class="ql-align-justify">富力金邊項目接近動工的時刻，項目總經理離職了。他自己在項目旁邊拿了塊地，成爲了富力項目的直接競爭對手。</p><p class="ql-align-justify">滿地的黃金，幹嘛不自己來撿？</p><p class="ql-align-justify">未來十年，柬埔寨的城市人口將達到800萬，這意味着至少需要80萬套房子。按照現在的建設速度，每年還是有3萬套的缺口。</p><p class="ql-align-justify">柬埔寨的房產銷售手裏拿着的不是項目圖，甚至不是柬埔寨地圖，而是世界地圖。他們在整個東南亞畫個圈，然後告訴你：</p><blockquote><em>在泛亞高鐵經濟圈裏，金邊是唯一房屋均價低於3萬人民幣的城市。</em></blockquote><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多年前，柬埔寨的開發商大多來自港澳臺新馬泰，他們大多數盤踞在金邊。後來，碧桂園、富力、綠城和綠地都去看了看，然後都搖搖頭，離開了。</p><p class="ql-align-justify">一位大佬只留下四個字：什麼玩意。</p><p class="ql-align-justify">他說這句話之後沒多久，中新社援引當地消息稱，馬雲在西哈努克市買了一塊海灘要搞房地產。這則不到100字的假消息，讓海灘的地價漲了50%。</p><p class="ql-align-justify">房地產突然就成了柬埔寨的支柱產業，去年建築業貢獻了29%的GDP。過去五年，湧入該國的地產熱錢超過200億美元。</p><p class="ql-align-justify">碧桂園走後，富力留了下來。他們用碧桂園賣森林城市的手法，包機拉國內遊客看房，對着沙盤吹牛逼。</p><p class="ql-align-justify">如果對柬埔寨購房廣告感興趣，馬上就會有銷售撲上來。他們會隱晦地告訴你怎麼通過地下錢莊把美元搞出去：</p><blockquote><em>我還是推薦你用人民幣買，到時候賣掉可以拿到美元，這是真正的美元資產。</em></blockquote><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柬埔寨最大的開發商還不是富力，而是福建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地產商——太子地產。太子地產進入柬埔寨才三年，項目已經超過了二十個。</p><p class="ql-align-justify">太子的老闆陳志才三十歲出頭。過去幾年，好多中國人向柬埔寨王政府捐資超過50萬美元，成爲御賜的勳爵。陳志也成了勳爵。</p><p class="ql-align-justify">誰說社會階級正在固化？上升通道逐漸關閉？</p><p class="ql-align-justify"> </p><p>2</p><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今年5月20日，口號是“反清復明”的洪門，在柬埔寨首都金邊的源帝酒店發行了總額10億美元的虛擬幣：洪幣。</p><p class="ql-align-justify">當天的活動，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洪門文化協會會長”尹國駒穿着白色中華立領迎賓，只有微笑時露出那顆假門牙，纔會提醒人們他是當年的“崩牙駒”。</p><p class="ql-align-justify">不知道他會不會想起，當年爲了爭奪澳門賭場的“疊碼仔”業務，被人堵在氹仔大橋上砍。疊碼仔是澳門賭場首創。這種連接賭場和賭客的中介，能從賭場分走大比例的佣金。</p><p class="ql-align-justify">尹國駒最後靠着一批從柬埔寨運來的AK47才橫掃濠江，成了黑幫大佬，他的經歷被移植到陳浩南身上，被拍進《古惑仔》。</p><p class="ql-align-justify">時代不一樣了，如今，崩牙駒看着首批2億美元的洪幣，30秒內被一掃而空。柬埔寨金融監管部門表示從未批准任何形式的加密貨幣流通，但這並不影響衆多軍政高官到場站臺，副總理還把自己的美照發上了推特。</p><p class="ql-align-justify">洪幣的信奉者們經常拿出柬埔寨政府高官爲洪幣站臺的照片招攬信衆，這一招可能是和新進崛起的柬埔寨華人富豪，有幣圈傳銷之父外號的俞凌雄學的。