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金庸刀光劍影的“江湖”裏，亦有另兩位的畫上“武俠夢”

　　昨天晚上的朋友圈，大家一定是被“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刷屏。

　　是的，2018年10月30日，金庸離開了，我們多希望這又是一次誤傳。可這次，他真的去了他的江湖，留給我們享譽國際的14部中長篇小說，還有小說裏無數個未解的謎團。從此，世間再無金大俠，江湖與武俠的時代宣告落幕。

　　2018年，是個無比感傷的年月。70、80、90後童年記憶裏，無論是熒屏上，還是書本、談資中熟悉的人物相繼離去。據說，當你少時耳熟能詳的人漸漸離世，你的青春就徹底結束了。也許之所以如此傷懷，是因爲我們不太能接受屬於我們認知範圍的世界關上了門，未知的，屬於新新青年的世界向我們敞開，我們卻並沒有做好準備迎接它。

　　一夜之間，關於金庸大師的緬懷之文撲面而來，可以感受到大家情感的真摯與發乎於心的難過。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一劍千古越女行，從此江湖無歸路。印象尤爲深刻的一篇悼文來自於擅談金庸的六神磊磊發於公衆號“六神磊磊讀金庸”的《我再也沒有後臺了》，他借用杜甫的一句詩“悵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抒發了衆人內心共同的，關於“失去”的惘然。這種心情彷彿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的寂寞空落。

　　猶記得趙敏白馬之上的驚鴻一瞥，黃蓉的俏皮淺笑，東方不敗的獨領風騷，郭襄的寒鴉獨棲、相思相見知何日？李莫愁的問情爲何物，瑛姑的一夜悲白髮，香香公主的一縷香魂浩浩愁，小昭的既見君子云胡不喜；亦難忘一見誤終生的楊過，城破身隕的郭靖，慷慨赴死的喬峯，自由純粹的令狐沖；更是沉迷於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的精絕，還有一段段徒留遺憾，不得圓滿的愛恨離仇，家國情懷。

　　“凡是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武俠小說。”金庸用一支筆勾勒了跨越國界、年齡、文化階層的武俠烏托邦。他筆下的江湖亦真亦幻，是仗劍走天涯的豪情萬丈，一笑泯恩仇的大義凜然，也是纏綿悱惻的兒女情長，青山流水的曲徑流觴。

　　在他的江湖故事裏，有塞上牛羊空許約的遺恨，有風陵渡口的初次相遇，有心懷天下的俠之大者，有東西永隔的後會無期，有煙花巷柳的尋歡作樂，有仰頭放飲的情深不壽，更有斷魂自傷的造化弄人，痛失至親的肝腸寸斷，人事難全的紛雜悲嘆。

　　在通訊設備並不發達的從前，黑白電視機是全家人其樂融融圍坐一團的快樂源泉，武俠小說則是孩童與父母之間打破溝通屏障的法寶。而那一首首婉轉清揚、蕩氣迴腸的歌曲成爲曲終人不散的歲月留聲，它穿梭時光，經流年輾轉，成爲承載青春的永恆。

　　而物質匱乏卻又被家長寄予厚望埋頭苦讀的我們，誰又沒有經歷過禁止看電視，打着手電通宵看小說的緊張刺激？儘管對金庸感到抱歉的是，大陸的少年很多都是從字跡不清的盜版書籍開始了對他的閱讀與頂禮膜拜，但書中那一幅幅連環畫與小說文本化爲標配，形成的全民羣體性文學崇拜卻是今日所不可比擬的。

　　早期金庸小說大陸版本里的插畫大都是姜雲行和王司馬兩位先生所作。記得金庸生前曾說：“人生，就該大鬧一場，悄然離去。”就讓我們用原著小說裏一張張極具中國傳統文化基調的插圖連環畫，表達對金庸深情且莊嚴的致敬。默默觀看，銘記於心，成全他的悄然離去。

　　《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鹿鼎記》《連城訣》《碧血劍》的插圖均出自姜雲行之手，《書劍恩仇錄》、《雪山飛狐》、《飛狐外傳》、《俠客行》、《天龍八部》、《笑傲江湖》、《鴛鴦刀》、《白馬嘯西風》、《越女劍》則是王司馬所繪。前者構圖優雅大氣，偏好工筆，側重於圖案上部，與金庸小說大巧若拙的氣勢渾然一體；後者偏向寫意，講究整體均衡，人物形象衝逸不羈，狷狂肆意，與快意恩仇的江湖豪情相映成趣。

　　王司馬已於1983年英年早逝，姜雲行也擱筆隱居於加拿大，遠離了武俠小說插圖領域，無緣識荊。現如今，金庸也告別江湖。或者說，我們的時代是否還有所謂江湖？是否還相信英雄，相信義薄雲天、傲然獨立的瀟灑恣肆和千山暮雪、只爭朝夕的愛情。