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冷的,

快來我懷裏,

它喜歡你熱,

我給你溫暖,

讓你火熱。

火沸騰水,再送它與茶邂逅

| 態度

距今九百多年前的一天,王安石剛剛實行變法,上至朝綱,下至庶民,都在變革中惶恐。人們對於新生事物及其帶來的震盪,總是先恐懼排斥,之後纔可能去了解和接受。以蘇軾爲代表的保守派也同樣如此,只是他們根本不想去接受。

蘇軾不僅不接受,還積極反對。特別是在變革科考制度的時候,蘇軾更是出言譏諷。王安石要取消歷來考試中的詩詞歌賦、帖經墨義,打算以政策論文爲主,考驗天下學子在治國方面的見識。

蘇軾認爲文人不做文章,就等於武將不習武,中華文明得不到繼承,跟亡國沒什麼區別。於是他寫了一首詩,名叫《試院煎茶》:

“蟹眼已過魚眼生,颼颼欲作松風鳴。蒙茸出磨細珠落,眩轉繞甌飛雪輕。銀瓶瀉湯誇第二,未識古人煎水意。君不見昔時李生好客手自煎,貴從活火發新泉。又不見今時潞公煎茶學西蜀,定州花瓷琢紅玉。我今貧病長苦飢,分無玉碗捧蛾眉。且學公家作茗飲,磚爐石銚行相隨。不用撐腸拄腹文字五千卷,但願一甌常及睡足日高時。”

大意是如今科考以政策議論爲主,那文人還讀那麼多書幹什麼,只需要每天煎茶取樂,喫飽睡足就可以了。雖然譏諷之意力透紙背,但也的確是一首把茶與火的關係描寫透徹的茶詩。

| 茶說

如果說水與茶是命中註定,那火是將這場註定變成實實在在的機緣的推手。如果不是火沸騰水,水又如何帶出茶香。

無水無茶,無火亦無茶。

火對茶來說,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水的溫度。宋人龐元英說:“俗以湯之未滾者爲盲湯,初滾者爲蟹眼,漸大者曰魚眼。”溫度越高,水會冒出越大的氣泡。在初沸騰時,氣泡像蟹眼一樣小而密集,隨着溫度不斷升高,氣泡也大到了像魚眼一樣。蘇軾提到“蟹眼已過魚眼生”,水已經到了沸騰的程度,正是可以沖茶的時候。

而火將水送到沸騰並不是完結,還有所謂一沸、二沸、三沸,陸羽說“其沸如魚目,微有聲者爲一沸,緣邊如湧泉連珠爲二沸,騰波鼓浪爲三沸,已上水老不可食也”。火大過頭,三沸之後就是老水,再也泡不出茶的清韻。

事實上,古人認爲“老與嫩,皆非也”,老水雖然析出了全部礦物質,但有害的亞硝酸鹽也被帶出,並且隨着水的蒸發而累加。而嫩水即未煮開的水,礦物質沒有被析出,口感生澀,也無法充分溶解出茶中的有益物質和芳香。

蘇軾還提到“貴從活火發新泉”,活火是不斷用扇子扇,讓炭火充分燃燒,火力不斷提高,只有這樣才配得上從山林、地下源源不斷流出的活水。而泉水只有經過活火沸騰,オ能殺死一些有害物質,讓它富含的礦物質更利於人體吸收。

| 物語

其實關於火與水的溫度,古人的研究遠比這些細緻,明朝的張源著有《茶錄》,其中說到:

“湯有三大辨、十五小辦。一日形辨,二日聲辨,三日氣辨。形爲內辨,聲爲外辨,氣爲捷辨。如蝦眼、蟹眼、魚眼、連珠,皆爲萌湯直至湧沸如騰波鼓浪,水氣全消,方是純熟。如初聲、轉聲、振聲、驟聲,皆爲萌湯,直至無聲,方是純熟。如氣浮一縷、二縷、三四縷,及縷亂不分,氤氳難繞,皆爲萌湯;直至氣直衝貴,方是純熟。”

掌握衝一杯好茶的火候,耳目脣舌都不能偷懶,偏要火力適中,纔有適度的水溫去跟茶相好。人和事又何嘗不是如此,適度才能圓融而不奸猾,淳善而不受人欺辱。這人生的一進一退,就在火力的一息一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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