</p><p class="ql-align-justify">媒體報道，俞凌雄每個月能發兩種幣，大多選在能開賭場的地方，比如澳門，比如柬埔寨。在幣圈一片哀嚎的時間裏，俞凌雄用他的寧波普通話，以傳銷的方式攬衆無數。</p><p class="ql-align-justify">俞凌雄經常拿着和柬埔寨各級高官的合影向受衆佈道，媒體專門去問了中國駐柬埔寨大使館，得到的答覆是：</p><blockquote><em>這邊領導人比較親民，普通人見到也能與其合影。</em></blockquote><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尹國駒說，他要在柬埔寨搞慈善、建學校，還成立了安保公司，要爲中國商人保駕護航。</p><p class="ql-align-justify">但很多投資者不是爲這個來的，洪幣的白皮書描繪了洪幣籌資要建設的中國文化城，其實是一座賭場。</p><p class="ql-align-justify"> </p><p class="ql-align-justify"> </p><p>3</p><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九十年代中期，馬來西亞華裔富商曾立強只花了1億美元就拿到了柬埔寨全國的賭場專營權。</p><p class="ql-align-justify">這是柬埔寨唯一的一張官方賭牌。有效期70年，什麼增值稅、博彩稅一概都不用交，首都方圓200公里以內誰也不能開新的賭場。</p><p class="ql-align-justify">曾立強生長在海外，但口頭禪是一句中文：</p><blockquote><em>一山不容二虎。</em></blockquote><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尹國駒再彪悍，也不敢和地頭蛇掰手腕，想開賭場，只能從金邊繞道，去西哈努克市了。</p><p class="ql-align-justify">中國去柬埔寨的人中，至少十分之一去了西哈努克市。</p><p class="ql-align-justify">紅豆集團掌門人周海江最近被全國工商聯評爲改革開放40年的傑出企業家。他的獲獎理由是，積極響應倡議，在柬埔寨建設西港特區。</p><p class="ql-align-justify">柬埔寨七成的出口靠製衣業創造。西哈努克經濟特區的大股東紅豆集團算過一筆賬，中國東南沿海一個工人的工資，可以在柬埔寨僱三個人。</p><p class="ql-align-justify">金邊的房子被炒得差不多後。中國人又將眼光投向了西哈努克市，這裏很快就成了中國城。也有人把這個曾經沉睡的海濱城市，稱之爲“小澳門” 。</p><p class="ql-align-justify">西哈努克一排排的酒店拔地而起，建築工人短缺，能看懂圖紙的建築師更缺。後來者只能寄希望於高價收購在建項目。一位酒店行業人士告訴獸爺，一座投資4000萬人民幣的半成品酒店，會有人拿着1億現金排隊等着收購。</p><p class="ql-align-justify">由於當地公寓項目稀缺，一個四個房間的公寓，月租最高可以達到兩萬元人民幣。50平米放六張牀的屋子，也要4000元人民幣，“每天都在漲價”。</p><p class="ql-align-justify">西哈努克距離金邊227公里，正好脫離曾立強的勢力範圍，只做白道生意太可惜了。</p><p class="ql-align-justify">像上世紀90年代闖深圳和海南一樣，中國的年輕人們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聚集在了西哈努克市。有的人在國內走投無路，來這裏負責線上賭場拉新；有的在國內是程序員，來開發線上賭博遊戲；還有一些，他們操着複雜的口音：</p><blockquote><em>歪？午系敬茶，裏的舜及被綁架啦。</em></blockquote><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傳說中，西港這裏是有合法賭博牌照的。真正做這一行的朋友會告訴你，要什麼牌照，有錢你想當公安局長都可以。</p><p class="ql-align-justify">每個人都能講幾個關於在西港搞關係的故事。比如，賭場酒店KTV進口了一套音響設備，正常的關稅高達35%，塞一些美元給海關，他們會按公斤計算，“就當是香蕉了”。</p><p class="ql-align-justify">世道一亂，賺錢就容易了。</p><p class="ql-align-justify">每年，中國警方都會從柬埔寨帶回上百名各種各樣的罪犯。中國駐柬埔寨大使熊波表示，“我們發現那些違法亂紀的個別中國人，多數都是與賭博有關的，特別是網絡賭博”。</p><p class="ql-align-justify">但目前，從西哈努克機場出來，馬上能感受到賭場專車司機們的熱情：</p><blockquote><em>來了，老弟？！</em></blockquote><p class="ql-align-justify"> </p><p class="ql-align-justify"> </p><p>4</p><p class="ql-align-justify"> </p><p class="ql-align-justify">曾立強手握柬埔寨最大的賭博集團金界控股，今年前三個季度的營收超過了10億美元，比去年多了一倍。</p><p class="ql-align-justify">賭客們每年在金邊這家賭場的下注金額，比柬埔寨的GDP還多。其中絕大一部分，要歸功於中國人撐起的貴賓廳。按照貴賓廳3%的勝出率來算，金界9個月來起碼容納了300億美元的賭資。</p><p class="ql-align-justify">在所有人的眼皮下，香港上市的金界控股，市值已經比肩何賭王的澳博控股。今年，單季度到柬埔寨旅遊的中國人已經超過50萬，金界竟然被往來的華人票選爲柬埔寨最喜歡的酒店。</p><p class="ql-align-justify">澳門賭場巴黎人的埃菲爾鐵塔下，外國美女們的生意越來越淡。</p><p class="ql-align-justify">上週獸爺在澳門玩。一位在賭場賣雞腿的胡建中年男人感嘆，內地客戶手頭都緊了，以前都遊山玩水賭博泡嫩模，最近看他們朋友圈，都改玩中國福利彩票了。</p><p class="ql-align-justify">颱風山竹肆虐的影響過後，澳門博彩監察協調局發現，賭城10月繼續放緩，兩年來增速最慢。</p><p class="ql-align-justify">相比曾立強在柬埔寨的70年賭牌，澳門的賭牌只有20年有效期，不但苛捐雜稅嚴重，還被要求安裝越來越多對準賭客們的攝像頭。公僕和富豪們比“開房小王子”你包叔還怕攝像頭。</p><p class="ql-align-justify">2005年，曾立強把西海努克市的發展權賣還給了柬埔寨政府，以換取更長時間的賭場專營權。</p><p class="ql-align-justify">他比澳門的何賭王更豪爽，疊碼仔甚至能從賭金中抽走70%。要很多很多年後，中國內地的房企們纔開始學習這種“成就共享”的激勵模式。</p><p class="ql-align-justify">在曾立強的佈局裏，俄羅斯海參崴、尼泊爾、哈薩克斯坦、蒙古等國，都將興建金界的賭場。</p><p class="ql-align-justify">他曾發下宏願：</p><blockquote><em>金界要像一條龍一樣環繞中國。</em></blockquote><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何賭王接受鳳凰衛視採訪時說得好啊：</p><blockquote><em>華人血液裏流着的就是賭性。</em></blockquote><p class="ql-align-justify"><br></p><p class="ql-align-justify">金立的創始人劉立榮前不久承認自己去塞班輸了十幾億，他說反正就算有這十幾億，金立也頂不住了。</p><p class="ql-align-justify">獸爺曾經問過《金瓶梅》資深學者你包叔，爲什麼它是一部偉大的小說。他說，西門大官人玩錢玩權術玩女人玩了整整八十回，但一場賭博的戲都沒有。</p><p class="ql-align-justify">魯迅筆下的阿Q 喜歡賭博，有一次賭輸了，走出賭場後狠狠地抽了兩個嘴巴，打完之後，便心平氣和起來。魯迅說：</p><blockquote><strong><em>似乎打人的是自己，被打的是另一個人，不久便心滿意足地躺下睡着了。</em></strong></blockquote></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